“这是真的,”塔笛卡也叹了一口气。“不过,有时我倒觉得她跟我很接近。昨晚我上床之前,我确实听见她说她不希望我嫁给克劳利爵土。”
她说的是实话,并不单只想影响艾伦,但是她知道这句话可以打动艾伦。
她对了,艾伦准备帮助她了。
“你需要你所有的衣服,塔笛卡小姐。”艾伦说。
“当然,一年只有五十镑,我是买不起衣服的。我必须把我所有的东西都带走,我们怎样才能运出去呢:“
“我会想办法,”艾伦说。“除了那个势利的女仆以外,其他的仆役是不会向夫人打小报告的。”
在艾伦与林治夫人的法国女仆玛丽之间,她们有永远打不完的仗。
这两个女人彼此憎恨,要是玛丽能够因塔笛卡之故而打垮艾伦,她当然会那样做。
“不要担心,”艾伦说。“看门的是个好孩子,要是我请他把行李搬下去而不说什么,他会照做的。”
“要运那么多的箱子出去,总得编个理由。”塔笛卡说。
“我说你要捐一些旧衣服给那些退休了的女演员。”艾伦说。
“不,我想出了更好的理由,”塔笛卡说。“祖母去世的时候,要是你还记得,艾伦,她的衣服不是送去救济那些破落户吗?”
“我想起来了。”
“告诉那些仆人,你替我整理衣服,发现很多我很久不穿的,所以要拿去送给穷人。还有,那些舞衣你不用替我装进去了。”
“你必须把每一件东西都带去,”艾伦说。“你说过一年五十镑你是没有能力买衣服的。还有,我不能够在那里替你烫衣服了。我能够跟你一道去吗?”
“我怎能没有你呢?”塔笛卡说。“跟爸爸分开,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亲爱的人了。无论我到哪里去,我都要跟你在一起的。艾伦,我走了以后,你要做什么?”
“我到瓦盛那里去跟我妹妹住在一起,”艾伦说。“她开了一家小小的寄宿舍。我常常想,当我老得不能工作了,我就退休到她那里。”
“那不会很久的,”塔笛卡说。“你去你妹妹那里,把地址给我,很快地,也许只须几个月,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她忽然又想到另外一件事。
“只要我的文章能够使一些出版家产生印象,我相信我可以赚到一笔钱,来找一个属于我们的小地方。也许,起初我们只能住在一个小房间里。住在爱丁堡一定很有趣,听说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城市哩。”
“我绝不让你一个人到爱丁堡去,”艾伦紧张地说。“我要先到那里找好房子,然后你才来。”
塔笛卡轻轻一笑。
“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老实说,除了克劳利爵士以外,我什么都不怕。”
“你太年轻了,你还不知道人心的险恶。”艾伦说。
“我遇到过不少的人,”塔笛卡说。“你记得罗马的那位伯爵吗?那时我才十五岁,他就追求我。我用爸爸决斗的剑指着他,不准他接近我,他还以为我要杀死他哩!”
“下一次你也许不会这样幸运了。”艾伦忧郁地说。
“还有那个惹人厌的奥国男爵,”塔笛卡继续说。“他声名狼藉,听说有几打私生儿女,他们大都比我还大,但是他居然想在晚上爬上我卧室的窗口。”
“那个时候你有爸爸护你,”艾伦说。“而我也在你身边。可是这一次,我的乖孩子,你得靠自己了。一想到你的处境,我晚上就睡不着觉。”
“到了瓦盛,我会写信告诉你,苏格兰是多么的沉闷、冷清和平静的。”塔笛卡笑着说。“现在,艾伦,我们得开始忙碌了。你只有明天一天来收拾行李,而且,你最好明天便把那些箱子送到火车站。”
“我会办妥的。”艾伦说。
塔笛卡想了一下又说:
“你必须跟我同一天离去,艾伦,我不要让她折磨你。此外,她一定会逼你说出我在哪里的。”
“你以为我真的会出卖你?”艾伦问。
这时,她们走进柏克莱广场。塔笛卡在艾伦的脸上吻了一下说:
“我只是跟你开玩笑。我知道你无论如何都不会出卖我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会信赖你,为什么爱你。”
她们回到查尔斯街看到有一封塔笛卡的信。一看到信封后面那个华丽的皇冠,她就知道是谁写的。她打开了它,里面写着:
“我中午将来拜访,我勇敢的小战士。不要拒
