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达问道:“关于我……他们……说了些什么?”
“你们在树下搭帐篷的时候,他们一直在观察。他们说你年轻漂亮,只有一个男人保护你。”
娜达说,“可是……还有那些赶骆驼的人哪。”
埃尔西说:“他们不会干涉。我想,负责这桩罪恶贸易的头儿有很高的地位。我料想,非斯的大多数人都怕得要死,不敢对他有丝毫反抗。”
娜达觉得她的心沉了下去。
接着,她又自己对自己说,侯爵可不一般。
他也有很高的地位。她相信,他会设法把她救出去。
与此同时,她又生怕他救不了她。
那八个姑娘都一声不响躺在她们的坐位上。如果她像她们一样被人家灌了麻醉药,她怎么配合他呢?
她向埃尔西低语道:“帮帮我吧……请帮帮我吧!”
埃尔西说:“我会设法帮助你的,正像我会帮助我自己一样,不过,这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娜达问道:“押运我们的男人有多少?”
埃尔西回答说:“有六个。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决不能逃跑。他们会给你灌麻醉药,或者把你打一顿。他们所以绑架你,是因为他们担心,一旦他们运送的货物当中少了一个姑娘,他们的主子会大发雷霆!”
娜达明白,在这种环境中,哪怕是想逃跑,都是很愚蠢的。
与此同时,她本能地意识到,她必须想点办法。
千万不能甘心忍受被拐卖到土耳其去的欧洲姑娘的那种命运。
她过去经常看报,她看到过有关的报道,其中谈到了被贩卖为奴的妇女陷入多么可怕不幸的境地。
她既然想到贩卖白人妇女为奴的买卖,也就想起报纸上谈到过,在澳大利亚,当局是怎么制止住这种不法买卖的。
凡是贩卖妇女为奴的人贩子,都至少被判处十年徒刑,在监狱里还经常遭到鞭打。
在英国议会中,也有人质询英国为什么不采取同样的措施。
然而,据她所知,并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英国姑娘,像欧洲许多别的国家的姑娘一样,被络绎不绝地运送到阿拉伯世界。
埃尔西说:“他们喜欢的是金发姑娘。我相信,你也有一头金发。”
娜达承认道:“是的……我有……一头金发。”
埃尔西回答说:“我也有一头金发。可是,唉,我为什么想离开爸爸,到外国去呢?”
娜达说:“叫我们陷入这样可怕的……境地,可真是残忍恶毒呀!我相信,既然你的父亲是一位牧师,你一定知道,目前我们只能祈祷,别无他法。”
埃尔西说:“我已是这样做的。我一直在祈祷。我想,最后,不但上帝,而且天国里的全体安琪儿都一定能听到我的呼救声!不过,到现在为止,我仍然在走向毁灭!”
娜达说:“我们……得有…信心。”她这番话既是讲给埃尔西听的,也是讲给自己听的。
埃尔西一边低声饮泣一边说:“你说的很对……我们没有其他办法可想。”
她们沉默了一段时间。
接着,埃尔西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你们到摩洛哥来干什么。”
“我叫娜达,我跟着哥哥一起来。他是一位考古学家。他决不会……让我就这样凭白无故地……不见了。”
埃尔西说:“他们既然能用巧妙的手段把我们大家骗来,又把你绑架过来,那末谁也不会知道你到哪里去了,或者出了什么事。”
“你觉得赶骆驼的人……不会……把情况告诉我哥哥?”
埃尔西回答说:“他们恐怕吓坏了。看管我们的男人都是谈吐优雅的人物,可以说都属于上流社会。可是,在那位姑娘投海自杀以后,从他们的表现来看,他们对自己的主子都怕得要死,不知他们的主子是谁。”
娜达说:“会不会是苏丹呢?”
埃尔西回答说:“我们只有等见了面才知道。”
娜达说:“我真想大声喊叫,可是,我知道,谁也不会听见我的喊叫声,毫无用处。”
埃尔西回答说:“他们会使用这种办法,或那种办法,索性把你弄得不省人事。如果真有一点点逃跑的机会,我们就必须随时保持警惕,做好准备,机会来了就逃跑。”
娜达回答说:“不错……当然是这样。”
她想了一会儿又说:“我脚上的绳子勒得太紧,我都感到疼痛。你看,我把绳索取掉好吗?”
