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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

  "如果不是她阻挡那个大汉,可能我们两人的身体都变了黄蜂窝。"

  我点头,"枪手最怕意外,她挡上来便是意外。"

  大使安排去见王敏儿,我自然要跟了去。

  在医院遇见乔治路克斯,他心情很坏。

  我问:"怎幺了?"

  他说:"你是敏儿,你会怎幺样?肩上多个拳头似的大疤。"

  我不敢出声。

  "她一点抱怨都没有,真难得,还牵记着工作呢,毫无疑问她会得一个奖章,但

  是……"路克斯说:"她的手臂……也许以后不能打网球了。"

  我激动的说:"对我来说,她还是一样的美丽。"

  "她男友只来过一次。"路克斯说,"真不是人,还没患难便见了真情。"

  "我会天天来看她。"

  "好好待她,她需要朋友。"路克斯说。

  他把敏儿估计过低。

  或者因为敏儿的涵养功夫实在好,她见到我很客气,叫我谢大使的花,并且叫我"

  神枪手。"

  最困难是做物理治疗,她咬紧牙关进病人称为"刑房"的物理治疗室,锻链她手

  臂肌肉机能复元。

  大使放我长假,所以我有空陪敏儿。

  她一直表现得镇静、风趣、乐观。我从没见过性格这幺完美的女子。

  通常我早上去看她一次,下午再去一次,陪她吃杯茶,散散步,谈几句话。

  话题从不涉及私人问题,我们谈国际大事,她非常有见地,我深深钟情于她。

  一日傍晚,我闲在家中没事,预备与旧校友去打桌球,偏偏他们又失约,我实在

  无事可做,于是再走一趟医院。

  我与护士们都混熟了,她们笑着说:"王小姐恐怕已经睡了。"

  我说:"不妨,我只想看看她。"

  我想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听见一个护士说:"如果我的男朋友这幺痴心──"

  月一个说:"嘘。"

  我微笑一下,推开病房。

  开头我以为敏儿睡了,因她没有开灯,又背着我躺在床上。"

  于是我放轻了脚步。

  但是我随即听到轻轻的饮泣声。

  她在哭。

  敏儿在哭。

  勇敢的王敏儿竟在独自哭泣。

  我呆在门口,心碎成一片片,她伤心而我不能与她分担,我枉为一个男人。

  我静静地走到她身边,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她抬起头,见是我,眼泪流了一脸。

  "敏儿,"我轻唤她,"有什幺事?"

  她呜咽。

  我不出声,陪着她,心中难过之极。

  过了很久,她说:"……我不再美丽,我永远不能由穿露肩的衣服,他已经好久

  没来看我了。"

  我很生气,强自镇静地说:"谁说你不由美丽?我觉得你比从前更美,况且他不

  来看你不要紧,我来就行了。"

  她握着我的手,默默流泪。

  "不要紧,别害怕。"我忽然鼻子一酸,也哭了起来。

  护士显然是听到声音,推门进来,看见我们两个人坐在那里哭,顿时一呆,随即

  说:"吵架?两个大人还吵架,快住声,多难为情!"

  我抹─抹眼泪。

  护士说:"没事就好,病人要休息,别坐太久。"她退出病房。

  我与敏儿说:"我明天再来看你。"

  她点点头。

  "好好的睡,敏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她转一个身,我拍拍她的肩膀,站起来走了。

  那夜我也没睡好。

  趁她精神最虚弱的时候我伸出同情之手,无疑很快我便可得到她的感情,但多幺

  不公平,或许她并不是真正的爱上我──"

  管不了那幺多了。

  我会对她很好很好,她不会后悔。

  第二天我一早就到了,她在吃早餐,脸色朦胧,有种朴素的美。

  我并没有提昨夜的事,静静的坐在她身边。

  她把手放在我手上,歉意地笑。

  我拍拍她的手,不响,两人虽没有对白,但非常有了解。

  她缓缓吃完了早餐。薄薄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我觉得有点苍白,人与人之间的

  感情最难突破便是这一关,我想接触她,但不知她是否有同感,我怕她拒绝我,我害

  怕。

  我简直开不了口,从没觉得自己有这幺笨拙过。

  她穿著宽大的白色病服,别有一番风味,美丽的女子穿什幺都美丽。

  护士来检查她的伤口,我要求看一看,敏儿也不忌讳,那伤口很大很丑陋,但是

  我却不认为这会影响她的美态。

  人的美丽必需自内心照出来,对我来说,敏儿无论如何是美丽的。

  那天下午我去找大使,求他代我向敏儿求婚。

  他诧异,"小伙子,现在不流行代行求婚了,凡事亲力亲为才是。"

  找不响。

  "你上次不是碰了一次壁吗?你怕什幺?怕难为情?没有这种必要。"

  "会不会操之过急?"我问大使。

  "你自己应该知道呀。"他说:"年轻人,你觉得时间到了吗?"他停一停,"

  会不会因怜生爱?我劝你谨慎一点,给她一点时间,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

  我低下头想一想,"我很爱她。"

  "她呢?"

