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个人各自开始研读剧本。
约莫二十分钟之后,凌咏航放下剧本。"我看完了,真不好意思,要你等这么久。"
"我没有等很久。看完之后有感想吗?"
"我喜欢第五景多一点。"
"好啊,那我们就演第五景。"
"等一下。那你的感想呢?我怎么觉得一直都是我在讲话?这样好像很不尊重你的感觉。"
"因为我也觉得第五景比较好,所以就直接答应了。"
"你没有委屈求全吧?"
"一点都不委屈。我们还要讨论接下来的细节吗?还是今天就到这里为止?"
"我都可以,再多讨论一点也没关系呀,反正等一下我没事。"
"那我们先决定一下整出戏大致的气氛好了,那样以后要揣摩角色会比较容易。"
"对艾玛来说,一开始应该是很紧张的,因为她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的罗伯要一直提到杰瑞。""罗伯因为偶然发现妻子的外遇,而且还是和自己的好朋友,所以他是既气愤又难过的,但又要压抑自己的怒气,希望向艾玛问清楚,所以一开始他的话很尖酸刻薄。"
"所以你要用尖酸刻薄的口气念这段台词喔。"
"嗯。艾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也察觉出罗伯一直把话题往杰瑞身上带,所以她在这里是勉强维持镇定,其实心里非常紧张……"
第二章
焦承恩正要继续往下讲,凌咏航却打断了他:"等一下、等一下!我做一下笔记。"她赶紧在剧本旁记下刚刚焦承恩说的话。"好了,然后呢?"
"然后罗伯就忍不住把事情说出来了。他在这里会越讲越气愤,然后艾玛眼见事迹败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把所有事情全抖出来,包括他们怎么在一起、在一起多久、在哪里见面等等。"
"从剧本里的其它部份可以看到,这事件对罗伯而言是一个转折点;从此以后他对人间事便有了不同的观感。"
"你这个意见满好的,我回去想想可以怎么表现出他心里的复杂度。"焦承恩做了笔记。
"应该主要就是这样了吧,我们需要什么道具吗?"
焦承恩重新检视剧本。
"因为还有别组也要在那天演,每组分配到的时间不多,所以要是我们把场景道具做得太豪华的话会增加准备和善后的时间,说不定还会影响到我们正式演出的时间。"
"所以越简单越好。"
焦承恩点头。
"反正场景是在旅馆的房间里,床的话就用两张桌子并起来代替;至于罗伯坐的椅子就随便再找一张吧。"
"嗯,那我们就不用事前准备什么了。"
"一开始的时候艾玛是在看一本精装书。"
"那个更简单呀,要演的前一天再随便找一本就可以了。"
"大致上应该就是这样了。"焦承恩下了结论。
"好。我会加紧背台词的。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排练比较好?"
"这是学期末要演的,离现在还有一段时间……"
"不然我们就先进行到这里,剩下的等期中考后再说,我想先把那些期中考考完、报告交完,才比较有时间排戏。"
"那就这样了。"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一定可以的。"焦承恩开始动手收拾桌上的东西。"你要回家了吗?"
"是呀。"
"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啦,"凌咏航笑笑。"现在还很早呀,我自己搭公车就可以了,而且我家离学校有点远。"她端起桌上的餐盘准备拿到回收台。
焦承恩赶紧把餐盘接过去,并且示意由他来放就好。"那……你自己路上小心。"
"嗯,明天见。"
"明天见。"
刚打完球,还满身汗的凌咏航跑到焦承佑身边。"承佑,你今天中午要不要跟我吃中饭?"
"饭……好啊。"焦承佑一边回答一边忙乱地整理自己的东西,一个不小心,手一挥就把刚刚放在旁边的水瓶碰倒了。
凌咏航在一旁"帮着"惨叫了一声。
焦承佑感到很不好意思。"对不起。有没有泼到你?"
"没有啊。你的东西还好吧?"
