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温柔故意很夸张,很贪生怕死地拽住他的衣袖,「带我逃命就原谅你﹗ 」
楼砂朗声一笑,伸手扣着她的腰就往上纵起,几个起落间人已在数丈之外,就像腾 云驾雾一般灵巧。
哇﹗那日在康成王府还没看出他的底细,原来轻功已经练到这种境界了!嗯,可惜 江南少有飘雪,不然到了冬天一定要看看他是否踏雪无痕……唔,扯远了。温柔好笑地 察觉自己对他的功夫太有信心,竟想起闲事来。越过他肩头,隐约可见后面追着一群不 死心的疯狗。她挑了挑眉问:「打不还手吗﹖倒看不出来你这般君子。」
楼砂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迟早要解决的,只是你不介意陪我揍人吧﹖」
当然不介意!从刚才差点被飞镖招呼到,她就有揍人的冲动了。「有你这高手在, 我正好仗势欺人一番。」
温柔从袖中掏出白绢缚在脸上掩去了口鼻,看了看周围,征求他的意见:「你觉得 哪里是动粗的好地方﹖」
「栖霞岭上的观风台如何﹖」
她轻笑﹕「观风台上打疯狗,倒也风雅。不过栖霞岭离这里可有一段路啊﹗」
楼砂哼了一声:「想找我的麻烦就得跟来。」
「那倒也是。」温柔点头同意。反正被他挟着跑,费力的又不是她。
楼砂的脚程颇快,追在后面的那群疯狗倒也不慢。两人在观风台上只等了约半柱香 的时间,就被二十多个人团团围住了。
哇,好大的排场!温柔好奇地靠在楼砂身边,猜想是不是会有人讲两句场面话,还 是马上就要动手?说实话,她从来都是找那些为富不仁的显贵商贾摸肥水,对江湖上的 打打杀杀几乎一无所知。
那一群人中走出个其貌不扬,身材粗短结实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金闪 闪的大关刀。这刀若是换个高大些的人来拿还颇为威武,可惜拿在身长不过五尺的他手 里,倒像是小孩拖着大人的兵器耍,有一丝滑稽。不过,看他身边那些人纷纷躬身让道 的模样,这人显然是头领。
「在下劳赋修,见过楼大侠。」这中年人朝楼砂拱了拱手,语气谦恭,脸上神情却 表明了仗势欺人,不把他两放在眼里。
楼砂双手垂放腰际,跟本懒得和这人虚伪客套,仅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大侠不敢 当。陕北金蟒帮劳帮主千里而来,不知有何见教﹖」
劳赋修一楞,随即咧嘴而笑:「青衣楼砂,原来你也识得老子!那咱就不客气了。 衡天心经借来翻翻。」
第五章
「没有。」楼砂干脆地回答。
劳赋修脸色立刻变了:「你说什么﹖」
「你有重听﹖我没什么横天心经,竖天秘笄。」楼砂这次更不客气了,「若是有的 话,早一掌把你劈得横七竖八了。」
「嗤……」温柔忍不住笑出声,劳某人脸上那一阵青一阵白,顿时逾加明显:「敬 酒不吃吃罚酒!姓楼的,问你最后一次,衡天心经交是不交﹖」
「你这人还真重听得厉害,不然就是白痴。我们没有什么衡天心经,老不修!」温 柔已经看得出一场恶斗是难免的了,眼前最主要的就是在开打前将对手气个七窍生烟, 才能速战速决。
劳赋修果然转头瞪着她︰「你……你叫我什么?」
「大叔啊,我看劳赋修也挺难叫的,不如老不修顺口些,也和大叔挺相衬。」温柔 语调诚恳,好心地建议道。
「你、你……」
「听说他还采阴补阳。」楼砂在她身边凉凉地煽火浇油,不亦乐乎。
唔,他比她还毒呢……温柔笑得更张狂。劳赋修背后那几个帮众趁帮主看不见,也 在偷笑。
劳赋修对楼砂还有几分忌讳,一口恶气全往温柔身上倒︰「臭丫头!哪门哪派的? 有种报上名来!蒙着脸算什么﹖偷了汉子不敢见人吗﹖」
「大胆﹗」温柔狠狠瞪了他一眼,踏前一步,一字一顿缓缓说道:「我乃堂堂巫山 南屏宫宫主,岂容你等臭男人见我相貌﹖」
劳赋修被唬得一楞:「……南屏宫主﹖」
「乖。」计谋得逞,温柔退回楼砂身边,笑弯了腰。
「你!他妈的!」劳赋修骂了句粗话,恶狠狠地朝温柔扑来。
她早有放备,侧身绕到楼砂背后,又立刻退离几尺远,将这老不修让给楼砂来修理 。金蟒帮的人果然是打算以多欺少,帮主一动手就全围上来了。
