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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授叹口气,“给他们文凭,把他们轰走算了。”

  主任说:“唉,经一事长一智,以後,在未掌握充份证据之前,校方不会惊动学生。”

  教授说:“在下次会议中我会提出此事检讨。”

  启才与柱华欢声如雷那样赶到医院去向万芳报告好消息,两人七嘴八舌交待经过情形。

  万芳听後不语,神色冷淡,渐渐她脸上罩上一层严霜。

  柱华问:“怎麽了,万芳,雨过天青,为何不悦?”

  万芳双目好比寒星,“柱华,你认为我有作弊吧。”

  柱华一呆,启才辩道:“你精神欠佳,时间又不够用——”忽然发觉他才是怀疑苏万芳的人。

  万芳目光又落在启才身上,“是,所以认定我有非作弊不可的理由,故此挺身而出,做我的替死鬼。”

  柱华抢着说:“我不忍心看你那麽痛苦——”万芳截断他:“最痛苦是最好的朋友心中也认为你是个贼。”

  “哎呀,”柱华叫:“好心没好报。”

  启才按住柱华,“万芳说得对,我们不该一开头就把她当是弱者。”

  万芳这时冷淡地说:“两位请回,我需要休息。”

  柱华与启才知道弄巧反拙,静静退出。

  万芳再也没见他们二人。

  没等到行毕业礼她就打道回府。

  柱华怅惘地说:“算了,只要万芳无恙,我们也就放心。”

  “像她那样聪敏用功坚强的女子,一定会得出人头地。”

  “那样的女孩越来越多,你我无地容身。”

  “你怕什麽,你是富家子。”

  “你品学兼优,亦不愁出路。”

  “我原以为自我牺牲这一招可以感动万芳,谁知她毫不领情。”

  “她有她的理由,她认为我们没有投她信任票,所以不能再做朋友。”

  徐柱华与周启才长长太息。

  我儿

  徐日权与妻子沈维清领养孩子之前,经过详细考虑。

  他俩是专业人士,性格成熟,经济情况良好,年纪又恰恰好,虽是如此,也直轮候了三年。

  在这段时间内,两人不住讨论该一件事。

  “我不打算隐瞒事实,待他懂事,我一定告诉他我俩并非亲生父母。”

  “半夜一样要起来喂食,你吃得消?”

  “我想我已经准备好了。”

  “亲友取笑我们多此一举。”

  “各有所好啦,我亦可揶揄他们成日沉迷股票上落。”

  夫妻俩结婚五年无所出,看遍生育医生,详细检查一点毛病都没有,又尝试过好几次试管婴儿手术,均无结果。

  医生仁心仁术,轻轻说:“如果真喜欢孩子,不妨领养,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维清问:“很多人放弃孩子吧。”

  医生答:“相当多。”

  维清说:“假如可以把不需要的孩子统统搬到渴望孩子的家庭去,天下太平。”

  医生笑说:“可借上天从不这样顺利安排任何事。”

  他俩仍是无孩夫妇。

  渐渐在公众场所见到幼儿,维清会得凝视他们。

  在维清眼中,他们一举一动,即使正在淘气,也无限可爱。

  一天早上,维清看到一老翁推婴儿车逛街,那孩子只有八九个月大,转头看他祖父,祖父作势唬他,他便哗哈一声笑,意图躲起来,不知多乐。

  维清简直艳羡这种天伦之乐。

  沈维清本人堪称天才,廿五岁拿到博士文凭进大学教书,去年已升到副教授身分,事业家庭都无懈可击,但她渴望有一个孩子。

  她同负责领养儿童手续的段律师说:“我不觉得没有亲生儿是一种遗憾,我只是希望拥有一个女儿。”

  段律师笑笑,“我明白。”

  段律师与徐日权是大学同学,只不过毕业後分道扬镖,徐日权一直替一间大机构服务。

  “那孩子会幸福的。”

  维清说:“孩子最幸福当然是跟着亲生父母。”

  “不一定,亲生只是血缘,感情可以培养,你家有栽培孩子的先决条件。”

  轮候期间也曾有虚报,令维清空欢喜一常故此婴儿房里设备十分齐全,早已置下。

  那是一个下雨天,维清有空,在家研究欧洲最新地图,徐日权出去了,宽敞的公寓静寂无声,掉一根针也听得见。

  女庸轻轻走出来为她倒一杯茶,又轻轻走出去。

  维清拿着茶杯到窗口看风景。

  刚巧看到斜对面一户人家有保姆抱着婴儿观雨,那孩子虽然很兴奋,舞动着小小手臂。

  电话铭响了。

  “维清,我是小段,你听清楚,必需立刻答覆我,我现在有一个孩子,三个月,男性,身体健康,只是有一点皮肤病,生母愿意签字交出领养。”

  “男孩子?可是--”

  “男女一样啦,维清,不必坚持,这个机会一失,恐怕又要等几年。”

  维清立刻说:“好。”

  “你马上出来见见他。”

  维清紧张,“现在?”

