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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妇把名牌手袋往肩上一挂,头仰得高高,走出门去。

  古首文叹口气,替少媚不值。“我来迟了。”

  “不妨。”

  “她侮辱你?”

  “她侮辱了自己。”

  古首文点头。

  “这些画挂在这里,已是最后一天。”

  “是。”

  “明天就得扔出去垃圾堆填区。”

  “是。”

  居然还有人不明就里吃醋、生事。

  少媚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家。

  可是翻来覆去不能人寐。

  好不容易睡着,片刻已天亮,一阵铃声,少媚惊醒,以为是闹钟,可是听真了,却是电话。

  她先看时间,已经八点,刚想跃起来梳洗,猛然想起是星期天,不用上班,吁出一口气。

  电话铃仍然响个不停。

  少媚只得接听。

  “是我,古首文。”

  “古先生,你也太残忍,一早把我吵醒,却是为何?我们这种苦命人,唯一享受,不过是睡好觉的。”

  古首文道歉。

  “有什么事?”

  “没事,你再睡吧!”

  “已经醒了,别卖关子了。”

  “少媚,画廊遭人破坏。”

  少媚跳起来。“什么?”

  “警方一早通知我,我已赶到现场。”

  “你是好好好先生,与人无怨无仇,怎么会发生起种事?”

  “而且情况很怪。”

  “你在画廊别动,我马上来看你。”

  “少媚,”古首文感动。“你真够义气。”

  少媚立刻梳洗出门。她到画廊时警察人员刚走。

  古首文说得对,情况的确很怪。

  玻璃门被撬开,警报电线已剪断,可是什么都没有损失。

  写字楼安然无恙,保险一动也没动。

  唯一被破坏的是那批画。

  是,香梓明送给袁少媚的油画。

  每张油画都被人用喷漆涂污。

  那人十分幽默,用萤光紫及绿不住在画上打圈圈与星,线条稚钝。

  所以古首文会说怪。

  他掏出手帕抹抹汗。“谁,谁会做这样无聊的事?”

  少媚脑中灵光一闪,她的双目发亮。

  古首文问:“你知道?”

  少媚点点头。“是香梓明现任女友。”

  古首文一愕,随即顿足。“可不就是她,我马上去通知警方。”

  少媚一把拉住他。“算了。”

  “那怎么行?”

  “她不甘心他有东西在我这里,必定要毁了它们才高兴,让她去好了。”

  “小姐,这是法治社会。”

  “不是已经报警了吗?我们也无证据,不外是狡猾,我赔偿你损失。”

  “不过是一把锁而已。”

  少媚苦笑。

  “少媚,你真伟大,一直忍让到底。”

  “我是为自己,这件事拖下去,最大损失是我。”

  “那女人也太厉害了一点。”

  少媚忽然微笑。

  “这个时候你还笑。”

  少媚说:“我是笑,香梓明以后纵使衣食不忧,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古首文也笑了。

  “来,少媚,我同你喝咖啡。”

  他们刚想出去,忽然有客人推门进来。

  那是一个小老头子,古首文一看见他,立刻向少媚眨眨眼,少媚马上坐下来不动,知是生意上门。

  只见古首文满面笑容同那老先生说:“辜更咸先生,什么风把你吹来?”

  他只冷冷看古首文一眼,不搭腔,眼光落在那些涂污了的画上,全神贯注,像在欣赏奇珍似的。

  袁少媚暗暗好笑。

  本来是.垃圾,不然,香榨明也不会送给她,她亲眼看着香梓明三个下午就可以画好一张。

  现在,更被人破坏,萤光漆喷得一天一地,稍后,就得叫人来全部扔掉。

  少媚低头讪笑。

  可是,她忽然听得辜更咸老先生问:“小古,这批画属于你?”

  “不,画主在这里,是袁少媚小姐。” 少媚只得站起来点头。

  古首文问:“您老人家的法眼看到了什么?”

  辜更咸答:“多么奇怪的组合,本来一无是处的杂乱阴暗线要在完全不相衬的萤光色衬托下竟产生了奇异清新的生机,有米罗及夏歌儿的意昧。”

  少媚楞住了。

  古道文连忙说:“辜更咸先生不傀是纽约最大的画商。”

  辜更咸问:“这批画一共有几幅?”

  “全在这里了。”

  “如果有人整批购下,售价多少?”

  少媚不相信耳朵。

  辜更咸双目炯炯地看住她。

  少媚怯怯地。“五——”她想说,五千元一张,赚回画廊租金已是上上大吉。

  谁知辜更咸先生立刻接上去。“五万美金一幅?好极了,袁小姐,立刻成交,我马上派人送支票及合约来给你。”

  不要说少媚呆住,连古首文都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辜更咸笑了。“今天好大收获。”

  少媚说:“这个画家叫香梓明,他——”

  辜更咸摇头。“他其他的画完全不行,不值一文,容后研究,我只要这些。”

  他走了。

  古首文抱住少媚大跳大叫。

  “少媚,你好人有好报,终究教你捞回本钱来。”

  “慢着,香某给我的字据在何处?”