嘿,以为她不会揍人吗?温柔顺手抽出缠在腰间的软鞭舞了起来,瞬时乌光闪闪, 欺到她身边的那几个人吃了一惊,连忙后退。
观风台是栖霞岭山腰上较为平坦的一块空地。这地方四面环山,长有异风四起,风 声啸啸,故称观风台。选在这宽阔的地方打架,倒是让她捡了便宜,长鞭施展起来没阻 碍,很是顺手。
偷眼看了楼砂一下,他已渐渐占了上风,一柄长剑逼得劳赋修只有招架之力。十多 个金蟒帮的徒子徒孙将两人围在中心,却是每次一介入就被楼砂凌厉的招式逼回,始终 无法插手。
「劳帮主,你该换个吃饭的家伙了!」楼砂和劳赋修两人刀剑相抵,他口中说着, 反手用力一绞,劳赋修那柄沉重的关刀居然拿捏不住,脱手飞了出去。
劳赋修大惊失色。「撤!」一声令下,首当其冲纵出圈外,连退十丈开外,刀也不 捡了。
「没用的蠢材。」楼砂也不去追,收起剑与温柔会合。
「你还好--」他询问的话才刚出口,突然看着金蟒帮众人逃命的方向,脸色骤变 :「混帐﹗」
「楼砂﹗」温柔拉住他的衣袖,也看出不对了。要说逃命,这群乌合之众怎么全都 往不同方向跑﹖仔细看,是以圆圈形向外扩散,将他们两个留在中心。
「快走﹗」楼砂一把扣住她的腰,急欲带她离开,就在这时,左后方传来那该死的 老不修得意的笑声:「楼砂,你束手就擒吧!」
二十多包白色的粉末训练有素地同时在空中散开,温柔和楼砂顿时被笼罩一片白色 烟雾之中。
「快闭气﹗」楼砂当机立断,抱起脚程较慢的她逆风朝山坡上冲。
唔,此仇不报非温柔,哪天她非在老不修脸上画满乌龟不可﹗温柔在心里咒骂着, 屏息将头埋进楼砂怀里。她的功力较弱,可以闭气的时间也有限,还好脸用手帕幪着, 加上可以埋首在楼砂胸前……如果闭气撑不到楼砂冲出毒粉范围外时的话,那么偷吸两 口气也应该无碍,不至于会中毒吧﹖耳边传来两声哀嚎,想是楼砂踢倒了哪两个活该被 揍的下毒者……如此说,再跑一段路就安全了。
温柔心里正偷偷松了口气,却猛然感觉身子往下急坠!身体一下子失去所有平衡, 一颗心却荡到了喉咙口。猛地,她像是整个人狠狠撞上一堵坚硬的墙,空气硬生生被从 肺里被挤出来,温柔只觉眼前一片斑驳乱色,然后便陷入完全的黑暗中……***自己 急促的喘息声和浑身的酸痛让温柔意识到,她并没有昏过去。那……为什么眼前一片漆 黑,什么都看不见﹖她……她在什么地方﹖试着撑起身子来,这才摸索到她身子底下压 着个人。「喂!楼砂?」她小心翼翼地低声叫唤。
她……没把人给压死吧﹖「我没死。」楼砂沉稳地响应,好象猜到她在想什么。
温柔立刻翻身爬起来,楼砂也顺势起身。两人肩并肩打量着周围。但事实上除了身 边人的身影依稀可辨,温柔什么都看不见。
「刚才怎么回事﹖」她悄声问。
「我们掉在一个洞里。」楼砂轻咳了声,「我失足了,抱歉。」
「洞﹖」温柔抬头看,眼睛眨了好一会儿才依稀辨得头顶那一点点亮光--很遥远 的薄光,照不到洞里。……天﹗骨头没被摔断是她好运,但是……「你回得上去吗﹖」 她将全副希望寄托在楼砂身上。
他叹了一声︰「现下太暗了,要上去恐怕很困难。」
「那么,要等天亮了?」温柔忍不住又抬头望了望,「你说那个老不修跑哪里去了 ﹖」
楼砂嗤了一声﹕「下山了吧﹖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当我们摔死了,二是他认为我 们没死,所以怕是个诡计。不管是哪种,他都不会下来检查。」
「所以,暂时我们是被困住了。」温柔的眼睛已渐渐习惯黑暗、看得见个大概。她 摸索着靠山壁坐下,楼砂也依样而行。
两人静默片刻,然后是温柔率先打破沉默:「我们要在这里至少待一夜,是不是? 」
「是。」
「那么你不觉得我们应该聊聊吗?」她的声音越来越「亲切」。
楼砂认命地叹了口气:「想聊什么我都奉陪。」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从那本什么衡天心经聊起,如何﹖」黑暗中,温柔「巧 笑嫣然」。***「知道衡天心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