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谁?”小陈莫名其妙。
“王兆平,矮矮胖胖的王兆平。”
小陈顿足,“你弄错了,我叫你去安慰的人叫王兆宇,高高瘦瘦,十分英俊。”
那咪咪唷地一声。
“难怪他说他没有艳遇。”
“今晚要不要再来一次?”
“还再来呢!你看你笨拙得要命。”小陈抱怨。
“让我将功赎罪。”
“这样吧,今晚,我押着他去,你看见我,就知道谁是真命天子。”
“是,不能再错了。”
小陈说:“今晚十点正见。”
可是王兆宇说他不想去。
小陈这样说:“当作陪我,我一连输了几个月,手气差,你来帮我翻身。”
兆宇担心,“你莫把身家输光才好。”
“笑话,我哪里有身家,光棍一条,输清从头来过。”
小陈真豪爽,兆宇自问望尘莫及,许多女孩子硬是喜欢小陈这种潇洒豁达的性格。
那天晚上,他终于随小陈回到赌场。
听说欢场就是有这种魅力,叫人去了一次又一次,身不由主恋恋不已。
人总是贪图欢乐热闹。
小陈象是回到自己家似的,舒舒服服坐下来,开始娱乐。
他赌十三张,兆宇连看都看不懂。
他走开,到酒吧坐下,酒保正与客人闲谈,聊的,永远是老故事。
兆宇叫一杯啤酒。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
兆宇一喜,抬起头来。
他看到昨晚偶遇的周婷婷。
兆宇微笑道:“请坐请坐。”
今晚婷婷穿件火红色的紧身衣,身段更加夺目。
她大眼闪闪,笑问:“你叫王兆宇?”
“正是在下。”
“你不是王兆平?”
兆宇摇摇头。
周婷婷颓然,“弄错人了。”
兆宇似有所悟,“你的意思是--”
“王兆平失恋,他亲戚叫他到赌场散心,同时安排我故意来结识他,陪他说话聊天,恢复信心,没想到我弄错了对象。”
天下竟有这么滑稽的事,王兆宇笑出来。
周婷婷颓然,“这回子可收不到酬劳了。”
“欠多少?我照付好了。”
那女郎大喜过望,“由你支付,那怎么可以?”
“我也失恋,我也希望有人来陪我说笑。”
“你失恋,谁相信!象你这般人材,打着灯笼没处找。”婷婷一脸不置信。王兆宇笑,好话人人要听,管它是真是假。
他问:“你在何处上班?”
“星星夜总会。”
兆宇约莫知道该付什么数目。
婷婷也叫了一个啤酒,边喝边与兆宇畅谈人性的善与恶。
那边小陈赌得性起,也不理王兆宇去了何处,只管看牌。
酒过三巡,周婷婷说:“人人都说,欢场无真爱。”
王兆宇笑一笑,“是吗,依你说,人间有无真爱?”
周婷婷也笑,“问得好,世上其实是没有真爱这回事的吧。”
“所有的爱,都是讲条件的啦。”
周婷婷无限感慨,“真是,条件越好,越多人爱。”
兆宇但笑不语。
那边小陈在短时间内大有斩获,欢呼一声。
忽然有人在他身后说:“喂,分红。”
他转身,“咪咪,你到现在才来?”
那也是一个机伶漂亮的女郎,笑容可亲。
“人呢,”她问:“在何处?”
“我们到处找找。”
一找找到酒吧,小陈看见了王兆宇,“在那边。”
咪咪刚要过去,被小陈叫住。
“慢着,看,他已经自己摆平了。”
可不是,王兆宇正与一艳女切切细语。
咪咪唷一声,“被人捷足先登。”
“一样啦,”小陈大乐,“我酬劳照付。”
咪咪放下心来,“那没我事了。”
小陈摆摆手,“也没我的事。”
咪咪说:“那,我们分道扬镳了?”
“你大可回家休息。”
咪咪想,她才不回去,她想在场内找找王兆平,将错就错:多个朋友有什么不好?
这个时候,王兆宇已经打算请周婷婷去吃宵夜。
婷婷说:“来,玩两手。”
兆宇摇摇头。
“你真是正经人。”婷婷称赞他。
王兆宇失笑。
正经人?手挽艳女,身坐赌场,还好算正经人?
婷婷对他太宽限了。
他随她押了几注大小,都赢了,红利全归她。
她欢呼起来。
他忍不住好心劝她:“这里并非久留之地。”
“是,”婷婷很惆怅,“年老色衰之际,想必无人在我身上投注。”
“找份正当工作吧。”
婷婷忽然意兴阑珊,“好端端说这个干什么?”
