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说:“我在公司里,也是很古怪的。”笑。
“私底下这样率真,已经不容易。”姐姐护我。
我说:“就算我有那么多好处,也配不上秀升,她真的太能干太聪明。”
姐姐说:“我也听秀升说你们这里特别多寂寞而能干的小姐,因为男人对她们不放心,在外国就不会有这样的筝,男女之间,只要情投意合,便可以结为夫妇,倒是不论其他。”
“在这里,专业人士的社会地位永远要高出许多级!”我说:“如果秀升是男人,不知有几许女人围著她。”
秀升并不作任何置评。
她姐夫插嘴说:“在外国也不见得天下大同,总有一小撮特别势利的人或是特别大方的人,我们很高兴秀升有你这么一个朋友。”
我松一口气。
连这么挑剔的姐姐都没有异议,我可以放下一颗心。
秀升说:“我自小主观很强,他们也管不到我,不过家人总是家人,血浓于水,兄弟姐妹,到底是不同的。”
端木问我与她进行得怎么样。
我说形势大好。
“好成怎么样?拥抱接物没有?”
“你这个人实在太鄙俗!”
“你说,”端木不服气,“那一对恋人不拥抱接吻?跟你说老实话,你反而教训我。我试问你:孩子是怎么生下来的?难道又是我下作肮脏?”
他有他那一套道理。过很久,我说:“没有,我们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打算柏拉图到底?”端木冷笑。
我搔头皮,“我不知道如何吻她。”
“神经病,”他如做我的艺术指导似的,“一把拉过来吻下去别乱纯洁好不好?我才不信你是个处男。”
我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维持现状好。”
“你怕她是不是?”端木问。
“谁说的?”我跳起来,“我尊重她。”
“才不,你心怯,你畏于她的地位,你怕得罪她,你怕冒犯她,你不敢,你与她的地位根本没有平等过,你以为我不知道?”
也许是。我双眼看天花板,她不同普通女人,我太重视她,故此犹疑不决。
“当心她把你当知己,那就完了。”端木一直说这些可怕的预言:“哭的时候找你,寂寞的时候也找你,有心事跟你诉说,但是做爱的对像不是你。”
我目光空洞的看著端木,心中惧怕。
那个星期六,与秀升在一起,我就贴得她比较近,挽住她的手,她有点诧异。
我把睑凑过去,狞笑,“一会儿我要吻你。”
她笑起来,“你这个人。”她停一停,“你这个人真是我心里的一道彩虻,没有你生活太空白。”
我趁势在她面孔上香一下,她没有生气,也没有把我推开,我觉得我又向前迈了一大步。
一整天我觉得唇边都沾看她面孔上的香气。
也许端木的忠告用几乎难以接受的形式表达出来,但他说的仍然是忠心话。
我感激她。
秀升的工作很忙,可喜的是,我也不是个闲人,事实上,我们两个人都会在一个星期内超时工作一两天,不久便有默契,逢礼拜一、二不见面。
母亲很关心我,“你还同那个建筑师见面?”
我说是。
“人家交游广阔,当心拖你十年八年。”
“我的十年八年,也是她的十年八年,”我扮个鬼脸,“如果她不怕蹉跎,我怕什么?”
“一点正经也没有。”
“我正在展开追求,妈妈,你别心急,这项艺术已几乎失传,记不记得父亲当初追你?追了多久?两年?三年?可以向你保证,我们不会那么久。”
母亲问:“可否带她回来一见?”
“时机尚未成熟。”
“是不是她嫌我们家过于平凡?”
“才不会,瞧,三百多平方米地方,大方朴素,她会喜欢。”
我去过秀升的冢,地方并不大,地段也不是顶好,一般中等的住宅区,但收拾得非常乾净,她并不计较是不是住在山顶之类,虽然负担得起,但她不在这方面动脑筋。
也许因为已经有某一个程度的成就,她有足够的自信,就不会有无谓的自卑,不用处处表现她是一个高贵的人。
端木又来打听我们进展如何。
我大嚷:“别理我的事!别理我的事!”
“要不就别做,要做就要成功,拖著算什么?可以求婚了。”他提醒我。
“求婚?”我问。
“你不是偷偷节蓄已经很久了吗?以为我们不知道?又不赌马,又不喝酒,标准的好男人,真是那位马小姐的福气,现在还那里去找不二色的男人?”
