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封轻岚更正--「如果小姐不介意,封某得说明,紫荆是个女孩,不是男孩 。」纵使从她外表看不大出来。
「原……原来是个姑娘家,香兰真是粗心,封公子可别见怪。」香兰一脸尴尬。
「桔儿,快去吧!」「是……是!」同样没给分辨出来的丫环亦是尴尬。
待丫环离开之后,香兰接着问了--「封公子可知那地」人为什么打人?!」
「封某自问平日未和人结怨,如果更有,也许……是生意上招惹来的。」
想来想去,就只有这个可能。
开门作生意,表面看来是简单,但私下,同行不但相忌,更各有各的地盘。
这点不用挑灯明说,起码都得有点自知。
封记自紫荆来了之后,生意更胜以往,买卖范围不仅由平民街拓展到官宦家,拿不 准连宫里都时有耳闻。
或许封记碍着某些人的发财路,怨愤也就跟着来了。
听了,香兰颇为不平。「这是什么道理?作生意本来就各凭本事,封记的货好在质 佳、价钱实在,那些人暗箭伤人,真是不该!改明儿请我爹爹查了!」
一句话,是不平,也在引起封轻岚注意。
因为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一定会对她的身份非常好奇,那么他……「紫荆!」
只是,门口外的人影,竟引去了封轻岚所有的注意。
站在书房外,紫荆停步不前,她的表情由原先见着封轻岚醒来的欣喜,一下子变成 了莫名的怪异。
她黑棱棱的眸谨慎地望了室内一圈,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紫荆……妹子,半个时辰前你说不打扰公子看诊、休息,要在外头等,现在公子 醒了,你怎么还是不进来?」丫环怪异地问。
「我想进去,但……这间房里头有着什么。」门槛就在脚下,只消一跨就能进门, 但一股强烈的气息,却令她不安。
她不是不敢进去,只是真的……不安!
「什么?会有什么?小姐和你家少爷都在里头等着呢!」她牵着她。
「紫荆!」
门里封轻岚又喊,于是紫荆只好让丫环牵着进入书房。
「你……没事吧?」封轻岚满心忧虑,频频往紫荆身上探,惟恐她伤着一毫一发。
「我没事,岚大哥你……」
「我没事,你平安,我就也没问题了!」他放心地笑开,手不自觉往她怯怯的手牵 去。
但,却扑了个空紫荆缩回了手,十根手指几乎捏在一起,眼睛再度往房内瞟。先是 没回的,但最后却锁定在书案后头,一个五斗柜的最上层。
那里搁了一只小木盒,盒身精雕着极复杂的图案,旁边还起了个香炉,像在供奉。
「怎么了?」紫荆的不对劲,引起其它人的注意。
「……」
紫荆没答话,仍望住木盒。盒里的东西令她不安……不!并非不安,而是……蠢动 !
盒里的东西似乎在召唤着她,召唤她体内妖性的觉醒,也引诱着她去接近木盒,并 开启它。
她想要……里头的东西!
不自觉,她的脚步朝了目标移动。
「紫荆妹子别急,你一定是感觉到这间书房的不同处了。」香兰捉住了紫荆的手, 哂笑道。
「不同处?」封轻岚蹙眉。
「是的。」
说罢,香兰起身走至五斗柜前。她朝木盒两掌合十,虔诚一拜,跟着将木盒捧至数 人面前的书案上。
「这盒里的东西来自北方,实际出处却不明。我爹爹几年前的一次大寿,一名长年 驻守边地的将军将它送我爹当祝贺礼,而爹爹又将它交予我……」
「盒子里的东西……」
紫荆再度走向木盒。她眼里狂烧的,是强烈的欲望,只是其它人并未发现,而她自 己亦未察觉事态的严重性。
「紫荆妹子一定是佛性深扎之人,所以才会感受如此强烈。金身舍利子是高僧十世 轮回修得的,虽然这轶事并未经过确认,但它带给人心灵上的安定感,却是真实的,因 此香兰才会将它安奉在书房里。」香兰打开了木盒,视线掠过在身边站定的紫荆,停在 令她心仪的封轻岚身上。「……封公子应该也感觉得到。」
「金身舍利子……」
顿时,封轻岚心底的某处似乎被人开启了一道门,而一段不属于他今生的记忆,则 缓缓走出。
记忆和方纔的梦境相吻合,只是感觉却不是伤怀,而是重逢的欢欣,和非常非常之 重的……责任感?
