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绳索,是不是弄得你极不舒服?”
“快放了我。”不搭理他,她脸上的敌意深沉骇人。
“要我帮你什么都行,唯独放人不行。”他倒了杯水,自己先喝了口,跟着欲端向娘爱。
“警告你,别靠近我。”异色的双眸直望住站在三步远的人。
“嘿!你这么凶我,对你可一点好处也没有,何况……”耐不住她诡异的注视,他退回椅子上。“何况真正想绑你的,又不是我,是寒琰。”
他决定继续嫁祸寒琰,一来为了高兴,二来是为了让接下来的“好事”变得好办些。
他又提起他了!娘爱心头不禁撼动。
“不相信是他?”
娘爱沉默,拳头紧握。
“哼!这小子的功力果然了得,先是赢得了‘天定’后又骗得了你的信赖,却把捉人捕狼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交给我。”
他语多埋怨,瞧了娘爱一脸混乱,他索性更卯足了劲儿说下去。
“唉!袁某原本也不赞同他这种作法,但你也晓得,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他胁迫我,我不照着做怎么行,还有他那群吃人不吐骨的贼兄弟……唉!说来说去我这从远地来的家伙,也就正好当了他的替死鬼。”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呃!”没想到娘爱会回问,袁充差点反应不过来。“……还不就是为了个‘财’字。”
财?好刺耳的一个字!
可是,前来招亲的人不为那笔酬金,又该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为了她?回想起招亲当天,众人因她落荒而逃的情景,娘爱的心坎就宛若被剐了个大洞,而自卑,则悄悄地填补了上去。
“说实话,哪个前来招亲的,不为了人财两得,寒琰自然不例外,但是……他要的却不只这些。”袁充接着说。
“不只……这些?”虽然清楚不该相信袁充的片面之词,可娘爱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在乎。
“他要的是狼族的所有,包括财富,也包括世人垂涎的巫女──你。他要了你的人,同时也偷偷夺走了狼族密库里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而我们……”他谨慎地望着已然出神的娘爱。“他给我们的遮口费,则是卖了白狼和你的所得。”
“卖了魅罗……和我?”
“你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事实摆在眼前,他连你们族内的姑娘都买通了,这可不假吧!”
瑾鱼?他联合了瑾鱼,骗了她?
顿时,一幕幕寒琰对着瑾鱼示好的画面,全涌上了娘爱的脑海,而她原有的冷静,也在这时成了波涛一片。
第八章
他真的……骗了她?同时也欺骗了她对他的信任和感情吗?
感情?不由地,娘爱心悸了下。
她怎会有此想法?对她而言,他应该只是多事且黏人的无赖份子,只要他玩够了,他自然会识趣地走开,只要他在她身边待腻了,他也就会无趣地离去的,不是吗?
这是她对寒琰最起码的认识,可──她又怎会生出这么骇人的想法呢?
不可能,这……于她根本不合理!
即使她对他的感觉,已不若以往那般厌恶,纵使她对他的态度,也已不再像先前一样排斥,虽然她对他的殷勤已渐渐习惯,就算她对他一惯的笑容……
“不……”
掐白了被绑在身后的十指,娘爱服输了!她终究无法否认,寒琰的影像的的确确已在她心房的某一个角落生了根,更开始发芽……茁壮。
“袁某了解被人欺骗的滋味不好受,如果可以,我也不愿这么加害姑娘。”袁充一个欺身,挨近了娘爱。
“别靠近我,你可不想被厄运缠身吧?”娘爱霍地抬起双眸,逼得袁充又退去了一步。
“姑娘说的,袁某不懂。你是狼族的圣女,该是吉祥的表征,不是吗?”她诡异的话,听得他寒毛蠢动。
闻言,娘爱吃吃笑了。
“吉祥?你觉得依我的长相,该算是吉祥吗?”
“这……”狼族公认的她,难道不该?但平心而论,她那令人发寒的长相,还真的不像个瑞兆。
原本还对她兴致勃勃,但让她这么一说,袁充那迷信的本能也就稍稍露了头。
“你是外地人,所以理该不会知道。”
“知道什么?”他仍不死心地站在原地,静待着接近娘爱的机会。
“银狼山区的一首童谣。”她的心思乍时飞向了儿时,那个她备受歧视的不堪回忆。“天黑黑,山雨滴答,恶鬼乘着大狼来。绿绿的鬼眼,长长的獠牙,吞没了森林,撕裂了河梁。孩儿莫惊,孩儿莫怕,爹娘提帚赶鬼去。赶了鬼,大狼跑,孩儿咧嘴笑哈哈……”
“笑……哈哈?”听着娘爱口中不知是真是假的调子,袁充凉了背脊,再次望向她漾着绿色眸光的眼珠,他退回了桌后。
“银狼山,人人怕见我,因为我是大家口中的鬼见愁──妖女呀!”为了保身,娘爱顾不得哼出那字字刺痛她心坎的童谣。
虽然这首童谣不是因她而来,但此时她却也寄望它能替她解除危机,毕竟现下,她再也无人可信,无人可求助了。
“哼!妖女?虽说是妖,还不是肉身一副。”纵然有些顾忌,但他还是对娘爱灰衫下的胴体念念不忘,现在不要,等他欲望再强些,还是会将就要了的!
