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阿细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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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我很寂寞,与你闹意气那一阵子,整个人没有生气,日子不再有希望,我自暴自弃的想:‘算了,既然他不把我当一回事,就此完了也好。’偏偏那数日又下雨,我既没吃好,也没睡好。直到那日早晨你在我肩上拍了一下,我看到你的脸,只觉得第一个细胞忽而活了,然后像亚米巴繁殖似的,一传二,二传四,四传八,一路倍下去,全身暖起来,我发觉我又活了。可是又一直认为自己没出息。我想了又想,认为大家应该坦白一点,拖下去无益,我不能一辈子做你的女朋友,女人……过了这几年,也就完了。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那种超级女人是例外。”

  “茉莉──”我很难过。

  “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与你认识这么些日子,自问从来没耍过花怆,我对你如何,相信你是知道的。”

  “茉莉。”

  “你想想清楚,如果不能再进一步,那么我们暂时先不见面一段时期。我不是威胁你,你别误会。我只是心灰,你老是把我吊在半空,让我情绪很抑郁很不安,你离开我,我譬如自己‘死’一段日子,也许比死还难过,但是时间医治一切忧伤,总会痊愈,现在拖下去,我心一直淌血,伤口不好,日子难受。”

  “茉莉──”

  “我不是洒狗血,你想想清楚再答覆我。”

  “茉莉,我上你家来。”我跳下床。

  “我家有客人,你忘了?”

  “那么你下楼来,我来接你。”

  “何必呢。”

  “我们结婚吧,茉莉,我们明天去买婚戒。”

  “你──”

  “我想清楚了,有多少男人能够得到一个真心爱他的女人?你的薪水比我的还高六十五港元,你不是为饭票,茉莉──”

  “你听我说──”

  “不,你听我说。我马上来上

  我披上外套去接她,她在楼下等我。我们紧紧的拥抱。那夜茱莉宿在我家。早上我比她早起,她雪白的脸上犹自带着微笑。

  我想,就是她吧,若没有缘份,我们到不了一起。

  第二天早餐的时候我说:“我暂时搬到你那里去,这里重新装修,周末我们去选家具与墙纸。

  待这里装修好了,我们再一起搬过来。你说如何?

  “如果你要钻石,我有几万元在银行,结了婚的人,开开日本小房车算了,也不必贵跑车。如果不要首饰,那么家可以‘豪华’一点。”

  她低头想:“我觉得家比较重要。”

  “手指光光也不好看。”我说,“家里东西可以慢慢置,我替你拿主意,你还是先买戒指吧。”

  她笑了。

  我颇知道女人心中想些什么。唉女人。而男人,男人明知她们的小心眼想的是什么,男人还是投降了。因为男人少不掉女人,女人也少不掉男人。

  我们似模似样的进行起来,叫了装修师傅,到婚姻注册处排日期,商议妥三年之内不谈生育,分配将来的开销──房子是自己的,不付租.家用由我拿出来,她的零用我也负责。

  我搬到她的公寓里去。而祖莲也住在那里。

  茉莉的公寓有两间睡房.原来也无所谓,我可以与茉莉同睡,偏偏茉莉又要面子,不肯跟我睡,要与祖莲同房。

  “同房怕什么?她不是你老朋友吗?”我问:“你们女人真奇怪,要这种面子,又说是朋友,又坚持她住你家中……如果我是你,赶她去住酒店,免得麻烦。”

  “你们男人哪里知道?”

  “好,随得你。”

  茉莉由一个人独居变成三个人住。屋子里堆满东西,有些是茉莉的“嫁妆”,有些是祖莲买了预备带往外国的,两个准新娘子叽叽咕咕的说个不停。

  我看着她们,心中想:难怪以前的男人要三妻四妾,如果女人门都能如此和平共处,倒也是闺房之乐。我不羞耻,我不相信天下有不想女人的男人。

  祖莲很少在家。说起长途电话来是好几十分钟的。我尽量低看头不去看她。她实在太美丽,我看了实在心动。

  有一日下午,我自己下班回去,因茉莉亲戚家有应酬,到家祖莲没出去,在那里哭。

  “祖莲!”我惊异,“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不肯说话,长发都黏在脸上,纠缠不清,我坐下来拨开她头发,替她擦眼泪。

  “什么事?”我低声问。

  “没有事。”她答。

  “等茉莉回来,你与她商量。”我说。

  她的眼泪又珠子般淌下来。这个女人,连哭的时候都这么美丽。我叹一口气。

  “女人哭都是为男人,你是为了未婚夫?”

