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亚莉和亚妮。」
「是的。」凯尔不想告诉她,去年夏天他把钱送给查理做为亚莉的嫁妆。
「和平维持了多久?」
美好的回忆变质。凯尔痛饮啤酒。「直到柏明汉死後一年,伯明汉的遗孀嫁给辛克莱男爵。攻击展开,你的第一位前辈也出现。」
她无动於衷。「调停者是谁?经过情形如何?」
凯尔当时太天真了,他付出惨痛的代价。「柯安维。」
她镇静的点点头。「情况如何?」
「辛克莱贿赂他,我给他更高的贿赂。他来者不拒,用钱买了治安官这个职位。」
「我会找一位好人来取代他。」
凯尔审视她美丽的脸庞,灿烂的灰眸、性感的双唇、丰盈的秀发。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动摇她。「你真的能吗?你有权力吗?」
她张开拇指和食指。「去年春天差这麽一点点,我就叫法国警察局长换人。他认为改变法国军队的布署是不可行的。
凯尔既著迷又现实的说道:「你无法改变男爵。」
她眼中闪动著挑战的光芒。「我不是改变你了吗?接下来发生什麽?」
「男爵雇用佣兵,战争於焉开始。」
「你的因应之道呢?」
他不知道她何时才会提起边地勋爵。「我雇用了一位名叫艾恩的家伙。」
她的双眼迷茫。她想起昨夜,而他也一样。
「他自称边地勋爵。」她的目光仍然空茫。
凯尔放下空酒杯。「男爵说了他什麽?」
她突然警觉的添酒。「又来了。我不应该告诉你这个,那只会激怒你,就像他对你的反应一样。」
他拿起杯子,恨不得将它摔在墙上。
「喝吧!」她说道。「你说你口渴得像熏鲑鱼。」
她是否试图灌醉他?
「当艾恩在帮你收复失物时,你在做什么?」她对他露出虚情假意的微笑。
「我再度寻求柯安维的帮助,他说有钱就可以出面调停。於是我开始出售盐给克罗玛公爵,以便筹钱。」
「攻击行动停止了吗?」
「不,但是杀戮停止了——一阵子。」
她扬起眉毛。「後来为什么又开始?」
「男爵胆敢企图勒索敲诈我。对一个苏格兰人!真是不可思议。」
她的表情突然柔和下来。他说了什麽使她变成这样?「你为什么这样看我?」
她迎视他,目光如炬使他几乎手足无措。「我是想,尽管你的英语很流利,你却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苏格兰人,杜凯尔。虽然你极力掩饰,成果也不错。」
她的敏锐洞悉力使他惊骇。但如果她知道他所掩饰的一切,他就要下伦敦塔的地牢了。
凯尔想起自己痴呆的伯爵身分。「我是不和野蛮人为伍的。」
她笑道:「你放心,绝对不会的。自从我到过苏俄的大草原之後,就没有见过一位真正的野蛮人。接下来发生什麽事?」
凯尔被她的诚恳所惑,心荡神摇的回想他俩交欢的种种情景。
「凯尔?你不是要告诉我男爵如何勒索敲诈你?」
他深吸一口气,道出他生平最大的错事。
第十二章
若兰五味杂陈的看著他试图努力说出那些显然椎心刺骨的话。她喜爱她的工作,但是刺探别人的隐痛并不包括在内。伯爵尽管看似纯真,还是有可能撒谎。她必须抽丝剥茧,以便和他谈判。
她轻声道:「永久的和平是可能到来的,凯尔。请你告诉我你如何解决那些问题。」
「我向柏亚妮求婚。」
若兰想起在辛克莱所看到那张似曾相识的基德堡伯爵夫人画像。那位黑发美人水恒的文静笑容和惊悸的褐眸,对若兰而言彷佛无限的寂寞。伯爵似乎也是惊悸的,对於提起他失去的那位爱侣。但若兰必须知道男爵如何严重的冒犯杜凯尔,那样才能解开这场宿怨。
饱经生离死别的若兰自然的涌起怜悯之意。「尊夫人是一位美女,很遗憾她去世了。」
伯爵的嘴角充满愤恨。「希望男爵也像你这样。他只是悲伤失去这份姻亲,而不是一个女人的去世。」
若兰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你是说男爵骗你和他联姻,以便谋取你的爵位?」
「不,」他哀伤的摇头。「是我自己太傻了。」
