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出比你更高的标价。”
“你永远拿不出更好的价码,不过,欢迎你竞标。”
潘裘丽插入他两中间。“请你走开,杜比,否则我会告诉蓝先生你在女士面前争先恐后。”
他霍然转身大步离去。外套下摆扑扑作响。
裘丽挽住茱莉的胳臂。“那家伙胆小如鼠。”
茱莉叹口气,看看她的同伴。“而你的项链真漂亮。”
她骄傲地一笑说:“是新的。”
茱莉想到自己曾经拥有过的珠宝首饰。不过,她并不怨悔。失去她母亲给的宝石使她了解男人和自己,得到宝贵的教训。“咱们去女士休息室,你可以告诉我如何用一对山羊换来一条蓝宝石项链。”
裘丽故意叹口气。“可以。可是你得告诉我雷克爵爷的事,我认为他是只小绵羊——漂亮的小绵羊。”
雷克觉得如果还要再勉强对痴痴傻笑的小姐或卖弄风情的贵妇微笑,他的脸会裂开。可恶的目中无人的安茱莉,和她那超级殷懃的护卫者。难怪她早先那么殷切接受他今晚的邀请,她早就知道他无法跟她跳舞。可恶的蓝毕捂和他荒谬的社交规则,该死的茱莉居然未事先警告他。
该死的我居然低估了她,他心想。
再也不会了,他暗自发誓。他知道什么方法能教她听话守分。想打败他,嗯?哦,这位局长小姐可要大吃一惊了。而且蓝毕梧也该受点教训。
一小时之后,他拿着另一把稳赢的牌,享受报复的快感。那姓庞的家伙和姓路的裁缝已各自输了四百镑。有巴斯之王做他的牌搭子,雷克不可能输。庞路二人坐等宰割吧。
雷克感到异常痛快,咬着雪茄的方形嘴,盯着他稳赢的一手牌,他估计这手牌至少可以赢一千镑。
庞杜比靠回椅背上。“我说,雷克爵爷,虽然你和你的局长小姐已经定了婚期,我倒很乐意替你们印喜帖。茱莉所有的邮务时刻表都是我印的,路兄和蓝兄可以证明我的印刷品质。”
嗜赌的蓝毕梧专心看他的牌。“咱们别急,杜比。这项婚事是件大事,而且是私事。”
印刷商好似被打了一巴掌缩起身子。
裁缝师眨眨眼睛,将他贪婪的目光自雷克那一叠筹码移开。“我以为这项婚事只是个笑话——跟其它几次一样。”他唐突无礼地又添上一句:“你不是真要套上那个女人的手铐吧?”
“闭嘴!”蓝毕梧说。
雷克说:“世上有各种不同的手铐,你知道。”
裁缝瞅着雷克说:“她是个蛇蝎女人,尖嘴利舌,杜比可以作证。”
“齐家人自有驯服女人的方法。”雷克低声道,纳闷庞杜比和茱莉之间到底有何嫌怨,但是既然茱莉仍照顾姓庞的生意,那么问题绝不在邮局。
路阿德手肘放在桌上,倾身凑向雷克。“她净找莉莉小巷的乞丐和小偷当邮童——就像昆彼那小孩——给他们穿上制服,让他们跟诚实的市民打交道。她竟然这样做!”
蓝毕梧啪的一声把牌按在桌上,冷静的神情消失了。“路阿德!”他吼。“你竟敢如此?你没有理由批评茱莉小姐,她是个慈悲的天使。”
庞杜比望着情势演变,居然满意似的笑了。为什么?茱莉说过什么?对了,印刷商要她的职务。
脸色胀红的裁缝舔舔唇。“也许我的话说得唐突,可是我告诉你,”他摇着手,愚蠢地露出了他的牌。雷克知道下一句会是什么。“她不该做男人的工作。等庞兄当上邮政局长,邮件的往来就会有所改善了。”
好奇之下,雷克说:“你跟茱莉小姐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吗?这小偷又是怎么回事?”
毕梧说:“我相信这是个误会,而且显然是茱莉小姐和路兄之间的公事。”
茱莉是个职业妇女,这件事实仍旧令雷克感到怪怪的。不过,他的人生不也做了奇怪的转弯吗?
裁缝受到鼓励,壮起胆子说:“是施昆彼那小鬼。我经常说,什么样的人生什么样的种,他跟他那小偷父亲是一坵之骆。”
昆彼是小偷?不会。雷克滑到脸颊割伤时,那个开朗的孩子差点哭了,那孩子没有偷窃的欺骗本质。
“你跟茱莉小姐谈过那孩子的事吗?”雷克问。
“约略谈过,”裁缝说。“她明天早上会向我报告。”
雷克决意要在现场。“那么,我相信她会的。”
庞杜比耸耸肩,打错了一张梅花十。
路阿德原本紧握着剩余的两张牌有如它是护身符,见到庞杜比打出梅花十,他微笑了。揩去眉上的汗水,他打出一张J。
“哈哈!”蓝毕梧哈喝,打出八点。“亮出你的老K吧,伙伴!”
