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是什么?警告我了?”
“淑文,这一年来,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总之你变得很厉害,我无法了解解你,真的。”
“跟朋友出去走走,有什么关系?你要我听你的,我便听好了,不必多说!”
淑文非常生气,无奈理亏,只好不响,但是当唐初正有电话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诉苦埋怨。
历年来的不满积在她心中,非得发泄不可了,找到了对象,便源源本本地倾吐出来。
她与坚明的感情当然一日坏似一日,几近破裂边缘,一方面唐初正又作谅解状,完全站在淑文的一边。
就在这时间,小明忽然出了事。
那日淑文还是在学校里,接到坚明的电话,说小明受了伤,叫她马上回家。淑文吓昏了头,只好连忙请假了。
淑文匆匆的回家,见到坚明铁青着脸等她。
淑文心急惊忙的问:“明儿怎么了?他在哪里?”
“妈把他送到医院里去了。”
“什么事?”她脸色发白。
“开水烫的。”
“开水烫?烫在哪儿?”淑文声音都变了。
“大腿上。”
“怎么会烫的?”淑文急得快哭了,“你妈怎么没好好的看住他?要住医院?伤势很重?”
坚明冷冷的道:“问你自己!”
“问我?”
“当然问你!孩子应该是由母亲照顾的,你不负责任,现在出了事,想赖谁?”
淑文跳起来,“你……你!亏你说得出口,上个月是谁说要把孩子交给你母亲的?孩子在谁的地方,出了事就谁负责,你妈不长眼睛的?只有一个孙儿,还不看牢他?还是你姊姊迫害,故意弄伤他?”
“你别含血喷人!”
“你才含血喷人,刘坚明,我告诉你!我儿子要是有什么毛病,我可不饶过你。”
“你这简直是泼妇作风,”坚明喝道:“难道他不是我儿子?”
淑文哭了起来,“儿子出了这种事,你都不安慰我一句。”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要不要到医院去看?”坚明青着脸。
“我不要去!”淑文大哭,“看见孩子伤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叫我怎么办?”
“你不去,我可去了。”坚明站起来。
他衬衫上湿了一大片,都是汗,也没时间抹一下。
淑文又嚷起来,“我也去。”
“去就快点!”
淑文哭着跟坚明出门,心急如焚。
赶到医院,找了半晌才寻到儿童病房,淑文便听到小明的哭声,她一冲进去看,有两个护士正在替小明解纱带,孩子伤在左脚,满满是一个个小泡,有点血肉模糊,小明哭得震天价响,一个护士使劲按着了他的手脚。
淑文又是心痛,又是气苦,幸亏只是外伤,可是这么热的天气,叫小明裹着纱布,也够他受的。
淑文走前一步,坚明走在后面。
她看见坚明的母亲坐在一边,脸色也是相当惨痛,于是嘴里便不说什么了,她闷闷的站着。
没一会儿坚明的母亲走过来,低着头说:“小明打破了热水瓶,烫着了。”
淑文不搭腔,等护士将小明裹好了,连忙抱起小明,眼泪不断滚下来。
小明也叫着妈妈,渐渐止了哭声。
坚明问过医生,医生说总要一个星期才可以出院,当然是为了孩子好,在医院中打理也容易点,待新肉长出来了走比较理想,这样一算下来,医药费总要三数百。
这一切淑文都听着,她又懊恼又难过,早知如此,何必贪图几个星期的空闲,这笔钱用了出去不算,还要小明受皮肉之苦。
淑文也有点怪自己,她应该知道会有这种后果。
淑文哄着小明睡着了,还坐在小床边不肯离开。
没到一会儿,坚明的大姊也来了。
一进门便道:“这孩子,也太顽皮,热水瓶怎么可以玩?”
她竟把她母亲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反而赖了孩子。
淑文一声不响,强忍着气,想着与这种人吵,只有落得没面子,有什么好处?装作听不见也算了。
坚明开口了,“那么热水瓶放在哪里?孩子晓得什么?”
他大姊反口道:“照你这么讲,妈是故意烫他的?”
淑文早知道一回嘴便有这种结果,于是她站起来对医生说:“这是我儿子,没有我领他,不准任何人带他出院,我会把身份证带来的。”
坚明的大姊瞪起了眼,但是淑文抓起皮包便走,头也没回过。
坚明也不出声,跟在她后面。淑文回到家,一声不出,把零零碎碎的衣服整了一包,拿出一只旅行袋,将衣物塞了进去,再梳了梳头,洗了一个脸。
坚明问:“你做什么?”