绝陪我到公园去,否则我不得不请你的继母出面干
预。我渴望能见到你。
克劳利”
真是信如其人,塔笛卡痛苦地想。他不但命令她服从他,而且还威胁她。
因为她告诉过他,她的继母曾经怎样对待她,所以他知道她一定不敢拒绝。
“他真卑劣。”她大声地说,然后上楼去换衣服。
克劳利爵士坐着一辆高雅的敞篷绍多利亚式马车来到。马车由两匹骏马拉着,还有几个穿着黄蓝两色制服、戴着高帽的仆人跟从着,显得威风凛凛的。
“我跟你的父亲商量过,我要在伦敦公报以及其他的日报上登一则我们的订婚启事。”克劳利爵土告诉她。
“叫他们在星期一登出来。”塔笛卡说。
“为什么呢?”他问。
“我一直认为星期五宣布订婚是一个不幸的日子;”塔笛卡回答说。“在星期六,很多人都到乡下去了,有些人可能忽略了这个重要的启事。”
她语气中的讽刺解除了他的疑心,他本来以为她是故意拖延婚期的。
“那么就在星期一,假使你喜欢这样。”他让步地说。
“我恐怕我有很多迷信。”
“那是不足为奇的。”他回答说。“所以我不会要求你在十三号或者星期五跟我举行婚礼。”
他笑了起来,又说:“成尔斯王子也和你一样迷信,在星期五,宫里的床垫是不准翻动的。”
“所以我们都得向这位皇太子看齐呀!”塔笛卡说。
“你会害怕我象他对亚丽珊杜拉公主那样对你不忠么?”他问。
“我提过这件事没有?”她问。
“由于你嫁给我是没有选择余地的,”克劳利爵士回答。“答案当然是没有。”
“你对你想得到的非常有自信。”塔笛卡说。
“在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了,你是那么的诱人,我渴望马上就得到你。”克劳利爵士说。
在他的声音中有一种突然的表情,塔笛卡觉很仿佛象打开——个火炉的门,里面的热气冒出来,几乎把她烤焦。
“世界上还有许多其他的女人。”塔笛卡平静地说。
“是的,还有无数。”克劳利爵士说。“可是只有一个人象你一样,只有一个人反对我、逃避我,而这个女人我是决心要征服的。”
“那样会令你快乐吗?”塔笛卡问。“你知道我不喜欢你,讨厌你碰到我,而且有机会就想逃走。”
“我认为你的拒抗是我从未遇到过的最够刺激的事。”克劳利爵土说。“我得到的女人往往过不了多久就使我厌倦,但是我却欣赏追求、追逐、猎取和杀戳之乐。”当他继续说下去时,声音中带着嘲弄的成份。
“至于你,塔笛卡,我相信我对你不会感到厌倦的。”
塔笛卡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渴望反抗他,她渴望告诉他,她不是一头被他狩猎的野兽。
不过,她知道说了也没有用。她所能做到的只有一件事,而她也决心那样做。
他们的马车已走完公园中那条长长的大路,现在到了游人比较稀少的地方。
“把你的手给我。”克劳利爵土突然地说.
“为什么?”塔笛卡问。
“因为我要你这样做。”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权威。
“我不愿意被你碰到。”她说。
“但是我要碰你。”他回答说。“照我的话做,塔笛卡,否则我会使你服从我。”
她踌躇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地把手伸出去而且使得它非常僵直。他用双手捧住它。
她戴著一双长长的、浅灰色的小山羊皮手套。现在,他把腕上的六颗珍珠钮扣解开,再慢慢地把手套从她的手指上脱下。
她把手弄得硬硬的,想使得他兴趣索然。
但是,他仍然把她的手拿到唇边,然后用温暖的嘴唇压下去。这使得她不禁感到一阵寒颤。
“有一天,小塔笛卡。”他用一种爱抚的声音说。“我会教你不但不怕我,反而当我拥抱着你吻你的时候,你会因为快乐而颤抖。”
塔笛卡因为无法忍受,就用力把手抽回来,而且不自觉地用另外一只手去擦被他吻过的地方。
“掠不掉的。”他嘲弄地说。“不久以后,我还会吻遍你可爱的身体,使你无法不爱我。”
“我恨你,”塔笛卡说。“你忘了我恨你吗?”
“你曾经向我挑战,”克劳利爵士说。“但是,你的挑战反而引起我的兴奋。我日夜在思念着你,小塔笛卡,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