胜利的满足感冲向脑际。“就听你的,伙伴。”雷克动作俐落地亮出老K,推开这一轮的四张牌,然后打出最后一张Q,赢得最后的胜利。
一名待者摇着铃经过,示意最后一支舞将开始。
雷克捺熄他的雪茄,把他赢的筹码推给蓝毕梧。
“这是做什么,齐雷克?”毕梧望着筹码问。
雷克快意地说:“我想请你委托这位路兄给每一名邮童做件新的披风——要用暖和的毛料,剩余的捐给你最喜爱的慈善机构。”
蓝毕梧张口哑然。裁缝明白自己可以回收输掉的部份银子,吁了一口气。庞杜比捏着下唇,茫然瞪着眼。雷克觉得他老奸巨猾。“庞兄,”他说。“你不必设计抹黑茱莉,她就快辞职了。”
印刷商瞪着雷克。“我跟茱莉的争执是我的事。”
“你若耍花样,庞杜比。”毕梧警告道。“我就会当它是我的事。”
铃声又响,雷克起身告退。他悠然走进主厅寻找茱莉。她正挽着一名眼熟的老者跳舞,这两个小时她大概跟所有邀请的男子跳舞。
恼火之下,雷克走进舞池拦住他们。“你好,茱莉……亲爱的。”
她抽了一口气,造成酥胸诱人地挺起。
她的舞伴似乎并未注意到。“我是韦马歇,为您效劳,爵爷。”
雷克听说过这位筑路商兼议事程序专家的大名,他希望此人不会像蓝毕梧一样倾力保护茱莉。他殷懃地一笑,握住茱莉的手。“你若不介意……”
韦马歇了解地点点头。“当然你会想要跟你的未婚妻跳舞。”
她试图抽出她的手,雷克牢握不放。“我不喜欢法国文学,”他对韦马歇亲切地说。“我喜欢好听的英国用语。”他面向冒火的邮政女局长,但却是冲着众人说:“我们干脆就说,茱莉是……我的”
周遭的活动停止了。茱莉的蓝眸子闪耀着冰冷的怒火,指甲刺入他粗糙的掌心。他情愿用英勇勋章换取她此刻的想法。自尊暂时得到安抚,他扬眉等待她开口。
美丽的红唇张开,她纤长颈项根部的脉搏宛似小小的鼓在振动。她也扬起眉,表情与他如出一辙。“这真是诗意,今晚的最后一支舞也将是我们的最后一支舞——跟你对这些可怜人说的话正巧相反。”
一段意味深长的停顿。
她狡黠的回答令雷克笑了。他等待着。舞者在他们两侧各排成一列,乐师奏出活泼的苏格兰舞曲。轮到他们时,雷克回过神来,领她走到舞池中央。“我会跟你不只跳一支舞,茱莉。”他威胁道。
“不会叫的狗才会咬人。”她愉快地大笑,然后一步也未漏失地向后跳回她的位置。
他想掐死她。但是想到他的双手放在她纤细的颈项上,他的思路转向肉欲的快感。他倒想剥下她那身黑色晚礼服,瞧瞧她的腰肢是否果真如外表一般细小,她的酥胸是否果真的丰满。他望着她跳到舞池中央,与另一个舞伴挽臂转圈。哦,可不是吗,他心想,我会欣然让这长腿美女给我生个儿子。
轮到雷克时,他在舞池中央与她交会,握住她的腰,将她转一圈。
“你在呆呆地看我。”她说。他来不及回答她已翩然转开。
等到舞曲终了,雷克陪她走向衣帽间时,他心头的怒火冷却了。不过,他身上的其它部份却炽热如火。
“毕梧会送我回家。”她背对着雷克说。
他扳转她的身子。“那他得先送你去地狱,‘我’送你回家。”
“现在解决也未尝不可,”她迸声说。“我也有些话要对你说。”
第五章
有教养的绅士不得强迫巴斯城的女士接受他们的殷懃。
──蓝毕梧,巴斯城规
一长串愤怒的言语停在茱莉的舌尖。她强忍住。她要等到没有听众时再说给这无赖听。
她镇定下来,披上披风,昂然走出舞厅大门。一排街灯宛似一个个明亮的方形月亮映照着藏青色天空。沿着熟悉的路线,她朝韩森园走去。冷飓的夜风吹在她红烫的脸上,扯乱了她款式时髦的秀发。
她不在乎当他的面解开头发。
高跟舞鞋踩在光滑的圆石街面上,轻脆的嘎嘎声与雷克的靴子结实的素素声相互应和。轿夫陆续奔驰而过,无人坐的空轿晃动着;他们正急忙赶赴魏家俱乐部,准备赚一笔车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