  她不肯回答,把头埋在我胸前。

  我嘴里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像你这样的女孩子,还怕找不到伴?一天要多少个都有,你别伤心别担心──”但是渐渐没了声音。

  我轻轻拥着她的肩膀,发誓一辈子没碰过这么柔软的身躯。她像是融化在我胸膛上。

  我轻轻的咽一口唾沫,轻轻的说:“我陪你出去喝杯东西散散心,你别难过。”

  她使劲的摇看头。

  我很忐忑,茉莉是随时会回来的,这是她的家。没有女人肯为我如茉莉为我。男人,玩是可以的,随时把握机会玩,但是把一个好女友如茉莉玩得不见了,那就划不来。

  我说:“茉莉快回来了。”

  我把她放在沙发上,去倒水给她喝,电话铃响起来。我接听,是茉莉打来的。

  “我不回来吃饭,可能有人到那边装窗帘路轨,你去看看。”

  “好的。”我说。

  我听完电话,祖莲已经换过衣裳,用毛巾擦脸,把头发拨到脑后。

  她穿一件极薄的衬衫,牛仔裤,别有风情。

  我说:“我们出去吃饭吧,茉莉不回来。”

  “我不想出去,厨房好像有点面包,冰箱有沙拉。你吃不吃?”

  “也好,我做咖啡。你呢?喝什么?”

  “咖啡好了。”

  我到厨房去,她在我身后。

  我转过头。

  她说:“对不起。”眼睛还是红红的。

  我笑一笑。心不住的狂跳。天生尤物是有的。

  我们坐在小饭桌前对着吃三文治。我与茉莉在这里吃过多次,但感觉是不同的,我与茉莉实在太心平气和,相敬如宾。

  祖莲问我:“茉莉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我说。

  “她真幸运,嫁得你这样的如意郎君。”

  “我?我并不是好男人,我的坏习惯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人的常性,”祖莲闷闷的说:“男男女女都一样。”

  我忍不住:“我不相信你男朋友还会见异思迁。”

  她托看头笑出来“你以为我会放盅?”

  “可见你这么美!”我嚷。

  “也许我没有灵魂呢!”她说。

  我说:“别这么说自己,有不如意的事,慢慢说。”

  “不如意的事有什么可说的?”她摇摇头。

  我按住她的手,她抬起头来,似在等待什么。我很怀疑,她是不是诱惑我?抑或她的一举一动根本就充满着诱惑?

  放弃这个机会,以后就没有了。冒险与茉莉的女朋友搞关系?我又害怕。在这里?不,不能在这里。

  我放下咖啡杯,再问:“要不要出去走走?”

  她点头。

  我们开车到郊外,在草地上散很久的步,终于在沙田酒店里,她背叛了朋友,我背叛了未婚妻。

  事后我问她:“为什么选我?”

  “身边只有你。”就是那么简单。

  我的心一寒,马上想起茉莉的有情有义。

  “你呢?”她问我,“你为什么肯出来?”

  我也简单的说:“因为你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她仰起头笑。“可是你娶的还是茉莉。”

  我反问:“我也有可能娶你,可是你对我会有真心吗?”

  “你呢?真诚需要时间培养,我们有时间吗?”她问。

  “你肯不肯为我拿出时间来?”

  她躺在床上,被罩掩在胸前,长发散到肩上,我忍不住吻她的肩膀。

  她说:“我是没有灵魂的人。”

  “我要回去了。”我说。

  她嘲笑地说:“没结婚就是个老婆奴。”

  我转头说:“蝴蝶也会老的。”

  她笑,“总比蚂蚁在地上爬一辈子的好,人各有志。”

  我在扣衬衫扣子,闻言一怔,低头想想,也真是事实。我以后的生活便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赚了钱交给老婆,老婆拿去开销掉,下个月再去嫌,永远黑暗的循虑。到时做爱便是性的发泄,再没有激情,一星期三次,做完转个身睡熟,像刷牙,天天做,乏味之极。于是在空虚中生孩子。孩子与父母同样寂寞,便名正言顺再生一个弟弟或妹妹来陪他……

  这样的生活,确是我要的?

  我坐在床沿呆住。

  祖莲把脚踏进一双黑色漆皮高跟鞋,黑色暗花的丝袜包住线条美丽的小腿。如果我不结婚,也许还有机会认得很多的祖莲,累管累,到底是真正活着的。

  我说:“谢谢你,祖莲。”

  “谢我?为什么要谢我?我们不过是同时享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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