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微风拂动,翠竹相击的清脆声响传入房内,更搅动一室持续攀升的热情与暖意。
一把熊熊的欲火将两人彻底燃烧,直到火苗逐渐消退、平息,仅剩理智。
☆ ☆ ☆
他做了什么?!
当程牧磊终于自激情中恢复理智,望着床上让人怵目惊心的斑斑血迹,他霎时怔住了。
这就是他要的报复吗?
为何看着她失去贞节的证据时,无比沉痛的感觉竟自心底升起?
究竟是哪里弄错了?他懊恼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付出了你想要的代价,这该让你忘却多年的恨意了吧?”雪蔷坐起身,无比平静的说。
“不!这个恨永远不会结束,不会结束!你听到了吗?”他将自己心底的那道痛楚当成是未消的恨意。“别以为你牺牲贞操,就能抵得上如萍的生命,我告诉你,这还不及你该偿还的十分之一!”他失去理智的朝她吼着。
闻言,雪蔷绝望的闭上眼眸,热泪凄楚的沿着她的脸庞缓缓落下。
她早该心死的!
程牧磊对她除了恨不会有其他,早在她回来之前就该看清一切的。
她不发一语,只是悄悄地下床穿好衣服,静静的走出房门。
程牧磊抬起头,错愕的望着她离去的纤柔身影,只觉得他的心似乎被挖空了一大半。
他总算夺取了她最重要的东西,为妹妹的冤、母亲的怨讨回了公道,他理应感到高兴、得意才是,可是他的心为何痛得如此难受?
不!他绝不能心软!
他闭起眼,强迫自己回想当年失去妹妹以致孤单梦碎的他,当时滔天的恨与怨。
是的!他夺取的一切全是她该偿还给他程牧磊的!
第八章
这天是个难得阳光清朗的午后,雪蔷扶徐晓贞进房间午睡后,独自来到门前的这一小方池塘。
她挑了颗光洁的石头,在池塘边坐了下来。
粼粼的水中倒映着白云飘飘的碧蓝晴空,稀疏的浮萍飘在水面上,几只半大不小的绿蛙也停伫在叶面上,享受这难得的午后阳光。
就山上阴雨多雾的气候常态来说,今天这个晴朗的好天气确实难得。
雪蔷闭起双眸,仰头让灿烂耀眼的阳光照射在脸上,只是温暖的阳光却照不进她布满阴霾的心底。
她到底还在等什么、盼些什么?
程牧磊始终视她如仇敌,晓贞舅妈的病也已经恢复许多,她早该离开这里了,为何她还要苦苦守在这个不会有希望的地方?
望着清澈水塘中的浮萍,阵阵微风吹皱圈圈涟漪,此情此景美得让人心醉,却是十八年前无情夺走一条无辜小生命的地方。
小如萍的生命果真一如浮萍,脆弱飘零而终无所依。
从那天开始,晓贞舅妈的怨与程牧磊的恨也宛如一张纠缠不清的网,牢牢困住她。
如果上天公平,就不该让原本不属于程家的她硬生生闯入这个世界,也不该让如萍意外身亡,让晓贞舅妈承受这么多的哀与怨。
如果一切能再重来,她不挑那天生病,小如萍也不会跌进这个池子里,那么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因而悲伤、遗恨……
望着深不可测的水塘,她不禁出神。
恍惚中,她似乎听到扑通一声,有重物摔进水里的声音,一道溅起的雪白水花平息之后,赫然是一个三岁大的小女孩在水中痛苦挣扎的身影。
“妈妈……哥哥……”微弱的呼喊饱含临死前的恐惧与绝望。
“不,如萍——”雪蔷疯狂摇着头,惊惧得忍不住尖叫。
如萍这一走,晓贞舅妈的悲、程牧磊的恨全跟着她的死而衍生,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往后延续十数年的悲剧发生,她要救如萍,她不能让她死!
如果不幸是她死了,所有人只会有遗憾,而不是无可挽救的悲伤。
一心想挽救如萍的雪蔷不假思索的脱下鞋子就纵身往下跳,激起的水花迅速吞没了她的身体,池子里的浮萍被这个巨大的冲击激得不停的晃荡,叶面上的蛙儿也不知惊逃到哪里去了。
她在清澈的水底隐约见到一只雪白纤瘦的小手臂,在水里无力的荡着,她吃力的划动双手朝它靠近,而后紧紧抓住了它。
她救到如萍了!
心里充满狂喜的雪蔷,未曾意识到自己已陷入危险的情境中。
她拉着如萍,拼命想往头顶上灿烂的光源游去,只是一向就不是泅水高手的她,在水中却渐渐感到无力,身体沉重得像是拖了铅块似的笔直往下沉,怎么也浮不出水面。
紧闭着气的口鼻逐渐灌进了水,意识仿佛逐渐脱离了,然而即使巨大的痛楚一波波的向全身蔓延,她依然不肯松开紧握在手中的柔弱臂膀。
奇怪!几十年的池塘竟然还如此清澈!