  "我没有问她。"

  "叶,你对我说的话,为什幺不对她说呢?"

  "我开不了口。"

  "傻子,我想你要我代说的,不是求婚,而是示爱?"大使问:"正确否?"

  我点一点头。

  "好,叶,我帮你做这件事──顶尴尬呢,我都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我不如对

  路克斯说。"

  "那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我为难的说。"怕她不高兴。"

  "那我亲自出马,我会说得很含蓄。"

  "谢谢大使。"

  他微笑。

  我估计他在三两天内便会替我办妥这件事,心中比较踏实,一方面如常的去探望

  她。

  白天她仍然很愉快,说起话来颇精神,偶然也露出寂寞的神色,但不易察觉。

  我没料到大使去得那幺快,在她出院那天,他请她吃饭,我也在场,他坐敏儿身

  边,絮絮地陪她说了一夜话。她穿著白色的丝衬衫与黑丝绒裙子,一贯的高贵人方美

  观,我含了非常舒服。

  我请她跳舞时,她轻轻对我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听了这话,心中十分苦涩。

  女孩子一说"心领",便等于不接受这份感情。

  我忍不住问:"你还爱他?"

  她不答。

  "你不肯给我这个机会?"我问。

  "我们做朋友吧。"她仍然轻轻的。

  "我不会满足。"我说:"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人弃你取?"她苦笑问。

  我气,"我若有这种想法,叫我天诛地灭。"

  "我、永远不能以左臂作剧烈运动了。"她说。

  "废话,你是独臂力也不碍事。"

  "叶,你是一个好人。"

  我说:"不见得,这不外是因为我爱你,不见得我对全世界都那幺博爱。"

  "你生气了。"

  "是,一点不错,我生气,我不是一个大方的人,当一个女孩子乱找借口拒绝我

  对她的感情,我是会生气的,我只是一个凡人。"

  她轻笑,"呵,你发脾气的时候多幺可爱。"她停一停,"能叫一个男人为感情

  而生气,到底姓难得的事。"

  "一个男人向你求婚,是最大的致敬。"

  她说:"这年头,爱管爱,爱得能够结婚,是另外一件事,爱得能够生子,更是

  另外一件事。"

  "你明白这个道理,还拚命拒绝我?"我赌气,"我不是'对先生',你还要寻

  寻觅觅?"

  她仰起头笑。

  一支音乐完了。

  我叹一口气,送她回座。

  并不何道应怎幺做,照说我可以自说自话的追求到底,证明我对她真非假。但君

  子自重,人家说了"不",我就应该维持风度,退下。

  当夜我送她回家后,自己坐在钢琴面前狂弹了两小时。

  这未尝不是泄愤的一种方式。

  女孩子的心──

  我们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关系了。

  我一直弹到清晨,只怕邻居来拍我的门,叫我"住手"?

  明天假期已经终止,我得去上班,我对敏儿的一段感情,也应中止了吧?

  大使这件意外使我升了职,加了薪水,调往另一个部门。

  我仍然是孤家寡人,寂寞的心。

  在一些场合内,仍然有机会看到王敏儿。

  她仍然在乔治路克斯那里工作。

  我问路克斯,"她找到男朋友没有?"

  路克斯耸耸肩,"不知道,她现在什幺话都不跟我说。"

  我心如刀割,"她快乐吗?"

  "不知道,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

  在一个展览会中,我忍不住趋向前去,与她说话。

  "好吗?"

  "好。"她点点头,"听说你升职了,恭喜。"

  "你呢?"我问。

  "老样子,我快结婚了。"她说。

  "结婚?"我一震,"跟谁?"

  "以前的同学。"她大方的答。

  我连忙镇静自己,"那更值得恭喜了。"

  她很含蓄的笑,"是的,对不起,我老板叫我。"

  我退开一步,让她走过去。

  她就是不肯跟我。

  我很怅惘,我们在一起,最好的日子,是在一间医院内渡过。

  我记得她偷偷的哭,我坐在她床头,陪着她……

  也许她要忘记整件不愉快的事,我,意外,她的男朋友,伤口,囚此她跟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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