傻?根据男爵的说法,他的继女是要这位女婿的。但是他却要她嫁给一位伦敦的富商。「男爵说了什麽?」
伯爵苦笑。「他将婚约丢进火炉中,但我有副本。亚妮哭泣、将自己锁在房间,直到他软化为止。」
关於婚约的事,凯尔和辛克莱的说法倒是一致的。「亚妮爱你。」
他变得感伤。「我想是的。她和我是青梅竹马,她是一位内向、害羞的姑娘,喜欢琴棋书画。」他眼中露出悲哀和罪衍的闪光。「她嫁给我是为了逃避男爵为她安排的另一桩婚事。」他以细不可闻的声音低语道:「我们之间没有热情的火花,但我们都很安心。我们是朋友。」
若兰比较两个家庭,在气氛和风格上都如此迥异。基德堡的安详、井然有序与辛克莱的嘈杂混乱形成对比。「朋友」这个词在她心中徘徊。「我想你带给她幸福。」
他欣喜道:「她给了我麦肯。」他咧嘴微笑,显得出奇英俊。「虽然有时候我想将他送回去。」
若兰感到心痛。她享受父母疼爱只有短短的五年,一位荷兰裔的英格兰王以及一群凶狠的高地人使她家破人亡,康氏族人莫名其妙的摧毁地的幸福。但不会是永远的。
她将这些想法逐退。预期他会暴跳如雷的说道:「男爵要你偿还他女儿的嫁妆。」他也要麦肯,但若兰还不想太刺激伯爵。
伯爵靠在椅背上,双手垂挂在扶手上。「单单这点所引起的战争,一打边地勋爵都摆不平。」
骤然听到情人的名字,若兰移动身子想要将酒杯放在桌子上,但它滑下来。她手忙脚乱的想接住它,但失手了。「噢!」陶瓷杯子撞在壁炉上,里面的啤酒在温热的石头上噬磁作响。
「我吓著你了,」他说道。「请原谅。但是我向你提过艾恩的名字,他不是鬼。」
她抓起落下的杯子,放回桌上。你在嘲笑我,她想说,你说我胡思乱想。但她必须抛开个人情绪,专心工作。
她深吸一口气,想到她的报酬。「没有吓著我,我同意你的话。」
他饶富兴致的目光盯紧她。「你了解他吗,若兰?」
她试图克制自己脸红,但失败了。
他咧嘴微笑。
若兰懊恼的重拾刚才的话题。「我们谈到嫁妆的事。」
「亚妮将她的土地——从这里到哈迪恩之墙——留给麦肯。她也要和平,大家都要,除了男爵之外。」
若兰不理会他的谩骂,理性的说道:「你有她的合法遗嘱吗?」
他没好气的横她一眼。「当然,我还有一份婚约书。」
胜利的曙光透过迷雾在招手。「我可以看看吗?」
他生龙活虎的跳起来,走向书桌。他从马裤口袋中拉出一把钥匙,打开抽屉,翻找一番。然後回来时,递给她两份发黄的文件。
她手心冒汗的打开那羊毛纸。官印和书记官的华丽画押齐具的这份婚约证实了亚妮的妆奁:哈迪恩之墙以北至基德堡。阅读另一份文件使若兰鼻酸。已故的基德堡伯爵夫人亲笔书写,确实的将那片土地和她的珍珠项链留给麦肯。她的衣物、其他首饰、家具则给了妹妹亚莉。
若兰将文件放在膝上,它们自动卷成筒状。珍珠项链。这件垂死母亲留给稚子的贴身饰物使若兰炫然欲泣。
「怎麽样?」伯爵说道,不耐烦的表情使他看起来像极了起居室那幅大盗肯尼的画像。她何时不再视他为呆子伯爵?
「怎麽了,若兰?」
「没事,」她脱口而出。「这些文件很正式。你只要求令尊所夺走的那片土地做为亚妮的嫁妆,这是很聪明而厚道的。你守本分的弥补了父亲的罪过。」
他注视著壁炉中的煤炭,使她清晰的看到他优雅的侧面。「我想要终止纷争。」他终於说道。
她不经意的说道:「亚莉到哪里去了?」
他霍地转头,差点甩掉鼻梁上的眼镜。「呃……我希望能够告诉你。她不像她姊姊;一向非常任性。我猜不出来这个丫头到底溜到哪里去了。」
若兰失望的以手指轻敲椅子扶手。他在撒谎。「根据她的贴身侍女和男爵的说法,亚莉视你如亲哥哥。他们两人异口同声说在尊夫人过世之後,她在此地住了几个星期。在失踪之前,她常常到这里来。」
「你在男爵家里有见到任何不愿离开那里的人吗?」
一针见血。若兰回想那纷扰的情景,人人都惶惶然如丧家之犬。而身为孤女的她也一样。
她咽下自怜。「我们说到柏亚莉的下落,你是否绑架她?」
他的嘴巴紧绷,眯起眼睛盯视若兰膝上的文件。「我不是那种人。」
这点若兰可不敢确定。「不然她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