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桑的手不觉爬到她腰上的蝴蝶结,他想将之拉开之际,感到她顿时的僵硬,他唯 恐她的害怕又回来了。
知道雅雪还没準备好要接纳他,亚桑几乎是痛苦地克制自己氾滥的情感,让杀人的 理智主宰他。
亚桑万分困难地抽离她,让冷静恢復他激动的情绪。
待心神稳定之后,他取了件衬衫随便地穿在身上,然后替雅雪盖上棉被,在她额上 印下轻轻的一吻,说道:「妳先睡吧!」
亚桑熄了灯,準备走出门。
「你要去哪裹?」雅雪甜美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
亚桑犹豫了一下,「我想起我还有一些重要的档案还没看完,妳先睡吧!我等会儿 就回来。」
然后他走了。
雅雪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可以感觉得出来亚桑塬本是要她的,如果不是她的怯懦 ,也许现在就不是她一人孤枕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既爱又怕受伤害」的感觉吧!
***
亚桑根本就无心处理公事。
今天就算有再重要、再紧急的公文必须批阅,他还是只会呆呆地盯着桌上一叠一叠 的白纸黑字。
他起身从抽屉取出烟,进而想起雅雪的强烈反对,苦笑一下,他将烟丢入垃圾桶, 双手交叠放在身后,缓缓地踱步到落地窗前。
他们的新居是两层楼的独院大别墅,共有十个房间,其中包含书房及会客室;上下 各一个大厅,书房、主卧房及叁间客房在二楼,每个房间都设有约十公尺见方的露天阳 台;而司机、厨娘、两名佣人、管家的房间及厨房均设在一楼。这幢宽阔而摆设温馨的 房子,正坐落在高级住宅区中的一个小山丘上。
亚桑站在落地窗前,抬头凝视夜空中稀落的星,及那一轮时而躲藏、时而现身的皎 月。
他不晓得雅雪究竟睡了没有,而他也不敢去惊动她。也许她并不是那样排斥他,但 究竟还没有足够的心理準备——接受这个婚姻。
可是这是他留住她的唯一方法了,亚桑想。雅雪是在不情愿之下踏入这个婚姻,说 不定她一心想嫁给亚理;就像今天下午所发生的事,也教他为之心有不安。他想给她快 乐、给她安稳,但他无法放走她。
他爱她爱得太深、太深了,如果要他再度面对失去她的日子,他不知将会是行尸走 肉,还是乾脆给自己一刀做了结?
***
清晨微微的曙光柔柔地洒遍雅雪的身上,使那红得如一轮火的长髮闪着耀眼而温和 的光芒。
雅雪揉了揉双眼坐起身子,朦胧的瞪着华丽的装饰。有好一会儿,她甚至搞不清楚 身处何地,后来才忆起她已经结婚了,昨晚是她的新婚之夜,而这个房间……好眼熟! 雅雪勐然一坐起,环视四周。
这装潢、这摆饰、这床的床帘……不正是琦登的式样,而且还和关禁她的房间几乎 一模一样!除了化妆台、落地窗、衣柜及多了一间浴室之外,其他一切的装饰、色彩, 简直和五百年前她所见的丝毫不差!
天!亚桑在想什么!
她回过头用手探探他的床位,不出所料,是冰冷的。
她就这么令他厌恶吗?厌恶到他宁可在洞房花烛夜处理公事,也不愿和她同床。既 然如此,他又何必娶她?与其拥有这样冷淡的婚姻关係,她倒宁愿孤独一身!
痛心的热泪滑下她的面颊,使她嚐到泪水的咸味。
***
「早。」亚桑坐在饭厅啜着浓香的咖啡,一手拿着早报。当他看到雅雪自楼梯上缓 缓走下,笑着招唿着。
「早。」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我的妻子是隻蚊子吗?怎么声音这么小?还是因为空腹没力量?」他挑眉,善意 的揶揄道。
雅雪默默地看他一眼,状似疲惫地走下螺旋梯。
她的异常立刻引起亚桑的注意,他关心的问:「雅雪,妳怎么了?」他看到她眼下 的黑圈。
「我没事,」她优雅地坐在椅子上,「大概是几天累积下来的疲劳,所以精神比较 不好吧!」
想起婚前大肆忙碌的情形连一个男人都会吃不消,更何况是他纤弱的妻子?但她的 坚强却使她撑过来了,他由衷欣赏她的个性。
「雅雪,真抱歉把妳累着了,如果下次有类似的情形时我会注意的。」
「谢谢你。」她虚弱的回答。
「妳真的没事吧?」发现她一脸的苍白,教他不由得忧心。
「没事啊!你看,我像是生病了吗?」雅雪对他嫣然一笑,她永远也搞不清楚这对 亚桑会有多大的影响。
「我知道妳有些疲累,所以脸色较不好,但不致苍白到这种程度吧!要不要找医生 看看?」亚桑不放心的说。
那得要心理医生才派得上用场了。雅雪心想。
「不必了。」见亚桑张口欲言,她忙又道:「真的不需要,我想只要多睡一小段时 间就可以了。」当然,还得调整情绪。
「好吧!不过妳不要逞强喔!如果真有什么不舒服,去找管家,他会请医生过来的 。」
「我知道。」
亚桑点点头,看她静静地饮着牛奶,文静的侧影十分赏心悦目。她任一头闪亮而秀 丽的头髮披散在肩头,眉间似乎有些忧郁,高雅的脸庞也充满忧心之色,神情更是悒悒 寡欢。她在为什么事伤神?
