障眼法,凯尔想道。女王麾下著名的若兰小姐竟然会如此准备不周吗?她所发出的问题显得漏洞百出。凯尔必须查出她的底细。「告状?」
「我说过了。抢劫、窃盗、绑架和伤害。」
凯尔决定旁敲侧击。他想起亚莉。「这很可笑。你应该知道六月时,他把一位继女送给总督,以便撤消我对他的控诉。」
「为女儿安排婚事是父亲的责任。」
想到亚莉怀孕,凯尔微笑。「可惜当时总督已经结过婚了。对出身良好的女孩而言,这是虐待。」
她眯起眼睛,半晌之後说道:「你所说的是佃农的工作道德观?」
怎样才能令地震惊?边地勋爵会找出来的。他试图想像她的生活,以及使她具有此种钢铁意志的历练。难怪女王对她赞不绝口。那么为何她对这里的问题那麽无知?
「佃农,爵爷。」她催促道。
马车跳跃前进,田野飞掠而过。「辛克莱虐待他的家人。但在基德堡,孩子们早上不用工作。他们上学。」
她的目光如电。「全部?」
「大多数。我提供学校和老师,但不强迫他们上学。我希望他们最喜欢的科目是自然。想像一群年轻人在研究鱼类和鸟类。」他沾沾自喜。「那是我的理想。」
她对著一片已犁好的田地挥出手。「但是基德堡的农田仍然茂盛。」
他不敢告诉她他和佃农们如何努力研发耕种技术和产品。相反的,他保守的说道:「因为辛克莱的暴行,使得城墙附近的农民都没有发挥最大效用。」
「男爵也提供学校吗?」
凯尔不得不压抑怒火,挥动缰绳,冷漠的说道:「我管不著他的事,我得照料自己的事。你知道哈迪恩之墙附近的遗迹吗?那是罗马人的杰作。我从小就常去探险。」
成功的外交需要双方某种程度的让步。凯尔希望她能配合。
「那麽你的童年必定很有趣了?」
他再度对她的生平好奇。她属於哪一个马氏家族?在哪里长大?但他不得造次。他下面的话有点讽刺。「哦,的确非常有趣。」
哈迪恩之墙进入眼帘。他将马车驶离道路,进入一个长满羊齿植物的山谷,里面有两片石墙和一口井。
「瞧……处女之门的遗迹。」他说道。
地步下马车,走向那口井,对著井中说道:「喂……」
声音听起来空洞、遥远。凯尔没有离开马车,因为他的目光突然胶著在她纤细的足踝和优美的小腿上,她的臀部也是狭小的。他默默的祈求她再低下去一点。
那条狗也趴在井边。「听,『福宝』。」她玩耍的说道。「这里面有回音。」
狗摇著尾巴,昂起神气的头倾听。
凯尔蹑足到她们背後,双手围在嘴边道:「呜!」
狗惊吠的向後跳;若兰小姐震惊的冻结。「挺刺激的,爵爷。去找东西,『福宝』。」
狗踱开。若兰小姐转向凯尔。
他屏住呼吸。她看起来正是一位媚人的处女。她是吗?边地勋爵会查出来的。
老天,他要她。
他带领她到他发现宝藏的地方,笑谈他所搬回家的垃圾。她专注倾听,其至从瓦砾中找到一件自己的宝贝一个茶杯把手。
「有一次,」他坐在井边,将她拉向身边。「在我八岁时,发现一个花瓶,认为必定是无价的骨董。」他捧腹大笑。「我将它拖回家,清理了好几天,才发现它只是陶器场丢掉的夜壶。」
她侧著头。阳光在她眼中闪耀,她的眼神是温暖的。「你怎麽笑得出来?必定尴尬极了。」
「哦,没错,」他承认道。「但只有安格看到,而他是绝不会出卖我的。」
她犀利的盯住他。「就是那个彪形大汉吗?我以为你完全不认识那些士兵的。」
凯尔懊悔不已,她太机灵了。
「人们老是出卖自己。」她说道。
凯尔不予置评。他瞥见「福宝」在墙上嗅著。「你应该将狗叫回来,」他说道。「这一带有猫和蛇。」
她伸手撩起头发,取出一条手帕,擦拭颈背。「别担心,『福宝』会小心的。它不杀猎物,只是追踪。」
凯尔惊跳一下,因为「福宝」可能会意外的发现边地勋爵的巢穴。他起身。「无论如何还是小心一点。」
他走近狗,看见它如何善用天赋。它在羊齿植物中矫捷的穿梭,长耳朵在风中翻动,到处嗅闻、侦察。然後它跳进草丛,逼近那扇通往地下室的门。土壤扬起。
凯尔心惊肉跳的嚷道:「不要挖!」
「福宝」探出头,它的头脸沾著尘土和针球。
