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施,”莎拉沉思道。“你和东罗斯的治安官有关系吗?”
她的姊妹们张口结舌地一致倒退一步。
大伟站得更挺。“有的,治安官是我的父亲。”
雅妮上前”步,举起双拳。“他是个残忍的坏蛋,我们讨厌他。”
大伟困惑地眨眨眼。“为什么?”
“因为他驱逐善良的苏格兰人。”
“而且我们的爸爸也讨厌他。”玛丽插嘴说。
大伟扫视她们。“你们的父亲?”
若婷挑起一眉。“罗斯公爵。”
他哀求地看着茱莉。
“够了,女孩们,”她说。“我说过要你们待在房间里,是谁的主意不听我的话?”
四个头都低下来,没一个女孩说话。
“回你们的床上去。”
若婷鼻子朝天。“我们最好先去把银器藏好。”
“若婷!”
她带头走出房间,她们气愤的低语余音犹存。
大伟注视着地上,一只拖鞋盖住另一只。“她们一向都这么直率吗?”他问。
他一下那么成熟,一下又那么像个小孩。“她们其实很友善,真的。”
他不安地微笑,把信递给她。“她们不喜欢我,我不会偷银器的。”
茱莉想要抱他。“你当然不会,你父亲会逮捕你。”
“噢,他才不会呢!”他停住,然后笑起来。“你是在开玩笑,你真好。”
“若婷有时候很无礼,但她并非故意要伤害你的感情。”
他微笑地摸一下头发。“我相信你是对的。”
“我打算明天去见你的父母。”
“我父亲去丁瓦尔了,他要”个星期后才会回家。可是我母亲会很高兴看见你。”
茱莉把他安顿在客房后,返回公爵的床边。
在鸦片酊的药力下,公爵已睡得很熟。可是在清晨的几个小时里,他不断扯掉脸上冰冷的毛巾,叫着她的名字。
“我在这里,蓝棋。”她拉开他握着毯子的拳头,握住他的手。他又平静地睡了。
黎明珍珠般的光线渗入房间里,她注视着他那么紧紧地和她交握的手。白哲女性的皮肤和黝黑有力的肌肤形成强烈的对比。她在这手中看到温柔,一只擦拭女儿眼泪的手,一只轻抚她们熟睡中头发的手。
她沉醉地看着他握着她手的样子,心中将这幅画面所蕴涵的爱和安全云类和收藏在她的记忆里。她小心地不去想即将到来的分离。
热泪流下她的脸颊,他的手摸地一下。她惊讶地台起眼来,发现他正注视着她。
在他瘀青的脸上,眸子显得特别明亮。冰块已使青肿消下去了,可是在他鼻子得有一段时间才可能恢复正常。她想到维吉尼亚的浣熊,不禁微笑。
“什么事那么好笑?”他低语道。
“你看起来像只浣熊。”
他把她拉过来。“什么是浣熊?”
她感到像只初生的猫一样虚弱,任由他拉她靠着他的身侧。“一种眼睛像戴着眼罩,尾巴有一圈圈黑毛的动物。”
他的手在她背上、手臂上游移,她感觉到熟悉的安全感和渴望又复苏起来。
“你尚未检查我的尾巴。”
她轻笑着,决定以后若要结婚,丈夫必定也要这么幽默。“我也不会去检查。你的感觉怎么样?”
“好像被”群牛践踏过。”
“你应该再睡一下。”
他的手悄悄搂住她的腰。“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哭。”
她搜索着安全的回答。“我在担心你。”
蓝棋以思索的目光看着她。“你也那么担心马伯瑞吗?”
“无此必要,他没有会打黑他眼睛的敌人。”
“你要来苏格兰时,他怎么说?”