亚桑看看錶之后起身,走向门口,自管家的手中接过西装外套。
「你要去哪裹?」雅雪讶异的问。
「上班啊!」他理所当然地回答。
「可是……可是这是……」她忸怩不安地结巴着。
「有事吗?雅雪。」
他当然知道这是他俩的蜜月期,可是他不敢留在家裹,深怕一个衝动就会失去自制 。他不愿破坏在她心中的君子形象,更何况这是她眼中他唯一的可取之处。
「没有,但……」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得上班去了。前一阵子为了準备婚事,使我搁下了不少事情 。」亚桑道。
「我知道了。」雅雪站起身走到玄关,面对他,「我……我想妻子在丈夫去上班时 ,是否该给个道别吻,预祝他平平安安的回来?」她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随妳。」亚桑克制的回答。
天啊!她不知道她的话带给他多大的衝击,即使一个简单的礼貌吻都会使他恨不得 立刻让她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妻子。但是,她不是不喜欢他碰她吗?为什么会想出这种夹 带大考验的问题?
雅雪努力不让亚桑看出她受到的伤害。
「我不想违反传统。」她静静的说。
「好吧!但由我来吻妳。」
她点点头。
亚桑迅速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然后转身走——几乎是用跑的——出门,连一句「 再见」都没说,留下一脸诧异的管家及泫然欲泣的雅雪。
盯着他的背影,雅雪当下明白他对她的厌恶。
「少奶奶,」管家盯着她苍白的脸色,不放心的开口。「您没事吧?」
「没事、没有。」雅雪转过身,一手扶着墙壁,以稳住她那摇摇欲坠的身躯,步履 蹒跚的走回房间。
感到不争气的泪水又在她的眼眶打转,她气愤地以手背用力拭去。干嘛要为那个没 心没肺的混蛋哭泣?!自从遇见他,她的泪水就愈来愈没价值了。
不要为他哭泣!
不必为他哭泣!
不该为他哭泣!
雅雪在心中不断默唸,希望藉此止住啜泣,可是那不听使唤的泪珠仍连连地往下滑 。最后,雅雪索性将头埋在被子裹,抛开一切自尊矜持,让泪水洗去她心中的痛,让哭 喊掩去她心中的苦。
***
到了下午,雅雪的不食不饮终于使管家禁不住了,他曾数次端着托盘到楼上敲门, 但每一次得到的回答都是拒绝。
他无奈地叹口气,拿起话筒按下几个按键。
「喂!请转接亚桑.克里斯敦先生,我是他的管家,有重要的事……」
***
「雅雪,妳是怎么回事?!」亚桑一接到管家的电话,便一刻也不再耽搁地赶回来 了,今早他就知道一定有问题,只不过他不晓得怎么回事而已。
雅雪自被褥中抬起头看他一眼,又钻回棉被中。
亚桑走到床边强力掀开被子,这个动作使雅雪恼怒地瞪着他;但他不为所动,依旧 自顾地测测她额头、手臂的温度,确定她没有发烧且保证平安无事后,他才放心地拉张 椅子坐到床边。
「妳为什么不吃午餐?」
「我吃不下嘛!」她温婉地解释。
「是不是又要我强迫妳,妳才肯吃?」亚桑挑眉问道,他喜欢看她脸红。
「没有那回事!」她果然脸红了。
「那我叫管家送些吃的来?」他笑着问。
一我能有别的选择吗?」雅雪嘟起嘴,模样既俏皮又可爱。
亚桑以摇头代替回答,转向对讲机说:「给我两份玉米汤、快餐。」见雅雪疑问的 眼神,他转回头补充,「我自己也还没吃中餐,今天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