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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真的,四层高,八个单位,没有电梯,楼梯宽敞。

  “喜欢吗?”

  “进去看看。”

  马小姐有门匙,开门进去,遥香怔住。

  一个大露台对牢南湾,客厅大得可以骑脚踏车,只得一间睡房,床绝对可以两边上落。

  遥香问:“售价多少?”

  “只得一间卧室,故不大受欢迎──”

  “多少?”

  马小姐拨电话回公司问。

  然后,连她都诧异地抬起头,说了一个价钱。

  遥香睁大双眼,这比市价起码低了三十个巴仙,她立刻说:“我买下它。”

  马小姐笑:“王先生那边”

  “再犹疑下去,永远结不了婚,你我立刻去办手续。”

  遥香在银行通知王立文。

  “我已付安定洋。”

  “只要你喜欢,我必无异议。”

  “油嘴滑舌。”

  “这不是你爱上我的原因吗?”

  下午,王立文也来到宁静路那所老房子。

  他欢呼,握着拳头大喊:“YES!”

  打开门进浴室,“哗,连浴缸都可两边上落,我的梦想成真。”

  “我们去买一只纯白色有四只镀金脚那种浴缸。”

  两个年轻人在空屋里拥抱跳舞。

  王立文先回到现实来。

  “为什么那样便宜?”

  遥香答:“我已问过了,业主退休移民急让,人家在这里住了三十年,恩爱如昔,绝对不是凶宅。”

  立文说:“嗯,可能因为只得一间卧室的缘故,将来生了孩子,怎度分配?”

  “将来再算。”

  “真是,顾得了眼前,已算大吉。”

  小两口子非常高兴。

  找了熟人,开始装修,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

  亲友都来参观,有人喜欢,有人不,但都认为屋价相当好,不会吃亏。

  公寓离上班的银行区,步行只需十五分钟。

  中午,遥香换上球鞋,步行到新居看装修工程。

  粉刷过后地方似乎更加宽大明亮,新的松木地板又光洁漂亮,遥香满意到极点。

  装修师傅笑问:“陈小姐几时结婚?记得请我们吃饼。”

  “一定一定。”

  初夏注册,蜜月旅行回娘家,不请喜酒了。

  她站到露台上,盘算着在角落放一桌两椅,将来好与王立文一起吃早餐。

  回头往客厅里看,怪事发生了。

  造香听到有人说:“你如果走了出去,就不要再回来。”

  大门被拉开,人影一闪,走了出去。

  遥香大奇,扬声问:“谁?”

  装修师傅过来,“陈小姐,什么事?”

  “刚才谁走出去?”

  “小明去买下午茶。”

  啊,“有人吵架了?”

  师傅莫名其妙,“没有呀。”

  这香点点头,脸色已变。

  “陈小姐,下星期一定起货。”

  “拜托了。”

  她回办公室。

  整个下午,耳畔都听见这句话:“你如果走了出去,就不要再回来!”

  说这话的是一个男人。

  好像是夫妻吵架,要不,就是情侣,已经决裂,有一方面决定要走。

  怎么会蓦然听见有人说出一句这样的话?

  是装修工人开着收音机吗?

  临下班,上司进来,“遥香,你得留下来帮我──”的碓不是一件小事。

  遥香一忙,浑忘老房子里的怪事。

  走的时候已经八时半,立文在楼下等她,两人手拉手去吃日本茶,遥香觉得十分幸福。

  这种平凡温馨的生活最适合她。

  翌日,他们去置家俱用品。

  王立文一切尊重遥香的意思,乳白沙发,淡蓝色地毯,原木台椅。

  “会不会太过素净?”

  “不怕不怕。”

  “王立文你对我不错。”

  “应该应该。”

  不然给基么婚。

  家具安置好,地方更加可爱,遥香一人提前先搬进去住。

  立文问:“要不要我陪你?”

  遥香答:“我是老派人,不赞成同居。”

  “是是是。”

  一个人睡大床,感觉甚佳,可以滚来滚去。

  周末早上,梳洗完毕,她窝在大沙发里喝咖啡看报纸,忽然听见瓷器破裂之声。

  遥香怔住,抬起头来。

  她听得有女子轻轻哭泣。

  “谁?”

  宽大的客厅只有她一个人。

  遥香并不害怕,红日炎炎,整间公寓一目了然。

  她轻轻站起来。

  她凝视大门边。

  忽然之间,脑海出现了熟悉的一幕,像是看到一个女子跃在地上哀哀哭泣。

  遥香踏前一步,不可思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记忆?

  她过去,摸着门边。

  奇怪,像是来过这里。

  她抬起头,当然没有可能,陈遥香是土生儿,一直在加拿大多伦多生活,大学毕业后才来到这个都会工作。

  她斟出一杯冰冻啤酒喝下。

  王立文来探请她。

  “立文,你可觉得这间屋子古怪?”

