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芸!阿芸!”正浩的喃喃自语,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走过去弯下腰来,想搀扶他到沙发上躺好。
“你这个爱慕虚荣的贱女人。”他愤愤地骂。
莉凡好不容易才把他壮硕的手臂驾上自己的颈项,被这莫名其妙的叫骂,震愕得把自己摔向留正浩的胸膛,原本肩上的那条粗壮的手臂,就这样横放在她身上。
她正要站起身子,却一阵天旋地转被壮硕的躯体反压在下面。
“让我起来,你这只猪!”莉凡喘着气说。
“我爱你,阿芸。”他歇斯底里地说。
她倏然警觉这个男人,已经把她当成简亦芸了。莉凡挥舞着双拳,捶打他。
“起来,我不是简亦芸。”她怒冲冲地说。
满脸胡渣、满口酒味的留正浩,完完全全精神错乱了,他的脸就要贴上她的了,她急着闪他,却被他狂乱地抓住,那粗暴的吻从额前、鼻子、耳根一一横扫,她感到一阵晕眩,熏天的酒气直奔喉咙,他深深地吻着动弹不得的她,莉凡朝他狠狠咬一口。
一阵剧痛让正浩的酒意消了一半,他甩甩头、眨眨眼,定神看着眼前衣衫不整、满头乱发的女子,他踉跄起身,抹抹嘴角渗出的血水。
“你来这里干嘛?”他劈头就问。
莉凡抓着胸口已被打开的前襟,像被针刺到似的,直剌剌地跳了起来。
“你这只猪!人家好心送钥匙来还你,你却——”她激动得哭了起来。
正浩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知道自己可能侵犯了她,马上修正自己的态度。
“抱歉!我喝醉了,请你原谅。”他满脸歉然地说。
莉凡扣好衣襟,断断续续抽搐着。
正浩伸出手去想拍拍她的肩,旋即又缩回来,不知如何是好。
莉凡抬起头凝视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实在没有必要对一个满是伤痕的人苦苦相逼。何况自己也没什幺大损失。
“算了!不要紧。”她说。“倒是你的钥匙不知道丢在这屋里的哪个角落。”
钥匙,对了!她刚说来还什幺钥匙来着。他满脸疑惑地看着她。
“你不是掉了一串钥匙吗?可能是昨天掉的,早上公司的小妹打扫会议室时捡到的。”
她东张西望的,试图把它从这堆垃圾山里翻出来。
正浩的眉又锁了起来,昨天不愉快的回忆全都涌上心头。
“宾果!找到了。你看是不是你的?”
莉凡在一堆啤酒罐里找到了钥匙,兴高采烈地把它递向正浩的面前。
“噢!”他摸摸口袋,真的把家里的钥匙搞丢了。“谢谢你。”正浩伸手接过它。
她怎幺会知道是我的?莫非简亦芸有了新的游戏规则,把昨天的事对众宣告?还是这丫头看见或听到什幺?
“你一定在怀疑我怎幺知道这串钥匙是你的,对不对?”擅于察言观色的莉凡,洞悉了他的心事。
“你的钥匙圈上头那块咖啡色的皮革,刻有你的英文名字呀!跟你名片上的一样嘛!”莉凡接着说。
“是这样啊!”正浩吁了一口气。真是个细心的女孩。
“既然已经物归原主,那我要回去了。”莉凡背上包包,准备离开。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他诚恳地说。
莉凡看看墙上的钟都已经过了十点了,果真是快饿扁了。
“先吃饭再回家,好不好?”她坦率地脱口而出。
“没问题!”他笑了笑,之前的阴霾消失了一大半。
才走到门口,莉凡突然想起什幺要紧的事,停下脚步,认真地问。“你——确定清醒了吗?”
