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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我明白了。”她指着车顶。“而且也不会刮落油漆。你在哪学的画?”

  “我不记得学过,好象从小就会。”

  “你很有才华。”

  他按住她的手,轻捏一下。这温柔又自然的动作让茱莉心中一热。她忆起他的手在她身上的感觉。当时他很急躁。此刻他却显得深情款款,几乎像个丈夫。

  抬头看她,他说:“我们会是一对好搭档,局长小姐。今晚跟我共餐。”

  “谢谢,不了”

  “厨子准备了牛排,”他劝哄道,一面放下卷起的袖子。“还有的鱼汤,和十几道应该禁止享用的美味。答应吧。我们一面吃牛顿派,我会一面告诉你派迪有次赢得赛车冠军,结果竟然给他的长子娶到了一位子爵之女的故事。”

  她应该拒绝,她不该跟齐雷克共进晚餐。但是她得庆祝邮车这件喜事。她整天都好开心,很想多享受这感觉一会儿。“我不吃牛顿派。”

  “没问题,”他包容地说。“咱们就删除这道点心,反正还有杏仁软冻。”

  她垂涎欲滴,但不是为了点心。

  “答应我,留下来。”

  她可以只是跟他分享她的喜悦,不是吗?这并不表示她在鼓励他,是不是?她没把握。

  “茱莉?”

  “外婆会等我回家。”

  “她最好早一点习惯没有你的日子,我们会通知她你会晚一点回去。”

  茱莉暂不理会他的批评,径自提起早上冒犯他的事。“我为她对你的态度道歉,她只是忠于我的规定。”

  “那情况确实很尴尬。”

  他的措辞太委婉了,茱莉心想。“不管你我之间情况如何,她无权拒绝收取你的信。她知道我甚至收取桑福的情书。”

  “情况非比寻常。”

  当然非比寻常,因为雷克爵爷有一封情书要投递。愉快的心情蒙上一层阴霾,她纳闷自己何以会在意他写信给他的情妇。它只不过更加证明他是因为她父亲勒索他才追求她。“是啊,晤,你的信件是你的事。我跟外婆说了。我保证,雷克爵爷,以后万一她再出来取信,也会收取你要寄发的信件。”

  “不,不行,你也无法改变我的心意。”

  困惑不解,茱莉问:“也?这话是什么意思?”

  “公爵夫人曾经一直坚持要我把信给她。我拒绝了——理由很明白。”

  “可是外婆说——”茱莉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地板似乎在摇晃,她站不稳了。她唯一信任的人竟然说谎。外婆并不是严守只取公爵以上的贵族信件之规定。她曾经试图拿到他的信,是被拒绝的羞辱感令她说谎。

  “我猜你听到的是另一种版本。”他轻声说。

  “难怪,”她自卫地说。“你伤了她的感情。”

  他欲言又止。过了片刻,他说:“我们不要让外婆受伤的感情破坏了我们的夜晚,或干扰我们的交易,是吧?”

  茱莉仍在设法忍受外婆说谎的事实﹒她心不在焉地道:“交易?”

  “我把派迪借给你,你要收取我的信件——即使我还未成为公爵。同时你还要跟我共进晚餐。”

  “我没有同意共进晚餐。”

  “别再为你外婆的事烦心,”他开朗地说。“我会写个字条通知她。”

  凝望他翠绿如夏日绿叶般的眸子,她怀疑自己这辈子拒绝得了他。脆弱的感觉袭来,她峻色道:“你不能给她写字条。”

  他傻了一下,然后瞇起眼,莫名其妙地怒极了。他紧盯着她,令她不懂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你为什么生气?”她不解。

  他抽回手,移开目光,但茱莉仍及时看见他眼中的怒火消退。

  “我不是生气;”他说。“我只是饿了。”

  他瞬息万变的情绪教人莫名其妙,她极盼有机会揭开这个男人深藏的秘密。也许是他的手臂在痛。她想谈它,谈谈他和他的生活。她想问他刮去了胡须感觉有何不同。她想知道为什么自己觉得对他倾心。

  但是内心里;她其实早已知道。她太寂寞。以邮政女局长的角色而言,今天她达成了一个心愿。她想要庆祝订制邮车之事,但是她以为可以跟齐雷克一起庆祝却想错了。

  “我实在不了解文娜。”他轻声说。

  “你不能期望她因为我同意与你共进晚餐就容忍你——如果我同意。”

  “我对她没有任何期望——除了她的干涉。你来写字条,我派人送去。”

  他似乎沉溺在哀伤之中。或许他也跟她一样寂寞?这个可能勾动了她的同情心。“别再谈外婆了。我告诉过你,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你看不出我正在努力这样做吗?”

