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让你久等了,若兰小姐,」他将书放在壁炉上,然後伸手取暖。「我必须承认,刚才眼镜歪了,不知道谁走进来。麦肯说是你。」
「对不起打扰你,」她起身走到他身边,目光移向他那个壮观的罐皮囊袋。她知道那背後是什麽。「我应该敲门大声一点。」
他罪衍的微笑道:「麦肯和我有时候是很野的。想必你已经知道在堡中我们是不敲门的,这是苏格兰式的好客之道。」
她听到麦肯和双胞胎在角落安抚「福宝」。「您的好客之道是首屈一指的。」
「我?」他目瞪口呆、手足无措。「我只是要安太太对你来者不拒罢了。」他望向艾琳。「晚安,夫人。」
她从书上抬起目光。「爵爷,您的鱼饵做好了吗?」
「承蒙你问起来,」他笑著互搓双手。「已经做好,准备钓大鲑鱼了。」
若兰审视他强壮的双手。他那宽大手掌上的水泡已愈合成粉红色圆圈。那是一双适於挥剑而非清理羽毛的有力大手,但也极适合逗弄孩子和抚摸女人的肌肤。
「用过晚餐了吗,若兰小姐?」他说道。「你应该大吃一顿的,因为你英勇的救回那个可怜的孩子。」
若兰饥肠转辅,但她脑中想的不是食物。「我很好,真的。我希望谈谈这次被攻击的事。」
他蹙眉。「我将记事本带来了,」他心不在焉地说道。「但这不急。我这个做主人的,怎么可以让你饿肚子?」
「我想今天那个牧羊人和他家人的损失比较重要。」
「那麽咱们来做个交易吧!——这像不像你的口气?」他眼中闪著笑意。看著她困惑的皱眉,他说道:「别管我。」然後他将记事本挟在腋下,拉起她的手。「我们可以到侧厅去,我让安太太为你准备食物,你一面用餐,我们一面谈。晚安,艾琳小姐。」他刻意的注视麦肯和双胞胎,低语道:「有些男爵罪行的细节不宜让大家听到,我打算向你全盘托出。」
她的手在他手中感到惬意,而且一陈意外的安全感充满地心中。「您真体贴,爵爷。」
他如一位胸腆的骑士般说道:「请叫我凯尔。」
她突然渴望与他独处。「也请叫我若兰。」
他带她离开起居室。一旦她在侧厅坐定,他便告退。几分钟後他回来,将一个盖著的托盘放在她面前。他夸张的掀开布。「内脏、豌豆和马铃薯,」他宣布道,食物冒出热气,迷糊了他的眼镜。「还有一杯新鲜啤酒。」
若兰垂涎欲滴,但仍递上餐巾。「来,擦擦眼镜。」
「哦,不,它会自己散去。你吃。」
他期待的看著她尝第一口。以奶油和蜂蜜调味的马铃薯泥和芜菁入口即化。「好吃!」
他咧嘴微笑,像孩子般的拍手。「道地的苏格兰菜还是最难以抗拒的吧!」
「我曾经在欧洲吃过国宴,但是都比不上这个。」在整个用餐时间,她一直专注的看他将头理在记事本上。那浓浓的剑眉衬托著那高挺的鼻梁和优美的额头和颧骨。
她再度怀疑他的头发是否像假发一样是黑色,或者和他腿上的金褐色毛一样?她战栗的想到她所看到的另一个部位的毛。它们宛如光滑的貂毛,丰盈而柔软。
「你冷吗?这里的确太通风了。」
她竟然差点呛到。
「我去生火。」他走到壁炉,俯身添柴火。背後的裙子危险的升得极高,露出壮硕的大腿和纠结的肌肉。她的下腹再度绷紧,脑中浮现他下体的影像。她直觉的知道他能够纡解她体内的渴望。她看到赤裸的腿交缠,感到炙热的肌肤熨贴,期望碰触他的男性部位,同时让他抚触她感到空虚而湿润的部位。
她被晕眩所席卷。
她羞赧於自己生动的幻想,深饮一口啤酒,并告诫自己保持客观的重要性。
「好了。」他生起火,站起来踱向她,那个皮囊在他腿间摆动——不。她摒退那个念头。
「吃完了?」他问道,活像一只母松鸡一样活泼轻快。
「谢谢你,吃完了。非常美味可口。」
他拿起记事本,扶她站起来。「我们坐到壁炉边好吗?」
想想那些烧杀淫掠,她告诉自己。「好的,凯尔。你生的火真好。」
他对她摇摇手指。「若兰,你这样的赞美会剥光我所有的尊严。」
剥光。她震慑心神,几乎是跑向壁炉边的一张椅子。
他盘腿坐在炉火前。「这里光线比较好,」他打开书本。「你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炉火在他白色的丝质衬衫上闪耀,将他的腿毛化为黄金。「好,」他拿起一枝铅笔,将书页翻到最後一个项目。他写上今天的日期。「请告诉我这次攻击的细节——多少羊毛被偷,他们造成什麽损害等等。我会记下来。」
