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说完,她发现他瞪著她的手。她低头发现自己正在乱弹手指。她握拳,压抑揍他一拳的冲动。
「让我从头说起,爵爷。是女王派我来调停你和辛克莱男爵的纷争。他控告你抢劫、绑架、破坏和伤害。」
他抓著额头。「伤害?我?别信他。他只会毁谤我的人格,你同意吗?」
他以为她认识男爵。不妨随他去。「我就是来查这个的。」
「陛下怎麽会派一个……女人来?我没有恶意,当然。我有一些最好的羽毛就是母鸟的,例如红松鸡……」
「因为我的工作是思考,」她咬牙切齿地道。「我是陛下的外交幕僚成员之一。」
他哑口无言的抬头挺胸,接著又塌下。「呃,我非常敬佩。我还以为是莫尔伯爵派你来游说我的,不好意思。」他以为她是波斯舞娘,若兰也不稀奇。她痛恨谈话失控。「够了,我是来听听你的说词的,请说吧!」
凯尔闭嘴以免爆笑出来。他大可控制这个黄毛丫头。当他说完之後,她会打道回府去向女王报告。辛克莱男爵将入狱,凯尔的生活将回复正常。
「我在等著,爵爷。」
「当然。但是你不需要今天早上遣回的那些士兵吗?」
「不需要。我打算和平的解决问题。」
他睁眼说瞎话。「我感激不尽。」
「不足挂齿。」
她是不足挂齿。男爵将不敢再越雷池一步,在昨晚边地勋爵给他们教训之後。「你是否要记录下他的罪行?」他想起那对双胞胎。「是否叫你的书记进来?」
「不必要。」她再度露出倨傲的笑容。「我的记性很好。」
他倒是想给她一点回忆。还想知道她一身美丽的衣裳是哪儿来的。而那头红发更是闪亮动人口想到那头柔丝,他感觉手指放松。再想到纵情的代价,他回到现实。「男爵对基德堡的恶行是罄竹难书的。」他警告道。
她对他的斜睨说明她怀疑他的表达能力。「不急。」
凯尔清清喉咙,开始以一种几乎使若兰失笑的高亢声音说话。「单单今年他的手下就烧毁三座农庄。可恶的暴行。现在我最好的鳗鱼河流中都有灰烬」
「死亡人数多少?」
他摒除那些尸体的影像。「四个。他还鼓励渔夫去网泰因河中的鲑鱼,可怜的生物连产卵都不能。」
「的确可怜。说下去。」
「他任意偷窃牛群。这个恶霸竟然敢动我刚买回来的那群。」凯尔在桌上摸索。「我这里还有所有权转让证书呢!哦,该死!东西老是不翼而飞。可恶」
「你可以以後再给我看。」
一片羽毛落在他鼻头,凯尔努力将它甩落。他甚至嘟起下唇猛吹,但徒劳无功。她再度开始敲手指。他摘下羽毛,假装检查的将它凑到眼镜下。越过镜框,他审视她。她是如何保持镇静的?他愿意付出哈迪恩之墙的一个藏匿处以便向她显示自己的真面目。相反的,他选择谨慎行事。「这片留给一条肥鳟鱼。」他将羽毛丢进抽屉。
「关於绑架的指控是怎麽回事?」
凯尔想起亚莉,以及她信中的口气有多麽快乐。查理买下一座农场,而她怀孕了。
「天啊……绑架。这有点荒唐。男爵的土兵劫走我们最好的蜂巢,而且是在苜蓿授粉之前。」他摇头道:「我们的收获很惨。」
「你偷了他别的东西做为报复。」
他装傻的眨眨眼抵赖。「我?边地之狼?不可思议。我使农民的收成增加,并且为他们取得新蜂巢呢!」
她的声音低沉。「你从来没有报复?」
他诚心诚意的说道:「杜凯尔是一个学者,他只动口不动手。他假装战栗地道:「我看到血会恶心。」
「我相信。还有别的吗?」
她不再敲手指了,这似乎是她唯一的破绽。他甚至不记得看到她眨眼。老天,她可以教人如何有耐心。他显得犹豫不决,彷佛不知是否应该开口。
「不要客气,爵爷。我就是来帮忙的。」
那麽他就是法国国王。一个漂亮优雅的红发小红怎麽能解决一百年来的世仇?最近登上王位的那个女人也只是因循前人的模式在解决边界的问题。只不过安妮这次派来的这位尤物是既赏、心悦目、富智力又具挑战性。
「你可以继续说下去,凯尔爵士。什么事情那么可怕?」
他没有回答,因为安太太走进来,目光闪烁。「对不起,爵爷,我为您和若兰小姐送苹果汁来。」
