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然尔,那个将他奉为偶像的韦桢,当然会吃飞醋兼粘人。
自从她懂事以来,他那些八字还没一撇的女朋友们就被她赶走不少,但他又能拿这个小祖宗怎么办?
吊起来打吗?
皱起英挺的眉,韦辉再叹三声无奈。
虽然有个人人称羡的优越背景、出色的外表,外加一个天资聪颖的小妹……
但真正的他,似乎已经被装饰过度的外在条件给压得喘不过气来。
真正的他,应该更像个人才对。
当心情恶劣时,破口大骂也不会引人测目;什么都不想管的时候,背个行囊就能出走。就像现在,他不想听的电话,随时都可以挂掉。
但,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公司要形象,而他就是公司的形象。
又听了五分钟的例行撒娇,韦辉结束了累人的对话,发动车子,直接开往那能让他歇歇脚的家。
☆ ☆ ☆
一幢设计优雅的欧式透天别墅,四平八稳地坐落在它宽阔的地盘上。
深檀色的屋顶和纯白的屋身,衬着屋前一地青翠,黑色的镂空雕花自动铁门后头,一座喷水小池正悠哉地吐着细细水柱。
眼前美好的一切,让人不禁想起月历上那可望而不可即的欧洲庭园画面。
真气派的屋子!要是能让她住上十天半个月,那该有多好……
是人就会羡慕,是人就会嫉妒,是人就会幻想,是人就会痴人说梦,而她肯定自己是个人,所以自然不例外。
半个月来,在走回自己那以月租数千元代价租下的住处前,卜嫱似乎已养成习惯在这栋房子前驻足。
该说她想像力丰富,还是不切实际呢?
望着这么美的景色,她居然幻想起自己就是这栋房子的女主人。
在阵阵花香之中,打着小蕾丝洋伞,身穿低胸马甲蓬蓬裙,手捧着刚剪下的海芋,回眸一望,深爱着她的绅士老公,就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噙着笑意,对着她……
“喔!真美!”忍不住幸福一叹。
“汪呜……”
但这沉醉的一叹,却立即让一声暧昧的呻吟给掩盖了过去。卜嫱低头一看。
“大咪!”完蛋!思春的征兆!
大咪虽然身型迷你,但遇上附近有发情的母狗,只怕铁笼子都关不住它。
紧紧拉住溜狗绳,但绳子另一头的小斗士却突然像吞了十倍兴奋剂似的,吐长舌头,抬起前脚,卯尽了全力往门内的方向冲刺,根本不理主人的低嚷。
“汪呜!汪呜!”宁静的早晨,漫天响着情欲号角。
“大咪别叫,快走啦!”
哇咧!瞧它两脚一个劲儿地往雕花铁门里猛拜,发情的母狗十成十就在里面了。但人家可是出自名门,血统一定纯正,哪轮得到它“享用”的份!
再这么狂吠下去,一定会吵醒左右邻居,好说话的不要紧,只怕……
紧张地探探铁门里头,要是让房子的主人出来赶人赶狗,那就好玩了。
更何况有钱人的脾气一定不是怪就是坏。
连圣经上都说了:富人上天堂,比骆驼穿针还难。
那么上不了天堂的人,又岂会好到哪儿去?
或许她不该这么引申,也不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但总是没机会让她退到将观念修正的对象。
如果错,那么就将错就错吧,反正也没有差别,因为这辈子根本与之交集不上。
不想招来麻烦,卜嫱毫不犹豫地就扯紧绳子,怎知大咪竟像一只吃足风力的技术风筝,一会儿飘东,一会儿飘西,任她怎么也控制不住。
“笨大咪!你这么叫法,美女也不会来帮你开门,走啦!走啦!”
颈间的皮环勒得小黄狗直咳嗽,卜嫱看了于心不忍,正蹲下身想将狗直接抱回去……
“嘎……”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关头,别墅的大门居然——开了!
一阵惊愕,卜嫱霎时忘了自己还在人狗大战,她呆望着,直到大门八分开,才回过神来。
完了!她可还没有心理准备跟里头出来的人口水激战。
说来说去,都是大咪害的,今天要被逮着,以后就甭想安心站在门口继续作她的童话美梦了。
心里一急,她强拉近大咪,并将它一把抱起,跟着转身就跑,完全没注意到后头正要开进门内的一部银灰色进口路车。
“叭!”
“啊!”
被突来的喇叭声吓了一跳,卜嫱全身一颤,两只手一抛,狗飞了,人也呆了。
一分钟过去……见差点被车撞及的人仍杵在原地,韦辉干脆开了门下车来,一脸不悦。
“小姐,要是想不开也得找条大马路,为什么挡在大门口?!”