埃尔西说:“我来给你解。只要你不逃跑,他们或许注意不到你的手脚都可以自由活动了。”
她一边说一边蹲下去,把娜达脚上的粗绳索解开。
在埃尔西解开绳索以后,娜达说:“谢谢你……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想,我早就吓死了!能遇到一个英国人说说话,真叫人心里感到宽慰。”
埃尔西说:“别的姑娘大部分也是英国人。有三个姑娘是乡下姑娘,大约十五岁左右。她们到伦敦来,是想在有钱人家当雇工。”
娜达说:“真可怜!”
埃尔西说:“还有两位姑娘想当演员。我觉得,她们迟早会遇到麻烦。其余的姑娘,像我一样,都是看到报上的招聘广告应征而来。”
娜达问道:“广告上怎么说?”
埃尔西说:“广告说,海外有很好的工作职位,可以当家庭教师,当女仆,或者当店员。她们至今还不知道她们到了非斯会遇到什么命运。”
娜达不安地问道:“你觉得,我们走到那里需要多长时间?”
埃尔西回答说:“从我偷听到的谈话来看,他们预计明天下午可以到达那里。这辆马车套着四匹马,可以走得很快。”
娜达觉得希望一下子变得渺茫起来。
她觉得,侯爵没有可能那么快地赶到非斯。
后来,她又觉得,如果他用掉骆驼队,骑马直奔非斯,他也有可能及时赶到非斯。
她闭上眼睛。她的心思飞向他身边,告诉他她在哪里。
后来,她又想,他仍在睡觉,设法和他联系还太早。
他要等到天亮才会知道她被人绑架走了。
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声;埃尔西说:“振作起来!既然我们两人都相信上帝,我们就必须相信—上帝会知道我们的困境,他会听到我们的呼救声。”
娜达说:“我……相信他会听到的。我的父亲也会听到。”
与此同时,她心里明白,只有侯爵可以把她救出去。
不管用什么办法,她必须让他知道她在哪里,她出了什么事。
侯爵想必已经睡了两个小时。
他突然醒过来。凭着他对危险的警觉,他觉察到有人进了他的帐篷。
他用法语厉声问道:“谁在那儿?”
接着,他就看见在入口处有一个人影。
他把这个问题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是用柏柏语。
那人向他靠近了一点,双膝跪下。
侯爵本能地到枕头下去摸装了子弹的手枪。
那人说:“先生,我来报告坏消息,重要的消息。不过,我是穷人,放羊的,赚钱很少。”
他讲话的口音很难懂。
但是,侯爵很有经验,能听懂各种难懂的方言。他问道:“如果你能给我提供重要消息,我会给你报酬的。”
他觉得,那人很高兴。过了一会儿,那人说:“年轻姑娘给人带走了。我看见她走了。”
侯爵的血液都凝固了。
“你看见了什么?”
“三个男人把年轻姑娘从帐篷里带走了,把她放在大车上。”
侯爵说:“你说的事情,我简直无法想象。”
与此同时,他从床上跳下来。
他没有加衣服,就穿着睡衣走出帐篷,向娜达的帐篷走去。
他一眼就看到娜达的帐篷后部被人巧妙地割开了。
马上,他就明白了那些人干了些什么事。
他回到自己的帐篷,从枕头下面摸出钱袋。
他拿出一些钱币放在那人手中。
侯爵离开以后,那人一直没有动。现在,他把身子向后一仰,半跪半坐在那里。他说:“男人们把女人悄悄带走。谁也没有听到声响。”
侯爵说:“赶骆驼的人应该觉察到他们来了!”
那人说:“他们睡下了。不想自找麻烦。”
侯爵问道:“把姑娘拉走的车子是什么样子?”
那人回答说:“很大的马车,四匹马。”
“多少人?”
“三个人抬姑娘,三个人留在大车里。”
侯爵问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那人点了点头。
“常常来接船。带十个女人到非斯去。”
现在,侯爵已经准确地知道他面对着什么敌人,娜达又遇到了什么变故。
因为那人提供厂消息,他付给那人大量报酬。
他—直等到那人赶着山羊走到视线以外的安全地带,才把赶骆驼的人叫醒。
他十分清楚,如果有人查出告发人贩子的是那位牧羊人,牧羊人就活不长了。
他含糊其词地说:“我的妹妹可能已经跟着别的驼队到非斯去了。因此,我必须尽快地赶上她。”
他吩咐他们把箱子送到什么地方,并且答应将来给他们丰厚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