  “那就跟我共进晚餐。”

  她不该,她该回家查核帐簿。

  “茱莉,”他又握起她的手。“我们将不只做朋友,我们会做夫妻。”

  “不会。我不会听凭家父的使唤嫁给你的。”

  “你肯因为我的求婚而嫁给我吗?”

  “不。”

  “那么,在你自己的心的要求下呢?”

  “我的心不偏不倚,与此事无干。”他扬起眉,她知道他会反驳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齐雷克,但是没有用。”

  他笑了,那罕见的酒窝再度浮现。“我要说什么?”

  茱莉不理会自己的心慌意乱。“你正要说,我若不答应嫁给你,你会立刻强暴我。”

  “错了,我只是要问,你喜欢用铅笔还是蘸水笔。”

  她莞尔了。“铅笔。还有,你要穿上外套才行。”

  “是。而且我保证吃完点心才强暴你。”

  她写好字条,他派人送去之后,他领她走进餐厅。长长的餐桌光亮洁净,一支蜡烛照射着首尾两个餐位。茱莉想起她上一次来克利夫兰公爵府邸作客的情景。她犹可听到外婆喘息笑着,责怪所有带她跳舞的男士把她累瘫了。过了一星期,意外事件结束了她的跳舞生涯和其它太多的乐趣。

  “你在想什么?”雷克替她拉开椅子问。“你的神情好忧郁。”

  “我在想外婆原来是多么喜爱跳舞,以前她的日子好快乐。”

  他挥手示意桑福退下。管家离去后,雷克拿起他的盘子和银器走到她这一头。他坐下,给自己倒杯酒。“她是出了什么事?”

  “五年前,她的猎马把她摔到石块上,她摔断了腿和髓骨。”

  “她在采石场附近骑马?”

  “不,在上好公园。当时公园还在施工中,艾罗夫主办了一次野餐会,顺道打猎。”

  “真可怜。不过,今早她看起来身体情况甚佳——几乎一点也不跛。”

  茱莉对那件意外原本的忿怒早已随时间化为遗憾。“温泉很有助益,只是她得天天去才行。有时候她跛得很厉害,冬天尤其糟糕。”

  “克利夫兰公爵说,她曾经是巴斯城的女皇。”

  回忆在茱莉脑海中翻腾。“的确,以前韩森园常常演出戏剧,举行化妆舞会,晚宴可以持续数小时之久。”回忆退色,化为晦暗的影像。“我们会莫名其妙开怀大笑,我们会拿芝麻小事来打赌。”

  他挑眉。“你?毕梧说你从不赌博。”

  她满怀悔恨说:“现在不了。”

  “因为你外婆行动不良。这又为什么改变你对赌博的喜好?”

  他的反应太快了。随他怎么认为都行,她不会说出她对这件事的想法;那些原因太隐密、太痛苦,她半真半假告诉他:“我没有钱赌博。”她举起酒杯。“我们要敬什么事,或什么人?或许敬家父促成你我相识吧。”

  他音调低而急切地说:“不,一提到他,你那聪慧的脑袋就立刻封闭起来。”他微微一笑。“咱们敬新邮车即将上路。”他与她碰杯。“同时敬那位设计了它的聪明女子。”

  喜悦淹没了晦暗的思绪。“我只是想到这个主意罢了。”她凑在杯口上说:“这理由已够充裕。你不害怕进步吧?”

  “当然不怕。若非有人想到使用工具和语言等等,我们现在还活在穴居时代呢!”

  “同感。”

  鱼端上桌,管家再度退下后,茱莉说:“你想念海上的生活吗?”

  雷克叹了口气,目光缥缈。“有些事物我十分想念,有些事物却最好再也见不到。”

  她放下汤匙。“你想念的是什么?”

  他漫不经心的搅动着汤。“我想念天空,一望无际的蔚蓝,让人的灵魂充满了宁静。还有夜晚,常常好清朗,一颗颗星星就在眼前,几乎可以伸手抓下来配酒。”

  他渴望的口气令她诧异。“听起来好美。”

  “是真的好美——在许多情况下。”

  她心中一动说;“其它情况呢?你不思念的是什么?”

  他推开场盘。“你真的有兴趣知道?”

  沉静下来的他着实讨人喜欢。“我曾经说你是养尊处优的贵族,现在你有机会证明我的谬误。”

  他望着她,态度显得颇严正。“不好听哟。”他警告道。

  她独立自主的本性浮现。“你这种威严的眼神也许可以让下属就范,但我可不会。”

  他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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