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开着车,欣赏沿途的景色,﹁台北华城﹂在台北是高级别墅区,那种清净无华的山色,令人割舍不下。
吃过饭,管家便带着芸芸到外面小公园散步。
“伊寒,不是妈说你,快三十岁的人了,也要找个对象了。”
倪伊寒试着把注意力放在手中的商业周刊上。
“隔壁邻居好像是单身汉,我来了两次,都只见到他一个人出入,人也长得体面,有空你多和他聊聊。”
“难不成要我倒追他。”
“试试嘛!谁说邻居不可交往,你比妈还古板。”
“行,下次看到他,我请他进来坐。”天知道,她从来没正眼看过他。
“你也该为芸芸想,她愈来愈懂事,以后跟同学如何相处。”
“她有我就够。”
“真能这样就好—你难道不问问他的下落。”
“我进去做件企画。”伊寒起身便往书房走。
倪妈妈摇摇头,五年的时间,她已适应女儿未婚生子的事实,芸芸长得又聪明又漂亮,但是女人总是需要家庭的,伊寒再强,也有脆弱的时候,总不能一辈子不结婚。看来她得跟黎韵珊谈谈,或者碰到隔壁邻居时,帮伊寒制造些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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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回椅子上,看着郑子由离去的背影,方宇中不由轻叹口气。五年前郑子由回基隆处理他母亲的后事,并没有立刻回台北。他竟异想天开的想替他母亲报仇。
方宇中想到这,激动得两手互击,这件事也一直是他自己内心的愧疚,也是他和郑子由两人的秘密。
郑子由去找妓院的人,他非但没阻止,反而跟着起哄,那时他心里的想法是:难兄难弟,当然有难同当。可是他们打错算盘,凭他们两人单薄的力量,怎敌得过那些身形剽悍的保镖。
习惯性地,方宇中摸了摸鼻子,以确定它还在。他的鼻梁被打得扭曲,手臂几乎被打断。郑子由则更惨,他的一条腿被打成残废,而脸孔——那些心性残忍的打手竟然用火烧灼他的脸。那晚方宇中用尚称完整的手臂送郑子由到医院。半年后郑子由做了植皮手术,皮肤恢复了原来的健康白皙。只是他竟特地要求医生留下缝合的疤痕。这样他会永远记得口口报复千万不要用刀、拳头,而要置人于万劫不复,伤人于无形。
方宇中却知道郑于由永远做不到这一点。因为他心中仍有爱,只是在历经如此多的波折事故后,他把那份情感隐藏了起来。
如今郑子由的面容……已不再似从前清秀,脸上那道令人怵目惊心的细长疤痕,让他看起来更形冷峻萧洒。少有人会由现在这张脸联想到五年前的郑子由。他的左脚虽微跛,但若不仔细看,还是看不出来的。
虽然如此,郑子由依然是许多女人的梦想,多金、拥权势。那些缺陷丝毫影响不了他的英挺俊美。没有任何媒体会去挖掘满目疮痍的过去。人们看到的只是现在这个事业成功、名利双收的企业大亨,而无法发现隐藏在郑于由内心的伤痛。
方宇中站起身,郑子由这阵子的孤寂神情让他看得不忍。也许他需要找个人说说话。方宇中举步往郑子由办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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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宇中一进郑子由的办公室,便注意到摆在角落的娃娃,这娃娃也摆了好些天,每次他看到,便想发笑,郑于由抬起头,刚好接触到方宇中眼中好笑的眼神。
“羽嘉说你太久没有到家里吃饭,要你过去,好好招待你。”方宇中带着笑意说。
“过两天要她烧些好莱,我过去饱餐一顿。”
“有件事,我实在想问。”
“什么事?”
“娃娃放你这好些天了,你要如何处置呢?”
郑子由苦笑,又想到芸芸,那个活泼反应灵敏的小女孩。
“宇中。”他顿了顿,“到你家可不可以带个小朋友。”
方宇中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该不会爱上什么有夫之妇或离了婚的女人吧?”
“是一个朋友同学的小孩。”
“子由,该考虑成家了。”
“你似乎是这个月第一百个跟我说这话的人,我没有你好运,娶不到好女人。”郑子由的语气有些沮丧。他把话题转开。
“最近有没有和奇府来往。”
“近两天会有个电器广告,听说奇府的副总换了人,还是个女强人。”
“还没交过手?”女强人似乎正在台北坐大,郑子由想。
“或许这个月有机会,要不要我让给你?”
