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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希望可以休息一天,浪费一天。

  但是没有,她们没有那样做,理智永远战胜欲望,故此疲累不堪。

  桂芝给达尔他一封信,许是见面前最后一封信,见面之后,也毋须写信,桂芝抚摸小小传真机,没想到科学昌明使笔友得到先进方法通信。

  她这样写:“你一共给我十三封信,我们对双方的心灵很有一点了解,见面反而可以谈哪一只鱼子酱最美味,在一个人与人这样疏离的都会中生活,我已学会独自处理失望,但快乐却希望有人共享,我对这次会面有很大寄望。”

  桂芝把信给留芳看。

  留芳说:“没想到你会写那样好的信。”

  “每个人总有些优点。”桂芝感喟。

  “找到合适的人,你会为他牺牲吗?”

  “牺牲是没有关系的,真正的爱情生活应当非常愉快,不懂得爱人的人才会叫对方吃苦。”

  留芳看看桂芝一会儿,“达尔他要见的其实是你。”

  “明天是大日子,穿好些。”

  第二天她打扮明艳,衣着得体,一出现,桂芝便眼前一亮。

  可是这个靓妆是否可以持续到下午五时?

  留芳苦笑,“一到下午便是棵惨花败柳。”

  故此一些有条件的女郎在重要约会之前必定睡到日上三竿,养足精神才到美容院去修饰自己。

  她们是女白领,她们只得听天由命。

  时间过得没有特别快,也没有特别慢,还是一小时一小时那样过去。

  桂芝看着时钟,觉得时间大神没有放过任何人。

  终于到了下午,留芳过来找她,“可以走了。”

  声音居然微微颤抖,这样身经百战的一个女子,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此刻却莫名其妙地紧张。

  “记住,你先进去,”桂芝说:“我会坐在不远之处。”

  留芳忍不住问:“我们的行迳象不象高中生?”

  “象,有什么不好,难得回复青春。”

  她俩结伴,一前一后进入牛与熊酒吧。

  桂芝迅速走到附近一张圆台上坐下。

  只见漂亮的王留芳犹疑了一刻。

  但是马上有一个年轻男子迎上来与她打招呼。

  留芳一怔,马上有惊艳的感觉。

  那实在是位英俊小生,脸容有股令人舒服的书卷气,一套深灰色西装得体熨贴,更风度翩翩,他一边拉开椅子给留芳坐,一边象是介绍着自己,成功了,他们一见如故。

  王留芳很快的松弛下来,打开话盒子,她甚至没有再向桂芝看一眼。

  桂芝有点心酸,有缘千里来相会,一架传真机便撮合了他俩。

  她低头,叫一杯冰冻啤酒。

  猛地喝一大口,呛住了,连连咳嗽。

  “这位小姐,对不起,”桂芝抬起头,是一个面圆圆的年轻人。

  “我能不能搭坐?”

  桂芝看看四周,有的是空台子。

  那年轻人解释:“我陪朋友来相亲,这张桌子最近。”

  桂芝笑出来,“相亲?谁是你的朋友?”

  他呶呶嘴。

  桂芝呆住,什么,是留芳的笔友?

  桂芝冲口而出,“达尔他?”

  那年轻人也一怔,他很聪明,一点即通,“你也是来看相亲的?”

  桂芝笑,“在这狗一般的生涯里,有些许乐趣也不要放过。”

  那年轻人又一怔,凝视桂芝,“你的世界是什么颜色。”

  桂芝张大嘴瞪着他,过很久很久,才答:“灰紫色。”

  那年轻人跳起来,“白色比较亮丽。”

  桂芝如遇雷殛,“你才是达尔他!”

  “你是王留芳?”

  “不不,我不是留芳,我叫桂芝。”

  “你是替王留芳写信的那个人。”

  桂芝也指着他,“你是替达尔他写信的那个人!”

  “对,你看他俩在一起谈得多投机。”

  可不是。

  他俩坐得很近,谈话声音低低,留芳一脸陶醉。

  那英俊小生的信原来都是有人捉刀的。

  “桂芝。”圆脸青年说:“我叫关仁清。”

  “小关,你的信写得不错哇。”

  “彼此彼此。”

  “是怎么一回事?”

  小关回答:“我的朋友倾慕王留芳,想认识她,苦无良方,来请教我,我建议他们先做笔友。”

  “啊。”

  “没想到笔友原来是我同你。”

  桂芝看看小关圆圆的脸与圆圆的眼睛。

  那小关忽然福至心灵,“喂,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一边喝香槟一边欣赏月色,何必在这里呆坐?”

  桂芝立刻站起来。

  还等什么?

