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把车停好,下来理论。
一看撞到她车尾的是辆意大利敞篷跑车,不由得连连摇头。
那辆车的司机也跳下来视察情况,他当然先看自己那部车子的损毁情况。
他没事,秀丽那小小日本座骂的防撞栏有点凹下去。
他搔搔头皮,“对不起,今日不是我的好日子。”
秀丽不客气,“也不是我的好日子。”
“我愿意赔偿。”
他取出卡片,递给秀丽,这时才看到一张完全没有化妆的素脸,不禁一呆。
原来秀丽习惯回到公司才取出小镜子添妆,此刻的她天然浓眉长睫,另有一股味道,人如其名。
秀丽接过卡片,“我会把车行修理帐单给你。”
她上车,看清楚倒后镜,才发觉他是个英俊的年轻人。
这时忽然有第三者的声音出现:“要不要帮忙?”
是小方,公司的同事们都把车子停在这里,是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来了。
秀丽答:“没问题,已经和平解决。”
小方敌意地看那个司机一眼,还是上了秀丽的车。
他问:“那人有无企图吊膀子?”
秀丽叹口气,“人家为什么要那样做?似我这般白领女,银行区起码三十万名。”
“蒋秀丽你缘何妄自菲薄。”
“我说的都是事实。”
还有十五分钟到开会时间,他们没有继续闲谈。
可是到了中午,小方又过来问她:“那人有没有问你拿电话号码?”
秀丽忙得头出烟,呆呆的抬起头来问:“谁,谁是那人?”
小方没好气,“那个司机。”
秀丽一手推开他去拿文件夹子,“没有,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方家俊见她额角冒着亮晶晶的汗水,全神贯注处理工作,也不忍再打扰她。
他轻轻走开。
半晌,秀丽想起来,“呵你指今早那个司机——”小方已经不在她的房间里。
她仍然说下去:“不,我不相信邂逅及一见钟情这种事,感情需要根深蒂固的培养——”
秀丽挥挥手,把那件事丢在脑后。
车子天天要用,她并没有拿去修理。
等到终于修好,又不见了那人的卡片。
秀丽喃喃说:“便宜了那厮。”
一日,她独自在公司开夜车,晚了两小时下班。
把车子驶走的时候,忽然有人拍她的肩膀,“喂你。”
秀丽抬起头来,茫然看看一个陌生男子。
那英俊的年轻人却异常兴奋,“终于见到你了。”
???秀丽仍然不复记忆他是谁。
那男子不禁笑了,凭他的家势样貌,太多异性愿意同他结交,他从无不被人记起的经验,太新鲜了,于是擦擦鼻子,企图提醒这个傻女:“我一直没收到帐单。”
帐单?秀丽大吃一惊,退后一步,“你是哪家公司的人?”
年轻人见了这副表情,不禁大笑,这女子把他当什么人?
“我撞坏了你的车子,记得吗?”
“呵——”秀丽恍然大悟。
“你丢失了我的卡片。”年轻人不置信的说。
秀丽摊摊手,“对不起。”她倒道起歉来。
年轻人又大笑。
秀丽呆呆看看他,不知他笑些什么。
“看,”他温柔地说:“正是晚饭时候,我们去喝一杯好不好?”
秀丽呃一声,“我捱了一整天——”
“我会找一个舒服的地方。”他接过她的公事包。
秀丽也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正想再推辞,忽然之间,身边又杀出程咬金。
方家俊不知几时又赶到现场,冷冷的说:“她说她累得不得了。”一手把公事包抢回来。
那年轻人一扬眉毛,正要发言,秀丽陪笑道:“改天吧,改天我们喝茶。”
年轻人又再递上一张卡片,“别再丢掉。”
“是,是。”秀丽唯唯诺诺。
小方恼怒地说:“他搭上了你?”
秀丽不出声。
“你知道他是谁?他是城内著名的花花公子——”
秀丽打断他,“小方,我想买一只强力按摩莲蓬头淋浴,你不是有个做室内装修的朋友吗,请他替我找一找如何?”
小方白她一眼。
他说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真惨。
秀丽转过头来,“花花公子,他?”
她把帐单找出来,寄到卡片上的地址去。
没想到他携着支票亲自上来找蒋秀丽。
“请坐。”秀丽招呼他。
“天气真热”是他的开场白。
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穿着雪白的帆布鞋,待会儿大概要出海。
他开门见山问:“我能约会你吗?”
秀丽温和地答:“我不适合你的约会。”
他当然很大方,“不试过也已经知道?”
秀丽点点头,“我很怕速度,对我来说,你太快了。”
“原来如此。”地静静坐着欣赏她。
秀丽笑一笑,“阁下家族的大企业一定要用广告公司吧,能不能照顾敝公司一下?”
