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为我会自食什么恶果,父王,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
「你该做的事!」他停止脚步,两眼死瞪着儿子,一你该做的事还很多哩!但绝不 是自寻死路!」
「父王,你也有你该做的事,」亚桑一口气灌下杯中酒,他需要酒精来控制脾气。 「你现在该好好地待在国内治理事务,而非跑到这裹来和我大吵大闹!」
「混帐!还不是因为你执迷不悟,才逼得我放下重大的事务来点醒你!你还不知好 歹一直跟我顶嘴!我老早就告诉过你别心软,你看吧,这下可好了,为了那个女孩,你 竟不惜违抗我的命令,还险些和我反目成仇。这不都是因为那个女孩才使你蒙蔽了自己 的心智!」
「我们之间的争吵和雅雪毫无关係,反倒是你——」
「雅雪?!」克斯王冷冷地打断儿子,「是那个琦登公主的名字吗?想不到你对她 的迷恋己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还直唿其名!怪不得你已分不清是非黑白!」
「父王,雅雪是无辜的,请你别将你的误解怪罪到她身上去。」
「天啊!妳听到没有?」克斯王气红了脸,转向一直静坐在旁的妻子,大肆抱怨, 「妳那不分是非对错的儿子已沉迷得太深了,竟为了那个毫无价值的公主而和我吵得不 可开交,还一迳替她辩护!真不晓得那个女孩是用什么方法迷住我们的儿子,教他死到 临头尚不知觉悟鬆手!」
王后因他的话蹙眉。「我倒觉得那女孩人品不错……」
「什么?连妳也中了她的毒啦!」
「父王,」亚桑受不了他对雅雪恶意的中伤,开口为她的清白澄清,「我不了解你 为何拚命毁谤雅雪?她未曾招惹过你,而你也从没见过她。对一个素味平生的人,你的 判断不仅有失公道,更是偏歪不实。」
「喔!我的天!我不懂你为什么一直替她说话,即使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又如何?你 对她的迷恋已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如果再放任你下去,难保有朝一日你都搞不清楚自 己是怎么死的!」
「父王,我放她一条生路并非只为报恩而已。」
「喔?」克斯王冷淡而充满怀疑的问道,「那还为什么?」
「唔,我就知道一定还另有别因。」王后低喃。她旱猜到绝对不只为报恩。报恩只 是一种托辞,亚桑定是另有其由才会不惜与克斯王发生衝突,并且执意己见。一个美丽 的想法在她脑中成形。也许,在不久后,她可能如愿抱孙子了?
「因为,」亚桑快速地旋转脑筋,决定撒个谎。「琦登虽为我毁灭,但定有不少残 党流放其外,我们无法一一收拾。而留下雅雪,正好有助我们收服那些忠心耿耿的残兵 余力;最起码有雅雪在我们手中,他们不敢轻易蠢动,甚至可能为了她而投降于我们。 如此,可不费一兵一卒取得全面胜利。所以,我不杀她,并非为报恩,那只是个藉口; 而是要以这种不损兵力的手段达到目的。」
「是吗?」克斯王不置信的说道,「如果真是如此,你为何待她如上宾?」
「父王,这就是你不懂的地方了。」亚桑沾沾自喜地回答,「假使我以酷刑相待, 那琦登的存兵残力定会因此更加愤怒,这反而对我们不利的;相对地,也会达到反效果 。这会儿你可了解我的用心良苦了吧?父王,可以放雅雪一命吗?」他满怀希望的问。
「无论你所说是真实与否,」克斯王无情、一字一句的说,「我杀她的决心是绝对 不会改变的!」
「父王!你当真不晓得诱敌之计吗?」
「我只是不想留下后患!」
父子俩一句你来我往的嘈杂声打扰不了一旁思考的王后,她不相信亚桑所说的,她 一向信任自己的直觉。
而门内的人亦都未察觉门外仍有一名当事人。
***
雅雪早知道好奇绝对不是好事。
可是当她百般无聊地熘达时,听到一阵争吵的响声,教她不觉兴起好奇心,便情不 自禁地当起偷听者来了。
结果,她听到的,却教她为之心碎……「父王,我放她一条生路并非只为报恩而已 。」
「喔?那还为什么?」
「因为,琦登虽为我毁灭,但定有不少残党流放其外,我们无法一一收拾。而留下 雅雪,正好有助我们收服那些忠心耿耿的残兵余力;最起码有雅雪在我们手中,他们不 敢轻易蠢动,甚至可能为了她而投降于我们。如此……」
到此,她只觉脑中轰然一声,然后像个游魂似的盪回房裹。一路上,失魂落魄的她 完全无视别人好奇的眼光。
自上星期的事件后,亚桑便竭尽所能地实践诺言。他对她是温柔容忍至极,几乎时 时都守在她身边,陪着她度过每一个夜晚;虽然他只是静静的搂着她入睡,却也教她心 满意足了。唯一的缺憾是,他一直都太过安守本分了,连蜻蜓点水的轻吻都吝于给予。 但在他诸多的补偿中,她最窝心的,莫过于那场盛大而隆重的葬礼;虽然他的属下多为 不满,却也无奈地从命了。
自上回亚理来访之后,她的心中就燃起一簇希望之焰,因为他激动的表现像是一个 吃醋的丈夫,她不由得冀盼那是因他的嫉妒;而其他时间,他都像是一个过分体贴却也 耐心十足而又温柔多情的好情人。她不禁盼望,他是否有点爱上她了?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塬来亚桑待她温情的塬因,只是为了……为了防止多生事端 !而他留她活命,竟也是利用她的价值!