一点都不好。刚刚水瓶精准地往焦承佑的包包倒下,偏偏他忘了把盖子拴紧,结果整个包包的内部都泡在水里。
焦承佑看看眼前的惨状,一脸的哭笑不得。
"怎么办?你总不能带着一包水在街上走吧?先把能擦的东西拿出来擦干好了。"
凌咏航拿出面纸,帮着焦承佑把拿出来的东西擦干。其实东西不太多,也就是眼镜盒、钱包、铅笔袋一些必备用具,擦一擦就没事了,再把包包里的水倒一倒;到这部份都还好,最麻烦的是那一叠讲义,都是纸,而且在泡过水之后全黏在一起了。
凌咏航把纸从讲义夹中拿出来。
"这些东西怎么办?都是讲义,也不能随便丢掉。"
"我也不晓得,不然趁现在还有太阳,把它们摊开晒干好了。"
"可是风也不小啊,等一下会不会被吹得四处飞散?"
"也是。"
两个人烦恼了好一会儿,凌咏航最后还是做了决定--
"不然我们就一张一张擦吧,当然不可能擦得干,可是至少比整团黏在一起以后撕不开,或等一下我们要满球场追蝴蝶似地去追讲义,这个方法可行多了。"
焦承佑点点头。
"不好意思,麻烦你。"
"不会啦。"凌咏航开始动手整理,小心地把一张张纸的前后页用面纸尽量沾干。"等一下请我吃午饭就好。"
焦承佑也赶紧帮忙。"当然,你想吃什么?"
凌咏航认真地整理着,怕等一下水干了纸就黏在一起,所以动作一定得快。"我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焦承佑看了凌咏航很久很久。
"可是我是认真的。"
正专心整理讲义的凌咏航并没有发现焦承佑的目光。"那个等一下再说吧,先把这些讲义整理完。"
焦承佑不再答话,动手开始整理。
两人蹲在地上蹲了快半小时,好不容易才把被水沾湿的讲义勉强擦干,凌咏航直起身子,动动腰。
"一直蹲着,全身都好酸喔。"
焦承佑更加觉得不好意思。"谢谢。"
"不会啦,要是你一个人弄的话不知道要弄到民国几年。现在这样,"她拿起一张还稍嫌湿软的纸。"虽然还是有点要破掉的危险,不过已经比刚刚好多了。"
"你会不会很饿了?我请你吃中饭。"
"好啊,我们去吃点东西,不过你不用请我,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焦承佑正要把讲义收到讲义夹里,凌咏航赶紧阻止了他:"你要做什么?"
"把讲义收起来呀。"
"不行啦,"她拿过整叠讲义捧在手上。"你现在把它塞进去的话等一下一定会黏在一起,那我们刚刚忙半天不就白费了?所以还是拿着,让它吹一下风,等比较干了之后再收起来。"
焦承佑点点头,背起背包。"谢谢,你真细心。"
凌咏航笑笑。"我们走吧。你今天想吃什么?上礼拜我们才吃过铁板烧……"
"都好,看你吧。"
"有点热,吃清淡一点的好了……你敢不敢吃越南菜?"
"可以。"
"因为越南菜的那种酸甜味道跟我们平常吃的东西不太一样,怕你会不习惯,既然没问题的话,就走吧。"
凌咏航领着焦承佑来到一间越南餐馆,两人各要了一份河粉,还叫了一些小点心。
凌咏航喝了一口茶。
"你今天怪怪的。"
"没有吧?"焦承佑仍故作镇定。
"有,我看得出来。"
焦承佑在心里偷偷苦笑。
"真的没有啦,你太敏感了。"
"可是你今天发的球十个有八个挂网,练习反手拍对墙打的时候就更精采了,几乎没有一个球是接得准的,一点都不像平常的你,最后还不小心把水倒进背包里,一看就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凌咏航自信满满地说出她今天观察的结果。
焦承佑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把心里的事说出来。他是满想跟凌咏航多聊一点的,可是又担心这样一讲她会觉得这人好奇怪,怎么会在两人还不算太熟悉的情况下就把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
凌咏航看他为难的神色,也觉得不好再追问下去,所以她无所谓地耸耸肩。
"没关系啦,不想讲的话也不勉强呀,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想告诉别人的事情。"
"我只是觉得……我和你不熟,这种事……"
"啊?你觉得我们不算熟啊?"凌咏航有些失望。"我还以为我们的交情算不错的。"
"不是!"焦承佑红着脸否认,懊恼着自己的口拙。"因为我们平常不太常遇见……我怕要是说和你熟,你会觉得我……自作多情吧。"
"可是我们一起上戏剧课和网球课啊,上完课还会一起吃饭,应该可以算不错的朋友了吧?所以我才会想关心一下你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才让你失魂落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