年轻人又笑了。
真没想到百步之内,尚有芳草。
“我会叫人同你联络。”
“原来今日是我幸运日。”
“我们会成为好朋友。”他同她握手。
“当心我需索无穷。”
他擦擦鼻子,想说一句俏皮诺,但终于没敢造次,不过终于问:“你已有男朋友?”
秀丽答:“是。”
“那个楞小子?”
“是。”
“他可知道?”问得真好。
“不,”她也是刚知道,“不过快了。”
在这个驾意大利敞蓬车年轻人出现之前,他与她都不知道自己与对方的感受。
年轻人说:“我很需要朋友,你们肯做我的朋友吗?”
秀丽朝他眨眨眼,“走着瞧吧。”
他走了以后,方家俊怒气冲冲过来,“全公司人都晓得了。”
“晓得什么?”
“那登徒子找上门来。”
秀丽伸出手指,戳一戳他胸口,笑嘻嘻问:“关你什么事?”
方家俊一愣,仿佛照镜子一样,忽然清楚看到自己是多么的荒谬。
他沉下气来,轻轻说:“我失态了。”
秀丽自然让他下台,并且说:“不要紧,你关心我而已。”
小方退出去。
那天晚上,小公寓内仍然一点灯光也无,秀丽躺在长沙发上,不愿回房间。
呵一睡一天就完结了,光阴又悄悄自指缝流过。
自小她是这样的一个人,不肯睡,不愿与世界分离,抱着褓姆的手嚎哭,半夜三点
又起来喊大人来把她搂在怀抱中。
父母都诧异:“这样恋恋红尘的一个孩子!”
大了反而好了,最独立是她,最肯照顾别人也是她。
看穿了。
她捧看冰冷的啤酒杯子,把杯子贴在脸庞边转。
冷气越来越冷,她打开抽屉取出一件毛衣搭在肩上,咦,这不是方家俊有一年来她家开会忘记带走的外套吗?
这三两年来,他没有人,她也没有人,原来下意识两个人都在等,等,等对方准备好。
当外人一说:“你男朋友就是那楞小子吗”的时候,秀丽内心牵动,几乎要起来保护他。
当然不能凭这丝温柔订下终身之约,但肯定是个很好的发展基础。
电话铃响了。
她知道这是谁。
很温柔地应:“喂。”
“秀丽,我的意思是,同那样的人走,你迟早会吃亏的,那种人一点诚意也无,来到这世界上,就是为着玩玩玩玩玩,这里玩腻了,又到那里去,秀丽,你不是玩火的人。”
秀丽待他说完了,才讶异道:“我竟不知你有那样婆妈的潜力。”
小方为之气结。
“一连四天公众假期,大可以睡个够。”
“秀丽,我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
秀丽无奈地答:“听见了。”
小方恨恨的吁口气。
“四天假期——”
“不要把话题岔开去!”他暴喝一声。
动了真气了,秀丽耳膜嗡地作响。
小方随即发觉他错上加错,一错不可收拾,“秀丽,我不该拨这个电话,我已语无伦次,我猜我最好挂线去服宁神剂。”
他啪一声挂断。
秀丽看看话筒,轻轻放下。
感觉奇佳,有人为她这样紧张。
她笑嘻嘻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有人按门铃,秀丽一看,门外站着方家俊,打个阿欠,她说:“我们到麦当劳去吃早餐。”
麦记人山人海,秀丽吩咐小方去找空位,小方在远处向她挥手。
秀丽但觉温馨。
小方只要一杯咖啡,秀丽吃两客早餐兼一份克戟,手挥自送,嘴巴无暇讲话。
小方心想,幸亏她入息不赖,否则真有被她吃穷之虞。
“我在想,秀丽,呃——”
秀丽点点头,表示她听见。
“也许我们应当检讨一下我俩的关系了。”
秀丽呷一大口牛奶,“是。”
“做不了兄妹,或许可以谈到婚嫁?”
秀丽瞪大双眼。
小方连忙安抚,“假以时日,不是立刻。”
“吓死我。”她说。
“你认为如何?”
她终于吃饱了,擦擦嘴,看着方家俊,“让我们努力一试。”
方家俊一乐,瘫痪在椅子里,半晌,他忽然听见咕噜咕噜的声音,呵原来他饥肠作怪,松弛下来,肚子饿了。
四天假期,他们天天在麦记吃早餐。
等到假期完毕,两人已有相当了解。
一早,秀丽如常上班。
停车场里碰到穿运动衣的熟人,他拿着一对球拍,见到秀丽,热诚地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