  “在这里,别担心。”

  “古某,这件事你也有功劳。”

  “可是,我一早声明我不抽佣金。”

  “你可以食言。”

  “那怎么好意思。”

  “给你一半。”

  “百分之三十我已很高兴。”

  “一言为定。”

  天网居恢,天理昭彰。

  古首文开了一瓶香摈。“干杯。”

  少媚坐下来,感慨万千。

  她退了又退,让了又让,蚀了又蚀,这三年来血本无归,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结局。

  少媚举起杯子。“为这些杰作干杯。”

  骗婚

  洪家上下第一次见到文月桂,就不大喜欢她。

  把文小姐带到家来的,是洪家长子洪子聪。

  请女朋友前来见父母,关系当然已经很成熟,希望得到家人的认同。

  文月桂年轻貌美,皮肤微褐,眉毛修得细细,衣着入时,又十分会应酬。

  照说不会不受欢迎,可是洪太太第一个觉得不舒服。

  开头,她以为是那双水灵灵、滴溜溜不停转的眼睛,跟着,她发觉是文月桂轻佻的态度。

  也许,洪太太想,现在的年轻人都流行这样吧,边说边不住伸手去撩拨男友的衣领、钮扣,简直没停过。

  饭后大家都觉得累,便打道回府。

  在车上,小妹子敏忽然说:“大哥的女友看上去像哪个小明星。”

  一点不错,太娇媚了。

  子聪的弟弟子康则说:“人很热情,一直追问我家有多少房产,我说我不知道,”停一停。“我的确不知,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洪先生嗯了一声。

  洪太太轻声冷笑。

  子敏问:“大哥现在住的那幢公寓,写的是他的名字吗?”

  洪先生回答:“将来连你们在内,住的都是公司名下房子,不得转让。”

  正是,你固然厉害,可是我也不笨。

  子敏第一个笑出来。

  子康看她一眼。“别以为个个男人愿意供养妻子。”

  洪太太叹口气。“父母设想得到的都为你们做妥了,将来际遇,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子敏说:“我希望得到幸福。”

  那边厢,文小姐也对子聪这样说:“嫁给你会幸福的吧?”

  子聪是个憨直青年,当然点点头。

  文月桂说:“真羡慕你,出身小康,衣食不忧,且可受到良好教育,可是又无大富之家的压力,最最开心。”

  子聪说:“将来我们结了婚,也是洪家一份子。”

  月桂笑笑。“那怎么同,始终是外人。”

  “我对好,不就得了。”

  车子到了月杜的寓所,她说:“不必送我上去,时间已晚。”

  他俩轻吻一下。

  月桂上楼,一开门,就听见音乐声。

  她当然知道这是谁。

  她丢下手袋、外套。“你不怕洪子聪送我上来?”

  那男人转过身来,笑答:“说我是大哥不就得了。”

  那是个十分英俊的男子,可是像月桂一样,眉宇间有股奸邪之气。

  他说下去:“反正,说什么,那傻子信什么。”

  月桂叹口气,坐下来。“真不明白天下怎么会有那样天真的成年人。”

  那年轻男子也吁出一口气。“环境造人,他出身好,自小受到保护,不必为生活挣扎,不用接受磨练,奸人又害不到他,根本不知人间险恶。”

  月桂斟出一杯酒。“他弟妹比他精明。”

  “有无怀疑?”

  “不管如何,我只须争取到洪子聪的信任,我的要求并不高,只要他把所住的楼宇转到我名下,目的达到,我俩即全身而退。”

  年轻人点点头。

  过半晌,他说:“真没想到我邵国强会潦倒至这种地步。”

  月桂说:“又不是叫你去骗他。”

  “支使未婚妻去骗人,岂非更加下流。”

  “你放心,洪子聪并没有损失,那又不是他的产业与他的血汗,他家境相当不错,一层中价公寓,损失得起。”

  邵国强不语。

  “况且,”月桂又叹口气。“在过程当中,他也有所得益,我并不会教他吃亏。”

  这时邵国强不耐烦地站起来。“速速照计划进行吧,切勿拖延。”

  “知道了。”

  他开门离去。

  原来,这一对男女,都是都会中的骗徒。

  本来,两人都有点积蓄,预备退休搞正行小生意,接着结婚。

  可是文月桂贪心,不知怎地,坚持把资本押到一项风险颇大的投资上去,希望对本对利,捞它一笔,结果投资失败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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