若兰吹口哨,一百磅的大狗冲出草丛。它跑得如此热切,几乎撞上他。但他还是瞧见狗嘴上那条黑色丝巾。
凯尔心跳一下,因为它找到了边地勋爵的黑领巾。
他怎么会如此大意?该死!他绞尽脑汁寻求解释。那条领巾是一位旅人的,一位可怜的鳏夫的。
等一下。若兰不可能知道那领巾是谁的。凯尔松了一口气。他深吸一口气,心跳回复正常。
他必须表现得若无其事,以免让若兰看出端倪。
令他意外的,若兰将那条领巾绑在狗脖子上,一面称赞它。她眼中闪著喜悦。「它看起来是不是很神气,爵爷?」
凯尔本能的知道马若兰并不经常表现得如此率性。他渴望与她坦诚的谈话,但他不得不克制自己。
他假装目瞪口呆。「你不该让地戴著那条破布,天晓得那有多脏。」
她脸上露出天真的祈求表情。「『福宝』只是在玩耍,这是很难得的。你自己也说那只不过是一条破布嘛。」
他强迫自己坚持。「我不许地戴进堡中。」
她欢愉的笑靥如雪中的雏菊般枯萎,她将领巾拉掉。「当然,爵爷。我一定让双胞胎为它洗澡并洗乾净领巾。」
凯尔感觉宛如当胸被揍一拳。只要她眼中再度恢复光彩,他愿意为那条狗买七彩领巾。
他以事实来平抚罪恶感。她是来这里和他作对的,他最好和地保持距离。他清楚得很。晚餐之後,他将溜进密道中,站在她的衣橱背後偷听、偷看。她绝不会知情。
他振作的拍拍胃部。「安太太准备了鹿肉和炖肉,是我最爱的,还会有甜点,可能是奶油草莓馅饼。」
他的滔滔不绝使她厌烦,但她仍轻快的说道:「听起来很可口。我喜欢吃腰、肾和、心。」
「好极了。或许我的孔雀已经来了,但愿如此。你知道孔雀的求偶方式吗?」他兀自笑道:「雄孔雀会表演跳舞。但它们现在正在换毛,没有漂亮的羽毛,就像斗败的公鸡一样。我正在做研究,你知道的。」
他们进入城堡院子时,她几乎要尖叫抗议。当一位牧羊人抱著一条死去的狗走上来时,她差点真的尖叫。
「男爵的手下干的,爵爷。」那人眼中蓄著泪水。
「哦,多麽可怜。」伯爵说道。
若兰同情的转向伯爵。「你要怎么办?」
他天真的眨眨眼。「我帮他再找一条狗嘛。你愿意帮我找吗?」
他的懦弱令她气苦语塞。她默然的爬下马车,将狗交给双胞胎洗澡,然後去寻找独处。
那天晚上,若兰带著洗过澡的「福宝」到花园中去探查。
她的书记今天探查过城堡。她听从塞拉的指示,找到後面的楼梯,从面对畜栏的一扇门出堡。空气中满含湿气,乌云遮蔽月亮。
若兰装作要出去散、心般的缓缓走向花园大门。她左顾右盼,然後俯身踮起脚尖走进去,「福宝」尾随在後。
她正要横越花园,但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而停下来。她的心在打鼓。
他站在那些巨瓮前面。
「福宝」咆哮。
若兰抓住皮带,想要回头。
黑影移动。「别怕,小姐。」
那喉音浓重的嗓音使她背脊发凉。他的靴子踩在铺石路面,嘎吱作响。
她艰难的吞咽。「你是谁?」
「一位没有恶意的朋友。」他以苏格兰语说道。
当他距离只有一只手臂之遥时,她看见他戴著一顶低垂的帽子,宽阔的帽檐有效的遮盖了他的面孔。一袭格子呢披风垂到膝上。她眯眼审视花色,但看不出他的族徽。
「你在这里做什麽?」
他自在的轻笑。「我也可以这样反问你。」
若兰感到又惊又呆。「我在遛狗。」她拉扯皮带。「我的狗恰好是非常凶恶的。」
「它看起来不凶。」他在小径上蹲下来。「对我而言它温驯得很。」
在微光下,他帽子上有一根漂亮的羽毛在挥动。他是一位骑士吗?伯爵的客人?
「动物喜欢我。」他对「福宝」伸出戴著黑手套的手。
「不要!」若兰将低吼的「福宝」向後拉。「福宝」坐下。
那人说道:「你可以和我握手吗?」
出乎若兰意料的,「福宝」伸出一只脚掌。
陌生人笑著站起来。「有人说我对女人也有同样的魅力。」
若兰仰起头,恐惧的屏息。老夭,他高大且肩膀宽阔。她低语道:「告诉我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