我低下头。
“虽然她有钱,但你也得盘算一下。”端木说。
我说:“大概是够的。”
“她房子是自己的产业?”
“不,公司替她租的,五年来升了三次职,她都没要求再搬,怕麻烦。”
“这样的女孩子真不可多得,”端木摇摇头,“傻里傻气,同你是一对。”
我笑,“我知你是为我好,但是我们自结识至今,不过五六个月。”
端木厉声说:“只要有诚意,又何需走三十年?”
“你这个人,何必这么替我著急?”
“你遇到劲敌?”他说:“陈公子追求她,你没听说?”
“那个陈公子?城里达戴金表开平治之人皆自称公子,谁知道是那一个?”
“你别稳坐钓鱼船。”
“别吞吞吐吐,”我著急,“真有此事?”
“你问马秀升去,叫她表明立场,还有,你本人要速战速决。”
我有种焦头烂额的感觉。
端木又来安慰我,“没有人一起追的女子,量你也不稀罕。”神也是他,鬼也是他。
我啼笑皆非。
心里紧张得不得了,下班找到秀升,一把拉住她问:“我有话同你说。”
“干么一头的汗?”
“你认识一名叫陈敬心的人?”
“是。公司最近与他的机构进行一项发展计划。”
“他有没有送花给你?有没有大施手段?有没有?”
秀升瞠目结舌,“谁?陈某人?他怎么会追我?他女朋友是应届香港小姐。”
“真的没有?”
“自然没有。”秀幵问:“谁造这样的谣言?”
这个死端木,他用意何在?
我松一口气,乘机说:“看,你跟定了我,除我之外,谁也不敢追总建筑师。”
秀升坐下来,笑道:“看样子也是了。”
我握住她的手,开始明白端木的苦心。真的,我现在知道除我之外,没有劲敌,心中更加庆幸。
但嘴头仍然不服,左看右看秀升,“怎么会?这样的人才,没人追?”
她笑。
端木这家伙,确是没话说!精神上他是我最大的支持。有很多对我来说束手无策的事,经他指点,立刻迎刃而解,顺利前进。
他自己是否情场老手?为什么经验丰富?
让我索性向他讨教。
“我该什么时候向她求婚?”我厚著脸皮问。
端木白我一眼,“天下有这么幸运的人,单凭一派傻劲,就毫不费力,追到贤妻。”
“谁说我没费力?”我不服。
“怎么,你在她楼下痴痴的等过?你遭她冷落过?”端木问:“这么顺利,还想恁地?”
我觉得幸福。
“早知道如此容易,我也去追马秀升。”他愤愤不平。
我咧嘴笑,“你不比我英俊,你差我太远。”
“去喝啤酒吧,幸运蛋!”
他拉著我一道走,我们在一起谈得很多,端木是个有深度的人,自学出身,很珍惜的的成果。
他说:“结婚不再是例行公事,第一:对方的人品学识都要好,不致于有损于另一方。第二:要情投意合才能结行。表面看很容易,实际真不简单。”
他抚著啤酒杯子,有说不尽的感慨。
“你这个人又多顾虑,那女孩学识比较专门,你又不要。”我说。
“现在不同了!我的思想搅通,大律师也照样追。”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笑。
“真的,不能因一个女孩子的职业而歧视她。”
“喂,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广告主任。”
“女皇都有人娶!小小的皇夫也有幸福。”
我们俩哈哈的笑起来。
不过我的笑甜蜜一点。
过节前我去看戒指。总不能叫秀升戴芝麻绿豆的戒子。但是稍微亮一点的石头绝对超过十万。
想了很久,终于觉得不能轻率,买了双方钻,上她门去求婚。
我照例说了一大顿闲话,计划在假期与她去欧洲之类,然后忍不住把戒指取出,放在她面前。
我说:“嫁给我吧,秀升。”
她愕然,过很久她才说:“我没想到你会在今天说出这个话来。”
“怎么,答应我吧。”
“这是我所见过的戒指中最好看的一只”她调皮的笑,“有什么办法可以拥有它,除了嫁给你?”
我哈哈大笑。
我们立刻回去见母亲。
妈妈拉著秀升的手说:“我还以为总建筑师怕是头长角,杀气腾腾的,谁知是位秀丽的小姐。”她乐得连嘴巴也合不拢来。
我说:“还怕你面肉横生呢,说话像机关枪呢,蔑视公婆呢。”
妈妈白我一眼,“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