  桂芝打心底笑出来。

  他俩离开牛与熊之时,回头一看,只见王留芳与达尔他君喁喁细语,如置身无人之境。

  几封信撮合了他们。

  可能也撮合了小关与桂芝。

  桂芝进牛与熊之前,想都没想到会有这种结局。

  读者可能也没想到?

  抑或,读者们是聪明的,早已想到,可是,以一贯容忍的态度,读完此篇?

  小关与桂芝耸耸肩,他们赶着去看月色,来不及理那么多。

  父母

  舒申半夜起身听电话,是她母亲自温哥华打来。

  “妈妈,我最怕不够睡,要打早些打来。”

  “呵,”她母亲一听就不耐烦,“你听一个电话就不够睡,你小时候我整夜抱着喂奶还真不够睡呢。”

  舒申无奈,“妈妈。”

  “当然有要紧事才找你,你都不知道你多难找,十一点十二点还没回家,十二点半,又说睡熟了。”

  “你打到我公司不就行,自然有秘书帮你登记。”

  “咄!登记什么?”

  “妈妈,到底啥事体?”

  “我下星期回港小住,办些正经事,你准备接驾吧。”

  “是,母后,打算住哪家酒店?”

  “我住你家。”

  舒申一怔,“妈妈,我家多简陋,要汤没汤,要水没水。”

  “我喜欢你家露台看出去那个风景。”

  早知道把窗子给封掉,舒申偷偷想。

  “是,母亲。”

  “叫司机来接我。”

  “是,母亲。”

  母亲气结,“你还有没有第二句话?”

  “妈妈,届时见,此刻我眼困之极。”

  可是挂断电话,又睡不着了。

  舒中起来喝啤酒。

  父母在她十二岁时就分手,理由:夫妻间有不可冰释的误会。

  舒申因此很快养成独立生活的习惯,直至今日。

  她也学会与父母维持友谊,并且做他们之间的传声筒。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父母都太能干,事事各持己见,几年前各自搞独立移民,结果一个去了温哥华,另一个去了悉尼,并且都追问:“小申,你也来吧。”

  舒申决定留在本市。

  他们真是好人,可是合不来。

  前任舒太太现在自称张女士,她恢复了本姓。

  年纪渐渐大了,对唯一的女儿无限依恋,嘴巴却硬,其实住到女儿小公寓来,是为着接近舒申。

  舒先生在年前再婚。

  女儿曾问:“妈妈有无酸溜溜?”

  张女士答:“仍有感觉,就不必分手,他做什么,与我无关。”

  舒申忽然想到离婚启事上的“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字样来。

  舒申黯然。

  父母养下她的时候环境并非太好,两人均需上班,又得带她那样一个哭宝宝,有些精乖伶俐的婴儿据说六星期就戒夜奶一夜睡到天亮,但舒申到五个多月还半夜大哭,不知大人怎样熬过来。

  可是转瞬间,大学经已毕业,舒申在广告界亦已崭露头角。

  张女士时常说:“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带你累得抱头痛哭之情还历历在眼前。”

  天一亮又是新的一天

  舒申到办公室坐下忙不迭叫黑咖啡。

  传真机上有一封信。

  她探头过去看。

  读毕,捧住头,尖叫一声。

  信是她父亲自悉尼传来的:“小申,我与你继母将于下星期五抵港办一点私事,因打算住在你家,请你准备一下,这是你与继母第一次见面,你一向懂事,当无困难。”

  舒申要到这一刻才能够领会什么叫做屋漏兼夜雨。

  怎么办?

  她鼓起勇气拨电话给母亲:“妈妈?”

  这下子轮到张女士抱怨:“你知道我唯一的享受是睡一个好觉。”

  “妈妈,你回来度假,我请你住酒店如何?”

  张女士隔半晌,反问:“此刻你与人同居?”

  “妈妈,你别误会,我最反对同居。”

  “不欢迎妈妈?”

  “当然不是。”

  “到底有什么苦衷?”

  “妈妈,爸爸也在下星期五回来。”

  张女士在那边先是一怔,随即大笑起来。

  舒申难为左右袒。

  “舒申,你给我听着,你敢叫我去住酒店而不是他,我登报同你脱离关系。”张女士狠狠挂线。

  舒申伏在办公桌

  “舒小姐,开会。”

  舒申乘空档与父亲商量:“爸,我请你们住最豪华的套房。”

  “我想多些时间与你共处,并且,让你尝尝继母的好手艺,她煮得一手好菜。”

  舒申说:“爸,我最爱的食物是罐头汤。”

  “我们决定住你家。”

  “爸,妈妈也定在同一日抵港,她也决定住我的家。”

  舒先生呆住。

  过一刻他才恨恨的说;“她特别喜欢与我作对。”

  “她的电话先到。”

  “小申,你总是帮她,其实爸爸一样疼你,并且,你长得象爸爸。”

  “那么,爸爸就搬到酒店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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