淑文不出声,她拿起旅行袋,往大门走去。
“你做什么?”坚明急了,再问一遍。
“回家去。我没有办法再与你生活下去了,我也无法与你的姊姊母亲生活下去,小明出了院,归我养,我们办分居手续吧。”
坚明呆住了,“你,你──”
“我已经决定了。”淑文去开门。
“慢着,你,你这样就走了?”坚明震惊地说。
“是的,我无法忍受,我应该早就告诉你了。”淑文心硬的说:“我不希望你们再去碰小明、你们不必负责。”
“你回哪儿去?”坚明的脸色变白了。
“娘家。”淑文道:“你让开点。”
“你一点情都不讲?”坚明的声音是颤抖的。
“是。”淑文坚决地答。
“你──。”坚明给她一个耳光。
淑文掩住了脸,强硬的说:“好,你打我。”
她拿起旅行袋,马上逃出家门,就在街上叫了一部车子,赶着回娘家去了。
淑文母亲来开门,见到女儿忽然之间提着一只旅行袋来了,心中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你怎么了?”她问淑文。
“回来往两天。”
“坚明呢?”她妈问。
“别再提他,我们吹了。”
“是什么意思?”她母亲愕然地问。
“我要跟他离婚。”
她母亲大吃一惊,“这种话可不能胡乱说的,淑文,你与坚明吵架了,回娘家来住两天,是天经地义的事,两夫妻吵吵闹闹,总是有的。”
“他对我不住!”淑文哭了起来。
“他外边有人?”
“凭他也有资格?”淑文说:“他们家把小明烫伤,一只脚上都是水泡!”
“烫伤了?怎么烫的?”淑文妈大吃一惊。
“都进医院去了。”淑文哭,“当我不是人倒罢了,当小明也不是人,我又没享他们什么福,还得每天受气!”
“重不重?是怎么回事?”
“小明打烂了热水瓶,这种人家!”
“那热水瓶总是小明打烂的,老人家一时疏忽也有──”
“妈,你究竟是帮谁?要是你认为我讨厌,我可以不住这里!”
“淑文!你这话叫人听了怎么受?太不讲理了,妈怎么会讨厌你呢?”
淑文又说:“那么你不要管我,让我在这里住几天,清静一下。”
淑文妈叹口气:“好,你住下来吧。”
淑文在娘家住了几天,她照常上班落班,情锗低落,心情恶劣。放了学,她去看小明,但是却没有碰见坚明。
淑文的母亲对她说:“我见过坚明妈了,人家也怪可怜的,为小明哭了几个晚上。祖母总是痛爱孙子的,这次是意外,总不能怪人家。”
说完了她看看淑文,走开了。
淑女不响,她心情更坏了。
淑文算算日子,小明在这两天便可以出院的。她忽然想起了唐初正,何不找他出来谈谈?
淑文一天放学,便顺路住九龙塘去一次,即使找不到唐初正,也可以散散心,她太空了,一空便胡思乱想,消磨一点时候也好。
她按了铃,女佣人来替她开门。
“唐先生在吗?”淑文问。
女佣人答:“出去了。老太太在,你请进。”
淑文进去了。隔了一会儿,佣人倒来了茶,没到几分钟,唐初正的母亲也出来了。
她见到淑文,像是吃了一惊,脸色变了一变。
淑文站起来,“伯母。”
她缓缓的走近来,看着淑文。
淑文觉得很奇怪,“伯母?请问初正在吗?”
“他不在。”唐初正的母亲连声音都有点不妥。
“啊?”淑文有点失望。
“你找他,还有事吗?”她问道。
“没有什么事,不过是想与他谈谈。伯母,实不相瞒,我已与坚明分居了。”淑文苦笑。道:“心里很不舒畅,所以想找朋友说说。”
唐初正母亲的面色大变,“淑文,坚明也是个不错的孩子,况且你已经答应了初正──”
“我答应他什么?”淑文莫名其妙。
“咦,你想不承认?”唐初正的母亲指着她问。
“不承认什么?”淑文站起来,有点生气,“我根本不知道你说什么,伯母。”
唐初正的母亲惊异了,“你先坐下,淑文,这件事我们要好好的了解一下。”
淑文又坐下来,瞪着她。
“伯母,”她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与坚明分居的事,朋友一概都不晓得,你是我第一个通知的人。”
“连初正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