她想说谎,但办不到。“他祝我旅途愉快。”
蓝棋楼着她,然后痛苦的哼一声。“再告诉我维吉尼亚的事。”
她叙述丰收和庆宴。当他的手不动,胸前稳定地起伏时,她才悄悄离床。她穿上简朴的毛裙,拿起大伟的信,由后门出去。
她应该趁此机会解决这可笑的仇恨。
第十六章
清新的空气包围着地。靠南边的花园里,黄色、红色的郁金香和雪白的番红花盛开着。
在东边,太阳由一片云中爬起。依照公爵的说法,夏天就要来了,只是到时茱莉已不在这里,看不到了。悲伤扯着她,但她加快脚步,绕过圆形的马车道。一群羊在前面的草地上吃着草。
她转身回头瞧着宅邸,看到大伟出现于客房的窗户边。他微笑地挥手。
她也微笑地举起手,开始向这条半哩长的鹅卵石街道另一头走去,施家就在街底。
在街尽头的小山丘,罗斯堡和治安官的家相对,宅邸曾属于麦族的族长。公爵的家中没一个人敢冒险到街的另一头来。直到昨晚,公爵绑架了大伟。
茱莉走下山坡,经过许多楝木屋,门上皆装饰着干石楠,院中则种着梨树。女仆们穿着毛裙,戴着苏格兰帽,手中提着牛奶桶或篮子,匆匆由大宅走至马厩。
可是在她开始往上爬到她的目的地时,房子变成了不同的英格兰风味。大部分屋子四周都是灌木篱树、黄杨树和盛开的三色紫罗兰。女仆们穿着棉罩袍,戴着浆硬的袋形帽子,穿着围裙在扫地。她们没一个停下手中的工作,但全都留意着茱莉的行止。
这儿有太多的差异。一个来自美洲维吉尼亚殖民地的女教师,怎会变成文化如此分歧的两个男人之间的使者?想到即将来临的见面,她的胃阵阵抽痛。
在山丘顶上,她停住并且难以置信地眨着眼睛,因为她面前是一幅不可能的景象:一片菸草田。只有一半的种子已冒出来,根因缺少水分和阳光而发育不全,菸叶因苏格兰的需而枯萎。治安官凭什么认为他能在此地种这种农作物呢?
茱莉迷惑地走至仆人的入口,伸手要拉铃。
“你好,我可以效劳吗?”地身后的一个声音说。
茱莉转过身,看到一个怀着孕的黑发娇小女人由马厩出现,手中提着一篮蛋。
“你好。我是柏茱莉,我想见施夫人。”
一抹好奇的微笑使女人细致的五官呈现顽皮的模样。“我就是施蕾琪,你不是苏格兰人也不是英格兰人。”
茱莉屈膝行礼说:“的确,夫人。我来自维吉尼亚,不过受雇于罗斯公爵。”
施蕾琪走上前,虽然怀着孕步履仍十分优雅,美丽的红唇微微”笑。“蓝棋好吗?”
茱莉震惊地说:“你认识公爵?”
笑意在她眸中闪烁。“是的。我们是小时候的玩伴,不过我大他两岁。”
“不可能。”茱莉脱口而出。她被自己的坦率吓住,说:“原谅我,只是你看起来那么年轻。”
“谢谢你这么说,来,柏茱莉,让我们进去喝杯茶……趁孩子们醒来之前。”
茱莉鼓起勇气,取出信。“公爵昨晚绑架了你的儿子。我很抱歉,不过你不必担心,大伟很好而且心情愉快。”
董琪台眼望一下二楼的窗户。“我正奇怪他怎么还在睡觉,他通常天一亮就起来了。”
她用指尖挑开信开始看,爱呈现在她脸上。
蕾琪把信塞入口袋里,茱莉说:“公爵绝不会伤害大伟的。”
蕾琪耸耸肩。“我知道。我想这样也好,我希望威尔能了解宿仇演变至此的原因。他是那么固执,”她朝菸草田挥下手。“他甚至不让我帮忙他的菸草田。”
“我很惊讶你们在这里种它。”
“这是个错误,”她有点轻蔑地说。“我父亲的黑色幽默。在他的遗嘱里,他什么也没留给威尔,只有一车的种子,也没告诉我们是哪种种子。我应该预先看出诡计的,但我一直希望爸会心软。他从来就无法喜欢威尔,”她悲哀地加上一句。“大部分的苏格兰人都不喜欢他。”
“你们可以犁掉它改种别的呀!”
“让我父亲看笑话吗?噢,不,就是杀死我,我也要把这该死的菸草种起来。”
茱莉迷惑地跟着蕾琪登上石阶,进入一间正式的日光室。施夫人一点都不像茱莉想像的。“我不懂。你对绑架不生气吗?我以为你会惊慌。”
“我还没时间惊慌,请坐。”她指着一个四周排着竖琴形状椅子的玻璃面桌子说。角落放着一个装满玩具的箱子和小孩子的桌子,上面有石板和小型茶具组。
一个身着制服的女仆进来,蕾琪把篮子交给她说:“替大伟少爷拿三套换洗衣服和最好的套装,并找出他的靴子和皮鞋,把它们放在我的旅行袋里,搁在前门旁边。叫露西端茶和点心来。”
蕾琪坐入椅中,抚平裙子。“好了,我们可以彼此认识了。”
“你打算让公爵留着大伟?”茱莉问。
“他必须如此,”蕾琪叹口气说。“这是让威尔恢复理智的唯一方法。”
茱莉注意到蕾琪说话的口音。“你是苏格兰人。”
“是的。我父亲是麦杰森,泰恩伯爵。”
“莎拉曾把他的死讯告诉我,我很遗憾。”
“不必遗憾,麦杰森是个残酷而固执的苏格兰人。”她询问地歪着头。“莎拉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