或许是心急,也或许是睡眠不足火气大,他的口气十分吓人。
愣愣地瞪住轿车的挡风玻璃好几秒,卜嫱这才清醒过来。
“我……我不是故意挡在这里,对不起!我只是在溜狗……”心有余悸,她的魂魄仍在重组中。
“溜狗?哪来的狗?”语气仍坏,清冷的浅褐色眼珠在卜嫱身上兜了一圈,见她应该没事的样子,于是不想再浪费时间追究。“好吧,不是故意就算了,你站开一点,让我把车子开进去。”
“……喔。”
说完话,韦辉便走回车子旁,而卜嫱也乖乖地退到一边,只是,停顿了几秒,她却又突然着急大喊:“喂喂!等一下!先生……”
她三步并成两步冲到车子旁边,阻止韦辉开车。
“还有什么事?!刚刚我没跟你计较,现在该不会反过来要我赔你精神损失吧?”三天两夜没休息,脑子早被轰炸成碎片,他素来的有礼已去了大半。
然而好巧不巧,他现在这个恶人模样,就正好对了卜嫱对“有钱人”的坏印象。
“我……我没想要干嘛,只是我的狗……”奇怪了,他这么凶做什么?她又不是存心碍着他的。
因为身高差距,卜嫱充其量只能白对方“胸前”一眼。
不想搭理,她继续四下张望。可是却连个狗影子都没看到,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大咪,现在该不会成了车下冤魂了吧?
“你的狗?什么狗?”口气极不耐烦。
“一只黄色小型犬,你按喇叭之前,我还抱在手上的。大咪!”她叫着。
“什么?”侧着耳朵,不太确定地问。
“大咪!我的大咪啦!”找不到,有点紧张。
“大……咪?”忍不住,韦辉嗤笑了两声,因为狗的名字实在很难让人不作其它联想。好一会儿,停住笑意。“你的大……咪该不会粘在我的车底下了吧?”
“我不知道。”有点可恶,居然笑她!此咪非彼咪,狗名字取作大咪有什么不对?满脑子黄色思想!
绕着昂贵的跑车转了一圈,卜嫱终于在车的左后轮底下看到一道瑟缩的影子。
“大咪!”
“呜呜……”原先的号角成了蚊子叫。
原来溜狗绳被车轮压住,所以它没法挣脱。
卜嫱弯下身,试着扯动被压在车轮下的溜狗绳,但它却紧紧卡死。
抿了下嘴,眼睛盯着光洁的车轮框。“对不起,先生,绳子被压在轮子底下了,我拉不出来,你的手比较长,力气比较大,可不可以帮我将狗拉出来,让我解了它的项圈?”
这是唯一的办法,只怕人家不肯。
“抓狗?”语气略显意外。
韦辉不是不愿意,而是因为这事他从来没做过,但卜嫱却有先入为主的观念。
“我就晓得,哈哈……”她讪笑道。
人家的西装可是上万、上十万的,哪会为了一只狗弄脏弄皱!光瞧他烫得笔直的裤管就知道!
“好吧,我也赔不起你的洗衣费,我自己抓抓着,不过你可能还要再等一下。”两膝跪地,她伸手捞着狗。“大咪,快过来。”
虽然她很努力地扯,但受到惊吓的狗却完全不听使唤,反而越缩越远。
“还要等一下?”韦辉皱眉。
盯着跪在地上的人,他迟疑了下,心想也没其它法子,总不能就这么耗着,于是就绕到另外一边,蹲了下来。
隔着车底盘,卜嫱很意外地望住对面的人,只见他探了两眼,接着几乎将半颗头颅都伸到车盘下,他大手一伸,眼看就要捞到狗腿,怎知怕生的大咪竟突然作势朝他的手咬去。
“完了!”见状,卜嫱惊叫。
喀!猛地缩回手,却忘了自己的头,韦辉的脑袋与车盘碰撞出结实的响声。
“该死的!”下意识咒了一声,顿时没了绅士形象,接着朝车另一侧的人喊了:“喂!你若不动手,我就不帮你了!”
倚靠着车身,他搓揉着无辜的后脑,等待狗主人自力救济。可是过了好一下,车子另一头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Hey!Miss,有没有听到?”再叫。
又没回应,韦辉干脆站起来伸长脖子探看,只是他完完全至没想到,另一头的卜嫱居然趴在地上闷声大笑,甚至还有一搭设一搭地擦着眼泪。
依她发红的验看来,似乎憋得很辛苦。
“你!”她居然幸灾乐祸!
“我?”抬起头一看,看见那被他自己搓揉成鸡冠状而不自知的头发,卜嫱更笑得没天没地了。“哈哈!你的头!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