“条件好,就让我,差点儿,就省了。”
“该换口味了,常吃大餐也会腻的。林秘书告诉我你最近不太稳定,别吓坏人家。”说完他便走出办公室,留下郑子由一个人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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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的刮胡刀广告,通常只针对男性消费者,而现在的年代,需要的是双向交流,两性沟通,我们应该可以朝女性消费者诱导。”企画部经理倪伊寒人不高大,却长得清秀可人,能力相当强,很受倪伊寒的注重。
“我赞成叶经理的看法,我们可以从这方面着手。”
这个广告金额虽然不大,却是她们公司和戴森电器的第一个Case,所以她决定亲自参与。
“由一对将离婚的男女导入如何。”小陆提头,看看倪伊寒和倪伊寒。她们两人同时点头要他继续下去。
“一对夫妻长期冷战,两人协议离婚,其实却依然深爱对方,男人因思念而不修边幅,女人见状心疼送男人戴森的刮胡刀……”
“就照这个构想发展。这次还有两家广告公司竞争。如果接洽成功,业务部和企画部各加发二十万奖金。”
倪伊寒起身做了总结,她相信纵然无十分把握也有七分胜算了。回到办公室,她疲累的轻揉太阳穴。
“倪副总,大唐建设的总经理来电,说有一笔上亿的预售屋广告找你谈,约了明天下午三点。”何宜珊实在不愿打扰她,唐绍平现在把一些重要决策交给伊寒,她的压力确实沉重。
“回电给他,明天准时赴的,顺便通知业务部陈经理一起过去。”
“我听同行说华奥有意思成立广告部门,你要不要和他们公司谈谈。”
“听说的事,不一定是真的。”她向来不信同行的话。
“不过你帮我订个约,我也该去拜访华奥总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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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黎韵珊来电话,晚上要带芸芸去玩,所以伊寒决定放自己一天假,到淡水走走。把车停好,她走下车,望着夜灯灿烂映照的淡水河,淡水是存在她心底最深的记忆。曾经也是在这里,她和她唯一爱过的人站在这里,分享彼此的秘密—而今
这些记忆似乎变得遥远又模糊,可是又时常无声息的叨扰着地。有人轻拍她的肩,伊寒回过神,看着这个有点面熟又想不起是谁的人。
“我该认识你吗?”伊寒怀疑的问,她发现这人有模特儿身材和一流的卡麦拉费司。
“我们见过几次面。”童绍华将身体斜倚栏杆上,审视着眼前的美女,高贵又冷艳,难怪业界对她的风评特佳。
“不记得?远亲可是不如近邻,我就是如此不起眼,引不起你一点注意。”
“原来你就我妈妈心目中的好女婿人选。”她瞟眼停在她爱快罗蜜欧旁的白色宾士。
“你认为我是吗?”
“请你记得,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倪妈妈对我可照顾有加,现如己出的。”
“我并不想知道你是如何贿赂我母亲的。”伊寒狠狠瞪他一眼,刚才的忧伤全跑光了,看他自信满满,一股怒气升了上来。
“对不起,我正式道歉。”童绍华苦笑。“不过你真的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伊寒耸耸肩,“你似乎不是什么连官显贵。”
“实在满伤人自尊的。”
“我不习惯奉承人,也没什么闲情逸致陪你,再见。”
好兴致全给他破坏光了,伊寒转身便往车子走。
看着倪伊寒优雅的身影,童绍华实在哭笑不得,他目前独居台北华城,父亲童承贤在企业界也是响叮当的人物,而他童绍华并没有依赖家里的关系、建立了在业界的地位,许多贵夫人争相把他列为乘龙快婿的人选,现在倪伊寒却对他不屑一顾
,这若让他的好友知晓,真不知要如何嘲笑他。不过他对自己有信心,毕竟倪妈妈是倒戈到他这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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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温馨但安静的客厅,因芸芸的到来,显得生动活泼多了。何羽嘉收拾着桌上的碗筷,芸芸骑在郑子由背上,方宇中则忙着把芸芸抢夺下来,他和羽嘉结婚两年,仍未育有小孩。
“子由,帮我介绍芸芸的母亲。”方宇中没来由的一句话,使得郑子由停下了动作。
“我想认芸芸为干女儿。”
“好呀,那我就有很多爹地了。”郑子由没答腔,倒是芸芸拍手大叫,说得郑子由和方宇中不由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