责任?他对金身舍利子有着什么责任吗?而他刚刚作的梦也是因为舍利在此所引起 的吗?
因为突来的五味杂陈,所以他困惑了。
而另一旁站在舍利子前的紫荆,却被欲望蒙住了眼。
凡胎肉眼见不着的灵力在她眼前眩惑,它能诱引天地间所有的妖魔抢夺,她自然也 不例外。
她要!她要定这两颗舍利子!她要定这十世灵修!
如果能从一名什么都不能做的小妖,一夕变成法力高深的大妖,也许……她就能做 自己一直想要做的事,包括……她细瘦的指尖悬在两颗炫着牙白色光晕的舍利子上头, 渐渐逼近--「别碰它!」
「……」
「我说别碰它!」就在紫荆碰到舍利子之际,不知何时走过来的封轻岚竟一把扣住 她的手腕,并将她拉离了书案。
「岚!」
紫荆一双夹杂着欲望与疑惑的深黑眼瞳,紧锁着那张情绪不明的俊颜。
他……在发怒吗?
「你不能!」
她不能?他不让她碰它吗?只是她真要的话,谁也不能阻止的!
「岚大哥,放开……」紫荆挣扎。
封轻岚眼神一暗。
「走!」
第五章
公元二□三□年,台湾。
「走?人还没回来,怎么能走?」
万籁俱寂的夜,人去楼空的都市中心该是萧索、寂寞的,但此刻,街道上的某一角 ,一部隐藏车牌的黑色休旅车内却热闹非凡。
「别在我耳边吼,听到没?」一名年过半百的男人,不疾不徐地对着驾驶座上的急 躁男子说了。「妈的!我可以不鬼叫,但是也要让我知道,等一下该怎么死法!」厚实 的掌心在触感良好的方向盘上击出响声。
「她会回来的。」男人将嘴边的烟捻熄。「Open!」
指令一下,深色的车窗降下,还冒着余烟的烟屁股飞出了窗外。
「Close!」车窗又关上。「去你的高徒,什么来无影去无踪、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啧,要不是你坚持,我哪会答应让那初出茅庐的小鬼去打草惊蛇!」
是的,他就是这次行动的委托人。
不!不是委托人,而是委托人的接头,如果他那么有钱,现在就不必陪这号称「无 影神偷」的老少蹩脚猫玩命了。
真去他的倒了三辈子霉!
「打草惊蛇?你说得太早。」男人反驳。
梁无心是他见过最有慧根的新一代神偷,她年纪虽轻,身手和脑筋却异常矫健、灵 活,不但能在最短时间破除国际公认最难解的保全系统,还能赤手空拳撂倒数名训练精 良的保全人员。
她靠的不是蛮力,而是令人咋舌的反应能力和智能。
自她出师之后,得手的货物总值,已是他这个启蒙人所不能及,如果再加上这次行 动的目标--一块市价值数亿美元的飞弹导航系统芯片……呵!那这个世纪恐怕没人破 得了她的纪录了!
「太早是你说的,对一下表,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就天亮,她居然连个进门的暗号 都没打。」
进门的暗号?
男人望向对街那栋高百余层的商业大楼顶层边绿的一盏广告照明灯--没动静!确 实没动静!
如果她顺利进门,应该会想办法让灯作出暗号……可是却没有!
但是如果她已经失了手,大楼的保全系统也应该会激活,只是自她进门后,已将近 半个小时,非但大楼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连街上也安静得跟什么似地,恐怕连对街一只 野猫放了一串闷声屁都听得到。
而现在……他只有赌,赌他对梁无心的信心,赌梁无心对他的承诺。
她说她一定进得了门,而如果她真的进了门……虽然这次的交易,表面上是她献给 他作为金盆洗手的贺礼,而实际上,却是他为她设计脱离偷窃行业的一次行动,只是她 不知道罢了!
男人满带期待的眼神,再度瞟向大楼的某层。
「再等,等到天亮,她一定会回来……」那里,她该已经碰上「那个人」了吧!
而此时,大楼的第七十七层--静静得像全世界的生物全死光了一样。
好象只剩下她一个苟延残喘的幽灵飘荡着,且贪婪地吸取着瞬间被净空的氧气。
呼吸声由轻浅逐渐加重,重到让人几乎再度坠入梦境--一场悠远的梦……梦里有 一男一女。
女的非人,而男的……谁?她是谁?还有他……是谁?
「小姐,这个时候的你不该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