他的态度激怒了若兰。「难道你不想知道丽莎的遭遇吗?」
他的肩膀垮下。「可是你不是希望直截了当吗?」
「直截了当?」从凯尔的眼睛,她清楚的看到自己。她欲哭无泪,因为他将她视为冰冷无情的人。其他人也这样看她吗?刹那间,改变他对她的看法似乎变得事关重大。
「我说错话了吗?」他诚恳的表情使她更加难堪。
「不,凯尔,你说得对,我要感谢你。」
他困惑的销眉。「谢谢你救了她。」
和他在一起感到如此自在,若兰想要碰触他,但她克制自己。「『福宝』发现她睡在稻草堆中。」
「那麽她真的没有危险?没有被劫持?」
「我想是的。丽莎说,当强盗来时,她钻进地板下的一个洞,飞快的逃走。」想到这个孩子的勇敢经历,若兰又说道:「她很早熟。这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场大冒险。」
凯尔笑道:「很好。她从她父亲那里承袭了勇气。两杯黄汤下肚,他可以大谈使民族英雄逊色不已的故事。」
「我很惊讶他不谈边地勋爵的事,」她说道。「所有其他人似乎都被那个人迷住了!」
他好奇地审视她。「你也被这种浪漫的传奇迷住了吗?」
她不安的挑著她断裂的指甲。「我不相信有鬼。」
「我想也是。一个像你这种身分的女人是不许有这种幻想观念的。」
又来了,一种拐弯抹角但坦诚的评价。她直觉的知道他认为她不懂情趣。难道他不明白她是职责所在喝?
她驱散一股无可奈何的哀愁。「正是,凯尔。难道你不想知道那些盗匪的长相,以便有人能指认他们?」
「他们都是同一批人。」他往回翻了几页,将书凑到光线下。「啊,有了,在这里。带头的是一个缺了门牙的男人,有人说他讲话漏风。另一个家伙中等身材、秃头。第三个——」
「停,」她打断道。「你不必描述了,反正我没有看到他们。你怎知道他们为男爵工作?」
伯爵狐疑地抬眼看她。「那个缺门牙的管理男爵的牛群。或者,应该说,从我这里偷去的牛。」
他那慵懒的态度令她光火。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眸子,今天它们是近似榛色而非绿色。他很具吸引力。这位笨拙的伯爵具有某些柔顺的性格。她惊讶自己竟然被这样的懦夫所吸引。或者他只是一位爱好和平的人?
「怎麽了,若兰?你一直心神不宁的。」
「不,没事。」她回想那个牧羊人的农场。「二十袋羊毛被偷,剪羊毛小屋被毁。林太太的一把梳子不见了,她痛不欲生,因为那上面有她的族徽。」
他翻回新页,开始纪录。「你的记性真好。」
「四头母羊以及牧羊人最好的那只羔羊被偷,两只林太太的牧羊犬被杀。」
「哦!不。」他叹道。「那人必定伤心欲绝,或许还有其他农场遭殃,我会派人去看看。还有别的吗?」
「这样还不够吗?」若兰说道。
「我又说错话了吗?」
她感到疲惫不堪。「没事,爵爷。」
「你不再叫我凯尔,一定有问题。」他悲哀地说道:「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今晚「朋友」似乎是危险的字眼。「我们是朋友,凯尔。」
「但如果我更强势一点,你会比较喜欢我。」她张口欲辩,他抬起手。「别否认,我有自知之明,我决定学习用剑。」
若兰感到哑口无言。「小心不要伤了自己。我可以看看那本书吗?你就用不著读它。」
他将它紧抓在胸口,歉然说道:「不行,那就像是暴露我的灵魂一样,虽然我对你也没有什麽好隐瞒的。但还是请你不要。」
他无心的话使她退缩,她仍镇静地说道:「如果你会不安,我就不坚持。我累了,请容我告退。」
「哦,当然,我太粗心了。」他站起来伸出手。
他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吻她的手。「你有迷迭香的味道,多怡人。」然後他送她到阶梯。「好好休息,若兰,希望你作个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