一时失去了兴头,袁充转身开了门栓,欲出房门。
“你们将魅罗怎么了?它在哪里?”见状,娘爱急问。
眼前她虽然还脱不了身,但一会儿等她体力恢复,逃出这鬼地方后,还得尽快将魅罗带回山里去。
“你说那头白狼?”
“它现在可舒服了。”袁充话未出口,钟怀就从开了道缝的门间钻了进来,他刚刚还被那头重得不得了的怪物和狼族搜刮来的珠宝整的,现在身上的一身臭汗都还没干咧!
“你不在车旁守着,上来做什么?”
袁充劈头一问,东西他俩好不容易扛下了山,方才也才雇了辆马车准备运往较大的城镇卖个好价钱,可这粗心汉子居然抛下宝贝,上楼来了。
“楼下的东西,我给了银两要车夫看着了,不会出问题,但是……”他突然附在袁充耳边咿唔了几句。
袁充脸色大变。
“什么?你说他……”
“该怎么办?”
“真该死!当然先避着了,不过……”一个念头又在脑里作祟,袁充忽地瞥向仍剑拔弩张的娘爱。“不过既然他来了,就正好让你瞧瞧我刚才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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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儿,还不快给大爷们斟酒,杯子都见了底了,怠慢可好?”
醉仙楼内一片莺声燕语,寻欢的酒客除了朝阳镇当地的居民外,还包括了来自边境内外前来做买卖的各族人种,不同的肤色加上各式色泽鲜艳的服装,看得人是眼花撩乱。
“喂!老大,这回好歹也算是咱们给老二的饯别宴,从进门到这会儿,你怎么也才喝了两杯酒?”
楼内一角,不怎尽兴的肥镖四再也耐不住性子,他正朝着别有所思的聂骁发牢骚。
“是呀!大爷,莫非是红儿伺候得不合您意?”对着来头看似不小的一桌人,陪酒的姑娘一个劲儿地讨好。
不想扫其他人的兴,聂骁这才勉强喝下一杯酒──
“哈……老大这才够意思!”肥镖四开怀地大笑,桌下的大手仍不忘顺势捏了身旁的姑娘一把。“来来!老大,咱们再喝,今天非得喝个不醉不归!”
说完,他又让人在聂骁的杯内注满辛辣的汤液,又准备敬酒,但一旁的鬼眼三却拦下了他的动作。
“老四,老大要喝多少,随他喜欢,咱们今天的主角是老二。”
近来,聂骁常常为了个从寨外带回来的姑娘烦心,脾气也因她而变得古古怪怪,只要是寨里的兄弟都能感觉到,只是肥镖四是出了名的粗脑袋,所以还得由他来提醒。
“这……说的也是,要走的人是老二,又不是老大。”顿了顿沉甸甸的头,他转向另外一边的寒琰。“来来!死小子,今天兄弟给你个机会,以往咱都被你气玩的,你是不是该同咱敬敬酒、赔赔罪呀?小子……”
没将周遭的吵闹听进耳、装进眼里,寒琰自进楼子以后,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这会儿他正想起娘爱那张要怒不怒、要笑不笑的脸蛋……
“死──小──子──”居然连他都在发呆,肥镖四禁不住一把火冒了上来。
“哎!小声小声,我又没聋。”回过神,寒琰好整以暇地回他一句。
“嗤!”
“又发火了?”捻起两根筷子,他夹住盘中的菜往嘴里送。
“你要咱怎不发火?老大有心事,就连你……”
“我怎样?”娘爱,他知道自己又想着娘爱了,真是不可思议!
“发呆,发蠢!那模样就像在想姑娘!”肥镖四呼噜呼噜地灌酒,气他的兄弟不够情义。
想姑娘?这句话套用在众人眼中的他身上,的确实在,但真正的他,固然放荡不羁了点,却也不曾为任何女子栈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