  “对,立刻到我事务所来。”

  “日权他不在家。”

  “我已联络到他,他会在三十分钟内赶到。”

  “手续——”

  “喂喂喂,信任我好不好?我是专家。”

  维清立刻抓起大衣手袋出门,不知怎地,似有灵感,在婴儿房取过一条毯子,她觉得那婴儿会需要它。

  驾车抵段氏事务所时天已全黑,雨下得很急,维清并没有打伞,把车子停在横街,就忽忽找上办公室。

  段律师迎出来,“维清,这边。”

  他把她延进偏厅,已经有一个年轻女子坐在那里。

  维清朝她颔首。

  那女子抱着一个包袱,维清趋近去看,那果然是名婴儿,并没有睁开双眼,只是打了一个呵欠,并且把毛毛头转动一下。

  维清满心喜悦,立刻爱上那幼儿,马上伸手去抱,那女子居然把他交给维清,维清即时把他裹在浅蓝色的毯子里。

  那女子轻轻摸一下维清的手,维清抬起头,只见孩子生母眉清目秀,只不过脸容凄苦。

  段律师说:“甄小姐,这位是徐太太,你满意吗?”

  那女子默默点头。

  “徐太太是大学教授,她会爱护孩子,给他提供最好的生活条件。”

  那女子又点点头。

  “你看徐太太头发外套都淋湿了,多心急赶来,可见确有诚意。”

  段律师摊开文件,“你可在此处签名。”

  维清大笔一挥。

  这时,徐日权也忽忽赶到,一般是淋得浑身湿,也在段律师指示下签了名。

  那年轻女子终於默默取起笔,在文件上签下名字。

  移交手续正式生效。

  徐日权兴奋地过来看看婴儿面孔,忽然同妻子说:“像你。”

  那女子站起来预备离去,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维清走过去问:“你有什麽话要同我们说吗?”

  那女子看看维清,又看看徐日权,表情略为宽慰,随即转身离去。

  幼儿在这个时候忽然哭泣,呜哗呜哗,如一只小猫。

  可能他也知道,从此要与生母分开,故此伤心哭泣。

  维清哄撮他,“不哭不哭,妈妈会待你好,妈妈爱你。”

  哭声渐止。

  徐日权问:“生母是何背境?”

  “未婚妈妈,把孩子交出後不久会正式移民到纽西兰结婚,你们永无烦恼。”

  “她长得十分娟秀。”

  段律师笑,“维清,一个人的长相与性格与他的命运有什么关系?许多最享福的人却是天底下最讨厌的人。”

  徐日权想起问:“孩子的生父呢?”

  段律师答:“生母不允透露,法律上有她一人签字经已足够。”

  维清长叹一声。

  “恭喜二位。”

  “谢谢你。”

  徐氏夫妻在雨夜中抱着婴儿回家。

  在车中,维清看着婴儿圆圆面孔问:“小段倒底扮演什麽样的角色呢?”

  会不会是贩卖人口的牙子?

  徐日权答:“小段忠义双全,胆色过人,他就是那个把不需要的孩子抓到渴望孩子家庭里去的大好人。”

  说得也是,一件事自有许多看法。

  女慵来开门,看到孩子,惊喜交集。

  维清叫孩子马可。

  接着的三个月,徐家忙得人仰马翻。

  婴儿不但有皮肤病,肠胃也不好,天天在儿科医生处出入,幸亏医学发达,渐渐治愈。

  医生说:“明显地疏於照拂,过早喂他固体食物,喝水也不够,卫生情况亦差,不过不要紧,一下子就会恢复正常体重。”

  维清说:“他很乖,看到转动玩具已会笑。”

  注射完毕,幼儿张手叫维清抱,伏在维清胸前。

  医生笑问:“有了孩子之後,有无影响你事业?”

  “简直想退休。”

  医生笑。

  维清喜欢素色,婴儿不是一身白,就是一身深蓝,很快长得胖胖一团粉似,一夜睡到天亮,十分乖巧,徐氏夫妇似已没有心事,专等孩子入学读书。

  维清像所有家长一样,忙着钻营、替孩子找贵族学校报名。

  家里忽然热闹起来,添多一名褓姆不在话下,话题也多,整个晚上就是说着婴儿的进展:他会叫人了,他懂得吃牛肉粥不吃鸡蛋,他晓得指着某件玩具要玩……替他洗澡是一个节目,看他拍打着水呵呵笑是人生至大乐趣。

  段律师来看过他们,结论是“你们的确需要一个马可这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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