  “有鬼?”

  “当然不,但,我对它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一直想找一间类似的公寓。”

  “我仿佛在这里住过。”

  “没可能。”

  遥香笑了,“的碓是我胡思乱想。”

  “临结婚有点紧张,也是正常的。”

  他轻轻把她拥在怀中。

  遥香双眼睁得老大,她仍然不倍那纯是她的幻觉。

  立文带来了亲友的礼物,一件件摆出来,有些长辈送非常名贵的水晶用品,小朋友则以心思取胜,遥香最欣赏其中两双乌木镶银的筷子。

  喝着香浓咖啡,遥香忽然问:“我们会不会吵架?”

  立文抬起头来,非常肯定地答:“不会。”

  遥香笑,“夫妻总有纷争吧。”

  “那自然,可是你若有牢骚,我决不反驳,任你发脾气,我不作声。”

  “哗。”遥香十分感动。

  “我决不与妻子争意气,妻子怀孕生子,多么辛苦,应对她忍让。”

  遥香颔首,“你会离家出走吗?”

  “走?”立文莫名其妙,“走往何处?走到厨房关上门则有可能。”

  遥香笑起来。

  那个跨在门角哭泣的女子,她一定见过她,穿考究的衣服,戴珍珠首饰,脸容虽然憔悴,但是十分秀丽。

  过几日,趁有空,送香把屋契取出查阅。

  她的碓是二手业主,那意思是,公寓只得两个主人,前一任主人在那里住了三十多年。

  这香想了一想,拨长途电话到澳洲悉尼我前任业主。

  “周先生,你好,我是陈遥香,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搬了家没有?”

  “住得很舒服,谢谢,你们呢?”

  “很多琐事需要适应,慢慢来啦。”

  “周先生,有一件事想请教。”

  “尽管说好了。”

  “老房子里有无别人住过?”

  “没有哇,”直是我们两老。”

  遥香问:“请再想*想。”

  “啊,”周老先生似有记忆,“有一阵子,我出差到美国,房子出租过一年。”

  遥香一震,“是吗,租给谁?”

  “的是七十年代中期,哈哈哈,陈小姐,那时你还未出世。”

  这香也笑,“我七四年出生。”

  “让我想一想,不错,是七五年,我与妻子到加州暂住,把公寓租给一位远房亲戚,讲明为期一年。”

  “他们姓什么?”

  “年代久远,我忘记了,好家姓陆。”

  “还有联络吗?”

  “听说住了半年就搬走,只记得租金却付十足,陈小姐,为何对旧事感兴趣?”

  “我只想知道老房子的历史。”

  “我好似还有陆君的电话,找一找,覆你。”

  “多多打扰了。”

  周老先生大概在退休后没什么可做,真的替遥香翻出资料来。

  他电传给遥香:“租客姓陆,名启东,是名生意人,偕妻女来租屋,我们没有孩子,当年见到那粉雕玉琢的小女婴,艳羡不已,黯然神伤。”

  遥香微笑,那名女婴,早已大学毕业了。

  唉,似水流年。

  “房子收回后再也没有与那位陆先生接触,听说他已往南洋发展。”

  遥香问周老先生:“记得那陆太太的容貌吗?”

  周老先生立刻答:“十分秀丽,令人眼前一亮,不过,今日年纪也不小了。”

  这香知道她脑海中对这位陆太太有印象。

  就是她。

  遥香不能解释,但,她知道那是她。

  周老先生留下一个电话号码。

  那一晚,女子哭泣的声音又隐隐传来。

  遥香醒来,走到客厅,独坐沉思。

  她想同那位陆太太说:“有什么好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天无绝人之路,站起来,别蹲在门角,勇敢一点!”

  第二天,她开始追查陆氏夫妇下落。

  那个电话有人来接听。

  “我们是基督教灵粮堂。”

  沧海桑田,面目全非。

  遥香又再追问周老先生。

  老人家说:“我也在查访他呢。”

  “有什么结果?”

  “你听了不要难过。”

  “不会,你请说。”

  “几番打听,知道陆氏夫妇早已分手。”

  遥香冲口而出,“我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

  “啊,我有第六感。”

  “陆太太早逝,约十年前已经故世,陆先生此刻在吉隆坡开一片小小印刷厂。”

  遥香呆呆地站着,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会如此失落伤心。

  她缓缓落下泪来。

  周老先生说:“叫你不要伤心。”

  “她有没有站起来?”

  “谁?”老人家莫名其妙,“谁站起谁坐下?”

  “那位陆太太,分手后有无振作?”

  “我不清楚。”

  这香用手背抹去眼泪,“那小女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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