“为你好。”
“不用为我了,”她又笑起来,“你看我现在赚钱多容易,爱花多少就多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并非长远之计。”
“你这个人好讨厌唷。”
兆宇象是在她身上看到了瑶瑶的影子。
他宁愿做一个讨厌人物,“年纪老大了怎么办?”
“找个人嫁。”
“谁娶你!”
“总有人啦,”婷婷笑,“你放心,总有人啦。”
“来,我请你出去吃粥。”
婷婷说:“看,欢场中,一样有你这般好人。”
她握着他的手,亲亲蜜蜜离去,宛如情侣。
兆宇没向小陈道别,反正第二天在办公室自然会见面,此刻他赌得性起,六亲不认。
兆宇胃口好转,四式冷盘吃得一点不剩,人之患,好为人师,又一味劝婷婷多点贮蓄,尝试做些小生意。
婷婷只得笑。
什么样的客人都有,王兆宇不算难应付。
兆宇结帐时把酬劳顺便付给婷婷。
婷婷一声谢,把钞票卷起,塞进小手袋。
“我送你回家。”
“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兆宇搔头皮。
婷婷很豁达,“那我自己叫车可以了。”
“反正顺路。”
“你根本不知道我住哪里。”
婷婷嫣然一笑,站起来就走。
兆宇当然可以追上去,可是他没有那么做,套句陈腔滥调,他与她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偶然相遇,不过是萍水相逢,并无长远打算,追上去作甚。
他故意等多十多分钟才出去。
芳踪已杳,他叫部计程车返家。
扭开电视,刚好看到最后新闻。
电话铃又响了。
兆宇有种预感。
果然,那边又是瑶瑶。
“我又看见你,”她说:“气色好极了。”
兆宇唯唯喏喏。
“那是你的亲密女友吧,有人说,她在夜总会任职。”
“我知道,是星星夜总会。”
“你不介意?”
“我们只是很普通的朋友。”
“不象呵。”
“你今晚也在吗?”
“是,就坐在你们旁边。”
“有吗,”兆宇纳罕,“我没看见你。”
“有,你看见我,可是,你没把我认出来。”
兆宇答:“如果我看见你,我一定认得你。”
“我瘦多了。”
“不会差那么远。”
“我如老了十年。”
“怎么会,你生活养尊处优。”
瑶瑶还想说下去,兆宇却觉得闲谈并非他所长,故此说:“我们改天约个时间见面吧。”
过半晌瑶瑶说:“你已经嫌我烦了。”
兆宇不出声,只是赔笑,半晌,瑶瑶挂了电话。
兆宇松口气。
瑶瑶怎么会象幽灵一样。
第二天,趁着午餐时分,兆宇去买了一具电话录音机。
他不想改电话号码,又不想听瑶瑶诉苦,只得此下策。
以后瑶瑶听到的,将会是“请留言,我将尽快复你的电话。”
兆宇同她,已经是陌路人。
回到办公室,小陈拉住他,“好了,气色都好了,兆宇,我真替你高兴。”
“谢谢你关心,小陈。”
“昨晚同那美女,嗳,去了哪里?”
兆宇笑,“各自回了家。”
小陈心痒难搔,“没有下文?抑或,下文不公开?”
“有什么事,一定先向你汇报。”
小陈十分满意,“看,你恢复健康了。”
兆宇摸着面孔,“怎么,曾经一度,我情况甚差?”
“象死人。”
兆宇抗议,“别夸张。”
“是真的,被一个没良心的女子搞成形容枯槁,多么不值,不过,都成为过去了。”小陈扬着手。
这一定是真的。
小陈挤挤眼睛,“下次,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
“不敢当,下不为例。”
兆宇讲的是真话。
他恢复了旧时正常的生活方式。
回到家,先把录音机接驳到电话上,试了几次,认为效果不错,放下心来。
这样子便避开了瑶瑶。
趁天未黑,他下楼去吃云吞面。
电梯里,碰见一个年轻女子,容貌端庄秀丽,可是陌生,手捧大包小包衣物。
他同她笑,她也向他笑。
之后,兆宇鼓起勇气问:“新搬来?”
那女郎爽快地答:“十一楼A座,我叫谢云生。”
兆宇马上说:“我帮你。”
把云吞面丢在脑后。
他是真心打算开始新生活。
“已经搬得七七八八了。”
“我住十三楼,我姓王。”他递上卡片。
女郎笑着接过看,“咦,我在你楼上办公。”
王兆宇忽然想起一句老掉了牙的话:情场如战场,抑或,情场如赌场?
只听得谢云生说:“也许,大家可以一架车上班,省些汽油。”
“好主意。”
谁说不是。
王兆宇打算再赌一记,是输是赢未可逆料,可是如果不下注,则一点机会也无。
他决定去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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