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永远不可能的事感到哀伤。“你不能给我个真相——我的父亲要你来此地的原因。”
他抬头。“我很抱歉,茱莉,这个我不能给你。”
她痛苦不已。“我能够帮助你,雷克。”
“就像你帮助桑提斯?”
“不。桑提斯只是赌输了,他没有秘密。”
“你唯一能够帮助我的方法是嫁给我。”
“不。我的父亲勒索杜比和另外五个追求者,后来我帮助他们设计父亲交出证物。拜托,雷克,告诉我实情。”
“我不像庞杜比或其它的人。”
“那么打开门让我走。”
“我不能让你走,你知道的。”
她搜索房间。“有别的出路吗?”
他微笑。“你可以嫁给我。”
“把你的求婚留给其它的女人。”
他扬起眉毛。“你确定你已经准备好走出那道门?”
他又要玩什么花样?“我当然已经准备好走出那道门,走出你的生活。”
“不再考虑?你没有未完成的事?”
忍耐,她告诉自己。你可能是第一个走离他身边的女人。“给我钥匙,雷克。毕梧在等我,我要他送我回家。”
“我不该这么做。”他刷刷头发,露出一副哀伤的样子。“我会后悔的。”
茱莉不会上当。“钥匙。”
他走到书桌旁拿出钥匙,然后走到门边打开门锁。“明天早上我会带派迪和马车去,吩咐道格和其它的人准备好。”
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贵族的作风一向奇特,她想道。不过到明天早上,她也会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打开房门。
“除非你想到有未完成的事……”
“明天早上十点钟,男孩们会在院子等你们。”
他让出通路让她走出去。
“茱莉……”
她转身。“什么事?”
他的眼睛闪烁。“你忘了你的鞋子。”
茱莉坐上毕梧的马车。上一次她坐在这部马车上时,齐雷克坐在她的对面,发誓要娶她为妻。在他到达巴斯的那一晚,她相信自己能够逃避他。她甚至主动提议协助他逃出她的父亲的陷阱。结果,他却陷害她。
毕梧爬上车,坐在她的对面。他诅咒一声,把帽子丢在座位上。
她的心痉缩。“毕梧,我好羞愧。”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你一定对我很失望。”
他倾身向前,握住她的手。他愉快的蓝色眼睛里充满疼爱。“够了,茱莉,亲爱的。我不要听这种话。我以你为荣。”
“哦,毕梧。”她硬咽。“我不配得到你的关心。”
“够了。”他握紧她的手。“你在十六岁那年也说过这些话,记得吗?”
年少的黑暗岁月是她永远抹不去的阴影。她沉溺在任性放纵的大海中,是毕梧救了她。但是年轻时的罪孽,比不上她和齐雷克所做的荒唐行为。
“我们早就解决这个问题了,茱莉。”
“是的,可是当我想到自己总是惹麻烦,我就生气。”
“惹麻烦的人不是你,是你的父亲。”
“你有其它的责任。”
“哦,当然,”他开玩笑地说。“譬如余夫人和她的猴子。你知道她的猴子闯进面包店的事吗?老天,那只猴子把面包店搞得一团糟——蛋糕和派饼到处飞。我不知道自己的责任还包括解决猴子惹的麻烦。”
这个故事逗得她微笑。“我相信你处理得很妥善。”
“不太妥善,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会解决你和雷克爵爷的问题。”
乐观的毕梧。“你不了解,他没有强迫我。”
“他诱惑你,”他说,脸色阴沉下来。“我知道他,茱莉。任何人都知道齐雷克喜欢美丽的女人,我应该保护你。”
“这不是你的错。”
“要是我年轻二十岁,我会向他挑战,”他发誓。“我会让他知道玩弄巴斯的小姐必须付出代价。”
她知道年轻的蓝毕梧也不会是雷克的对手。然而,这份感情安慰了她的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件事必须怪我。”
毕梧注视她。“你觉得如何?”
空虚,卑微。“疲倦。”
“你爱他吗,茱莉?”
半个小时之前,她会大声回答是的,会签下婚约,跟随齐雷克到天涯海角。现在她知道爱与欲的分别。“我和全英国一半的女人一样,对于齐雷克的殷懃受宠若惊。可是爱他?”
她盯着自己的手。“不。”她说谎。
毕梧放松地靠向背垫。“你想去泡泡温泉吗?”
“现在?”