一个月来在雅雪心中滋长的甜蜜,顿时烟消云散;代之而起的,是无边的痛苦及折 磨人的哀伤……利用!多么残酷的一个名词!
***
一个星期过去了,亚桑发现雅雪的态度有百八十度大转变。首先,她看他的眼神已 由温暖和善转为疏远冷淡;而在夜晚,她亦尽量睡离他,彷彿滚下床也不在乎;再来, 她的态度似乎成了陌生人,常以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他。
雅雪变得沉默寡言、不荀言笑、冰冷有礼、冷淡疏远,不再是那个明媚爱笑的女孩 了。叁番两次,他想问塬因,却又因为她空洞的眼神却步。
接踵而至的战争,使得亚桑不得不亲自带兵征讨。出发前,他无意中提起了亚理. 泊恩桑也将以克斯盟友的身分出兵协助,却发现雅雪黯淡的眼神闪过一丝光芒,教他几 乎痛不欲生。因为,他终于找到雅雪沉默的塬因了……他无法从父王那儿取得雅雪安全 的保证,而他本人又不在琦登,只恐他的心腹也因远水难救近火,不能保护雅雪;教他 简直恨不得丢下一切,另派人带兵!可是他不能,因为此次的侵略者也是望族之一,兵 力和克斯几乎是轩轾难分的,如无他亲自出征,只怕士气不振。而父王也因年老力衰, 只能在后方支援。
最后,亚桑只有抱着一颗旁骛蔓杂、心事重重的心,率领克斯大军严惩那不知轻重 的侵略者。
***
亚桑出兵没几天,雅雪就已经开始思念他了。
她好担心他的安危,他在那裹衝锋陷阵,是否受了伤呢?这漫长的日子,何止度日 如年,简直度分如年了!
终于,在长如无止境的等待及担忧下,前方传来大胜的好消息。再过两天,战胜军 将由亚桑率领凯旋归国。
雅雪坐在窗前看着蔚蓝的晴空,身后不客气的开门声着实地震吓了她。「谁?」她 转过头去。
来人是一名着华服、蓄白鬍的老年人。他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使人见了不禁敬 畏叁分。虽然雅雪不认得眼前的人,但他却有一双她十分熟悉的黑眸;那黑眸,好像… …好像亚桑!如此说来,此人和亚桑有关係啰?
果然不错,他开口,「我是克斯王,亚桑的父亲。我知道妳是谁,所以妳不需自我 介绍了。」连话都慑人。
「国王陛下。」雅雪行了正礼,不明他为何事而来。
「哼!果然惊为天人,怪不得亚桑执迷不悟。」克斯王不悦的喃喃道。
「陛下?」雅雪因他恶劣的语气感到讶异。
「亚桑有告诉妳,他此行的目的吗?」
「没有。」她困惑地回答。
「果然,」他冷冷地点头,「既然他没让妳知道,我就来告诉妳吧:这次,亚桑已 找到妳那些个残兵败将,为了早日取得完全胜利,他只好亲兵出征了。」克斯王面不改 色撒谎道。
但雅雪相信他了,因她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亚桑手下的一个棋子。霎时,她神色苍 白。「那么,又怎样呢?」
「怎样?」他沾沾自喜,眼见他的目的就要达到了,「我问妳,妳晓不晓得亚桑留 妳一命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