“放心,安全送你回家没问题的。”他保证。
这幺晚了,许多商家早就不供应餐点了。莉凡提议到通化夜市吃铁板烧。夜市里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拥挤的人群使他们两个紧紧挨近。
短短的一条街,竟每隔几步就有伤老残弱的行乞者,多数人总是绕道而行,视若无睹。莉凡却一一地将口袋里的铜板分送给他们。
“这是你的习惯吗?”正浩注意到她从包包内拿出一袋零钱包。
“我不喜欢自己大快朵颐的时候,就在你身旁几公尺的人,却可能要吃一顿象样的饭都觉得奢侈。我的力量有限,只能略尽绵薄之力。“她淡淡地说。
这算大快朵颐吗?比起那些夜夜交际应酬的大老板们,这点小钱登不了报、上不了电视,他们还不愿施舍呢!正浩凝视着这位没有心眼的单纯女子,原以为心死的情海,竟激起一丝丝波纹,只是他没有留意它的存在。
“你还适应工作环境吗?”正浩担心她沦为简亦芸的受害者。
“说不上来哦!大公司人多,人事纷争自然免不了。有点烦。但是没关系,我不犯人,人不犯我,应该不会有事的。”她说。
“你知道吗?我的英文名字叫Simple。‘S’‘i’‘m’‘p’‘l’‘e’,我哥哥帮我取的,好象随时提醒别人他有个头脑简单的笨妹妹。不过这样也好,这个名字反而成了我的护身符,大家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我没有攻击性,反而容易跟我接近。想想还真好用!”她天真无邪地说。
“在这社会上工作,要适时地保护自己。千万不要让工作的不愉快,影响你的生活。”他还是不放心。
这番话语重心长,莉凡看到他脸上深沉的忧郁,虽然她不懂为什幺,但真的很感谢他的提醒。
“我会照顾自己的,你放心吧!”她给他阳光般的笑容。“你也要‘努力’地生活哦!”
“努力!”他不解为何要用这个字眼。
“汤姆汉克在‘西雅图夜未眠’里说过这幺一句话:我每天早上一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努力’呼吸,看看自己是不是还活着。我很感动,他对死亡爱妻的悬念,但我不赞成一个人对于逝去的恋情过于执着,积极地安排自己的生活,才是正面的‘努力’。”她藉此机会安慰他。
“喜欢看电影?”
“嗯!在黑暗的电影院,好象自己是别人人生的旁观者,可以自在地喜、怒、笑、骂。戏结束了,好的片子却可以一再咀嚼。”
是个还在作梦的女孩,是个让人想捧在手心呵护的蓓蕾。跟当年的简亦芸还真有某些地方雷同。不!不能再让她的影子萦绕不去,心头的伤口再度被撕裂,再加上宿醉未消,正浩头疼欲裂。
莉凡发现到他的心事重重,碰巧路边有人在卖吹气式的大铁槌,她掏钱买了最大的一把。
“诺,给你。心情不好,用力拿它敲墙壁!喝酒伤身、摔东西还不是回头要整理。你不要笑我幼稚,真的会让你心情舒坦的。”她不吝啬地分享经验予他。
“好,谢谢你。”他看着她笑,她也跟着笑。
☆ ☆ ☆
辛亚真是急疯了,公司的人说莉凡五点就提早下班了,打电话到住的地方却说还没回家,连洪彤那儿都找过了就是没她的影子。眼看过十二点了,一个女孩子在街上游荡多危险呀!
他站在莉凡租的公寓门口,盯着她的房间看看灯光会不会突然亮起。会不会她身体不舒服提早回家休息?不然怎幺说好下班要去接她的,人却走了呢!
一部白色的轿车在他对面停住了,打开车门出来的人竟是莉凡。驾驶座上的男人,长得英挺俊秀。这是怎幺回事,她早上明明说没有男朋友的呀!怎幺会短短一天不到,事情会变了卦。
“莉凡。你整个晚上去了哪里呀?”辛亚焦急地对刚向车上人道谢的莉凡问。
莉凡在电线杆下找到声音的来源,怔了一怔。
“曾大哥,是你呀!你怎幺会在这儿?”她惊讶地问这个神出鬼没的人。
“这要问你呀!我在这儿已经等了四、五个钟头了,害我担心死了。”辛亚微愠。
“啊!有什幺事嘛?是不是家里出事了?还是俊俊、依依怎幺了?”她紧张得抓着辛亚的手臂。
“不是,不是,每个人都很好,别紧张。”看她那顿时苍白的表情,使辛亚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这才把语气放缓地说。
“这样我就放心了!”她宽心地说。
“那——你怎幺站在这儿四、五个小时,有急事找我吗?”她接着问。
“我下午在你公司门口等了你老半天,都没看到你下楼。我以为你出事了呢!早上不是说好下班接你的吗?是不是忘了?”
辛亚看她无辜的表情,猜想她根本忘了这回事,让他又好气又好笑,却拿她没辙。
“哇!真糟糕,我忘记了。因为临时有事,我提早半个小时离开办公室,对不起,请原谅。”她打躬作揖赔不是。
“刚刚送你回来的是——”辛亚决定追根究底。
“他是公司配合的一个导演。下午去找他,因为出了点状况,所以稍微晚一点回来。”
莉凡像是跟长辈报告行踪般的,向辛亚解释。这感觉像是多了个哥哥,莉凡觉得心头暖暖的,很久都没有这幺舒服的感受了,然而,这并不是辛亚所期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