“是的,现在。你可以在你见到外婆之前放松情绪。”
想到要面对文娜,茱莉仅存的一点力气也消失了。“可是温泉池关闭了。”
巴斯之王说:“在这个城市,没有一个地方对我关闭。”
“可是我的浴衣在家里。”
“不要担心,那里有一柜子的浴衣。”
安安静静地泡在温泉里,这个主意听起来好极了。“好,我们去温泉池。”
毕梧指示车夫,马车平稳地穿梭于巴斯城的街道。看着空荡荡的街道,茱莉放松地吁口气。
“谢谢你来接我,毕梧,可是你怎么知道?”她无法将自己的罪恶化为语言。
他注视窗外。“我的马夫喜欢葛家的女仆。你到达的时候,他刚好站在葛家的门口。”
她拥抱自己粉碎的骄傲。她在雷克的怀抱里看起来一定像个两眼朦胧的傻瓜吧?想到自己如此轻易地上了他的床,她不禁颤抖。但是她无法否认他给予她的强烈快感。
她害怕这个问题,却非问不可。“有其它的人看见我们吗?”
“没有。不过,就算消息走漏,也不会有人相信。他们记得关于你和杜比在旅馆的谣言。”
“可是杜比企图强暴我。”
“不幸的事件,”他说。“不过,它对今晚的事有帮助。”
“但愿如此。”她说。
马车停下,车夫打开门,拉下踏脚板。茱莉下车走向拱门。温泉熟悉的臭味今晚似乎没有那么令人难以忍受。
“你先走,茱莉。”毕梧说,然后轻声对车夫说话。
她走过拱门走进明亮的走廊。当她走进女更衣室时,一个面带笑容的女人迎接她。
“你好,茱莉小姐。”女人向她行礼。“和蓝先生一起来泡温泉吗?”
“我认识你吗?”
女人放下清洁工具,在围裙上擦擦手。“我叫佩姬,小姐。我是施昆彼的姨妈。”
“是的,佩姬。昆彼提过你。你好吗?”
她微笑。“我有八个健壮的孩子,我们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我很高兴。”
她向前一步。“我帮你把披风挂起来。”
茱莉解开披风递给她。佩姬走到她的身后,惊呼。“瞧瞧你漂亮的衣服,小姐。”
茱莉的心蹦到喉咙。“我……我的衣服被雕像勾到了。”
“这种事经常发生。不过不要担心,我会把它缝好,等你泡够了,这衣服会和新的一样。”
茱莉放心地吁口气。“谢谢你,佩姬。”
“不要谢我。你有一副好心肠,小姐,大家都这么说。我很感激你收留昆彼。”
“他是个好男孩,佩姬。”
“他是个好孩子。佩姬说话算话,小姐。你晚上想泡温泉,任何晚上的十点到午夜之间来这里。佩姬保证不让你受到打扰。”
“谢谢你,佩姬。”
“我的荣幸。”她抱起茱莉的披风。“你在这里等,我去帮你拿浴衣。浴衣会太短,不过只有蓝先生会看到。每个人都知道他就像你的父亲。”
几分钟之后,茱莉穿着太短浴衣的踏进温泉池。她的疼痛和肌肉的殭硬开始化解,她的心痛却无法抚平。
毕梧在水池的另外一端,只露出头部。少了假发和精致的服装,巴斯之王似乎是个普通人。
她走向他。“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他的眼睛闪动笑意。“这是我们的秘密,像今晚发生的任何事。”
“克利夫兰公爵府邸的仆人呢?”
他耸耸肩。“如果事情传开,我会向全市宣告你是无辜的。”
茱莉觉得幸运而精神为之一振。她漂到水池边缘,停留在朋友的旁边。
“我明天得去伦敦。”
“你要去很久吗?”她问。
“只希望能够阻止禁赌的法案通过,如果法案通过,巴斯城就会和克伦威尔统治时代一样悲惨。”
茱莉为生活在上一个世纪的人感到难过,那时候的生活一定非常严厉可怕。她想起上个世纪发生的战争。雷克说哈斯汀战役夺走了他几个祖先的生命,他似乎对自己的家族深感骄傲。为什么不?对大部份的英国人来说,齐这个姓氏代表伟大;对茱莉而言,这个姓氏代表悲惨。
“他时常占据你的心思吗?”毕梧问。
他的洞察力没有令茱莉吃惊;毕梧比任何人了解她,外婆除外。
“只有今晚。祝你在伦敦好运。”
“也祝你好运,茱莉。你的战争才刚开始。”
这个神秘的陈述摇撼她的心。“我的战争。什么意思?”
“齐雷克不会放弃,”他叹口气。“而我不在这里保护你。”
“我能够保护自己。”
“你知道若非事关重大,我是不会离开巴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