这是信号,有人从辛克莱靠近基德堡,一个小时内会到达。凯尔得离开,因为他不能让敌人看见他伪装成傻瓜的模样。但他又不愿离开若兰小姐。
他想到了办法。「我说,若兰小姐,或许你愿意亲自看看男爵的所作所为。我们可以坐马车、带著苹果汁。我也可以带你看看其他东西哈迪恩之墙和数十种蝴蝶。我们可以花一个下午,如果你愿意。」
灰眸闪著喜悦,唇上扬起真心的微笑。
「这样很棒。我可以带个朋友一道去吗?」呆瓜的面具撒下,凯尔的本性呈现。「当然。只要他不是一个比我英俊的男人。」
她的微笑转为困惑。「我的警犬是母的。」
凯尔无声的呻吟。马若兰具有聪慧的头脑和诱人的身体,但却没有幽默感。凯尔决心教导她幽默感,除了其他事之外。
第三章
若兰一手挽著披风,一手牵著「福宝」,走进院子。乡间生活的声音和味道充斥在空气中,酒店洋溢著热情的笑声和歌声、铁匠自成旋律的敲打著。井边有一群女人挽起袖子在洗衣服,附近有孩子在玩耍。
只有几位戴著高地帽和穿著鲜艳格子呢的士兵戍守城墙。其他人呢?她搜寻院子,看见麦肯在吊桥附近。他挥舞著一把木剑和盾牌,正和一棵树打仗。
为了察看昨夜看见黑影的地方,若兰走向城堡後方。路人彷佛熟人般的向她打招呼,没有人靠近她;因为「福宝」的关系。
一座有鱼尾形箭窗的塔楼矗立在城堡後面角落。地停在十尺高的城墙下,城墙外传来潺潺流水声。她审视窗户,找出她房间的绿色天鹅绒窗帘。
然後她在花园的墙上找到一扇木门。她拉动铁门把,上油的门枢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她对猎犬说,然後走入门内。
「福宝」庞大身躯发出的体热渗透若兰的衣服。她的一只手放在狗身上,感觉到「福宝」的骨架。其馀的感觉则完全专注於前面的花园。
一个幽会的地点,她想道,一面注视著那座附有大理石裸体妖精雕像的喷泉。喷泉周围是精雕细琢的座椅,三面墙上是同样藻饰的瓷砖,第四面墙则由城堡所构成。靠墙伫立著六座与她同高且长满植物的希腊陶瓮。紫苏、百里香和茴香的芬芳弥漫在空气中。在喷泉和城堡那面墙之间有一座优雅的花圃,形状是他们的族徽:一颗燃烧的太阳。
「福宝」拉扯皮带,灵敏的黑鼻子嗅著地面。若兰放开它的项圈。它追踪到一股气味,顺著气味绕过陶瓮,在城堡墙上发现」扇门。
除了爵爷和女主人之外,谁能直接进入这座秘密花园?「福宝」抓门并发出低哼。
「嘘,小姐。」若兰低语道。
她试著开门。门锁了。今晚她们再来,如果幸运,她将可以发现使用这扇门的人。
她回到城堡院子。两只斑点灰马拉著一辆敞开的马车从马厩出来。伯爵握著缰绳。他坐得高挺而自信,像煞一位巡行国土的君王。从远处看,他显得较英俊,颈项较厚实、肩膀较宽润。
瞥见她,他便塌下、目不斜视的操缰。马车右转,朝著她前进。若兰嘲弄自己对他的幻想,发誓不再胡思乱想。
人们在大街上停滞下来,堡中的居民和工人停下来脱帽致意,有些人对伯爵出声打招呼。他们的脸上泛起微笑,除了那位敬畏注视的补锅匠。
他们喜欢杜凯尔。她不了解这位怪胎究竟如何嬴得他们的敬重和爱戴。当伯爵靠近时,眼镜在阳光下闪烁。若兰试图捕捉他犀利的批判眼神,但徒劳无功。
当马车到达她身边时,他放下缰绳,爬下马车。他穿著便鞋,这次左右穿对了,以及外套和深绿色羊毛马裤。在假发上,他戴著一顶海狸帽,上面缀著一堆磨损的孔雀羽毛。
他在两步之外时,「福宝」露齿咆哮。人群倒抽一口气。伯爵停住脚,他大声的吞咽。「它会咬人吗?」
若兰拉住皮带,命令猎犬坐下。她微笑地以足够令旁人听见的声音说话。「其实『福宝』一旦认识你就会很温和的。我可以借一下你一只手套吗,爵爷?」
他小心翼翼的取下右手的手套。她想起他的水泡。「你的手好了吗?」
「什麽?」
「你手上的水泡好了吗?」
伯爵惊讶的扬眉。「你记得?」然後他挥挥手。「没事。安太太为我料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