在逐渐涣散的意识中,她仰望着水面缓缓下沉,隐约见到了水面上反射着耀眼的粼粼光影,在闪动的波光中,那碧蓝的天甚至比坐在池塘边看见的还美。
不知当年如萍跌进池塘时,是否也曾这样目睹自已逐渐与生命拉开距离?
☆ ☆ ☆
程牧磊走在果园里检查着今早工人接枝的果树,然而不知怎么的,一整个下午他却老感到心神不宁,抬头望着天边,一大片乌云不知何时已掩住了半个天边,看来也快飘往这里,届时势必会有一场大雨了。
也罢,就回去吧。
“大伙们,雨快来了,今天可以提早下工。”程牧磊朝果园另一头的几个工人喊道。
在工人们一阵雷动的欢呼声中,程牧磊转身就往回家的路走去。
回到了家,他一如往常往母亲的房间走,令他意外的是房里只有呆坐在床边的徐晓贞。
“妈,雪——不,如萍呢?”程牧磊仍旧不习惯这么叫雪蔷。
“不知道,我午睡起来后就没见到她了。”徐晓贞一脸茫然的摇头。
“这该死的女人,放着人不看,竟然给我偷懒!”程牧磊遽然起身,气急败坏的准备往外冲。
“牧磊,别骂她,如萍只是一时贪玩,你说说她就好了,别把她骂哭了。”徐晓贞急忙拉住儿子。
“妈,我不会骂她。”程牧磊安抚的笑了笑。
“真的?”徐晓贞还是不放心,如萍可是她的心肝宝贝,她怎么舍得她挨骂。
“嗯!”程牧磊再次肯定的点头。
他会骂她?不,他会给她一次难忘的教训!
迅速走出房间,程牧磊屋前屋后四处寻找雪蔷的身影,然而除了仍在姜园里忙的杨玉兰外,偌大的屋子、庭院里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他没惊动他婶婶,悄悄举步往屋外的池塘走去。
她最好是在那里,否则他一定会叫她这个不尽责的护士立刻收拾包袱滚蛋。
程牧磊走在阴霾的天色中,远远就见池塘边空空如也,没有她的踪迹,登时满腹怒火烧得更炽了,他下意识转身欲往回走,却突然被一双掉落池边的淡蓝色凉鞋吸引了目光。
他迟疑的停住脚步,犹豫了好半晌,才终于举步往池边走。
当他来到他边,探身往池塘中一看,那件熟悉的浅紫色外套竟漂浮在水中,颜色鲜艳得犹如一朵盛开的莲花,让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那是雪蔷的衣裳!不!老天爷怎能在十八年后再次开这样的玩笑?!
他想也不想就纵身跃下池塘,奋力捞起水中的雪蔷,困难的将她拖上岸。
程牧磊喘着气,看着仰躺在地毫无生气的雪蔷,青紫的脸色让他心惊,他颤着手一探,早已鼻息全无。
“不!”程牧磊倏然跪倒在地,痛彻心扉的吼着。
一阵惊天动地的大雨就在此时倾盆落下,豆大的雨滴不断落到程牧磊在脸上、身上,然而心底那股深沉的绝望与痛楚却让他毫无所觉。
“你这是在向我抗议吗?你有什么不满自己起来跟我说,你以为用这种方法报复我,我就会心软吗?”程牧磊惊惧的看着眼前毫无生气的躯体,脸颊早已湿成一片。“你休想威胁我,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他愤怒又不甘心的喊着。
程牧磊紧捏着雪蔷的鼻子,将一口口新鲜的空气吹进她的嘴里,希望能重新唤回她的生命。
雨仍旧不停的下,雨水沿着他的发梢、脸颊滴落,只是无论他如何努力,雪蔷仍旧毫无动静。
他颤着手,小心翼翼的抚摸她紧闭的眼、冰冷的脸庞,而后停在她紧抿的唇瓣。
在他指下的这两片唇瓣曾经温暖热切,曾经在他身下喘息、呻吟、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如今却冰冷苍白,再也没有了气息。
他是恨她的!如今她走上跟如萍相同的命运,他不该觉得如此心痛与不甘心的,然而他却怅然若失,像是弄丢了最重要的东西。
她怎能如此残忍?!
竟以这一副冰冷的躯体来杜绝他根深蒂固的恨意,偿还她对程家的亏欠。
“你别想一走了之!你欠我们程家的还没有还清,你听到了没有?!”程牧磊疯狂的摇撼着地软弱的身子,悲痛的狂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