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神仙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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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静、冷静。若蝉悄悄深呼吸。他身上有没有暗藏武器?

  武器!她需要个东西防身。他很高,比她足足高出一个头,他的体格看起来相当结实。她需要的防身器具必须具有足够阻吓力。

  若蝉放弃电话,他若来抢,她未必抢得过他。她转而朝厨房移去。菜刀。那该够吓人了。

  一面,她还得假装在听他的胡言乱语。

  「三个愿望?」她问。她是真的听不懂。

  「本来是三个……啧,我说了半天,你没在听吗?你现在一共可以有六个愿望,但是我只能给你三个。」

  「你只能给我三个。」她顺著他的口气。

  她到厨房门口了。现在她得想想如何不让他跟著她进去。厨房不大,他又几乎紧靠著她地跟著她,她怕拿起刀子对著他时,因为太近而伤了他。她只想吓退他,不想真的伤他。

  「你懂了。」他欣然露出笑容。

  若蝉曾在她一本小说中形容男主角有一副杀手式的笑容,亦即他一笑,铁石心肠的女人也会融化。她面前这个男人,就有那种杀手式的笑容。

  她暗暗呻吟,并提醒自己,他很迷人,但他是登徒子,而且是具危险性的那种。

  「你渴不渴?」她问。「我倒杯水给你喝。」

  「喝水?我不要喝水。我……」

  「我要。你不要进来,这里太挤了,我倒杯水就好。」

  「哦,好。那你喝水吧。我再想想怎麽办。」

  他转身往客厅去了,若蝉怔了怔。现在她有机会了,她反而不想去拿菜刀了。

  他若有攻击她或其他不轨企图,他进门以後就有好几次机会对她下手,不是吗?但他碰也没试图碰她。

  也许他其实没有恶意,只想和她交朋友,是她穷紧张,想得太多了。

  再次深呼吸,若蝉走回客厅。「听我说,你……」

  客厅没人。她赶快跑到她的卧室、书房及用来写作的房间,又查看了浴室。没有人。他不见了。

  可是,她没有听见他开门出去,或出去以後关门的声音啊。

  第二章

  「……我并不是说她们不能阅读课外读物,但是应该有选择性。其实这一点,不需要我说,车老师,你应该知道的。」

  其实自其实以下的每一个字,将近一个小时内,范伯淹已经重复了不知多少次。

  范伯淹是若蝉任教的女中的校务主任。他这老半天叨念了些什麽,她大概只听进了三分之一。

  她满脑子都是雾水,淹在里面一团迷糊的,是昨天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又不明所以失踪的男人。

  後来再次在屋里做了一次彻底搜索,确定他走了,若蝉立刻把门上能锁的地方全部反锁,包括每一扇窗子和落地窗,以防他从隔壁露台爬过来。

  直到她好不容易困极人睡之前,她一直坐立不安、心神不宁。

  她打电话把这件怪事告诉丁倩。

  听了若蝉对那男人的描述,丁倩大叫:「你被一个『绝色』男人吓得魂不附体?车若蝉,你写的是恐怖小说是不是?!」

  「喂,同学,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啊?换作是你,你会怎麽做?」

  「你先告诉我,牡丹形容女人,男人,你用什麽形容?」

  「这和那有什麽关系?」

  「大作家,『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有没有听过?」

  「你简直是花痴!」若蝉骂她。

  星期一早上出门时,若蝉至少检查了三次,以确定所有门窗都锁了。往学校途中,她提心吊胆地一路东张西望,唯恐他又冒出来,脑海裹不停想著《致命的吸引力》那部电影。

  她发觉「致命的吸引力」用来形容他所散发出来的危险魅力蛮合适的。

  第四堂课上到一半,范伯淹在课室外面向她招手,要她午饭後到校务处,有要事商谈。

  而所谓要事,原来是她班上有学生上课时偷看其他书籍,被老师当场发现没收。

  「这是我们班主任要在自修课和我们讨论的课外读物。」学生振振有辞地辩解。

  她们的班主任就是若蝉,而她想不起最近曾要她们看什麽课外读物,以便自修课讨论。

  这时,范伯淹递过来一本书。

  「请你看看,车老师。这真的是你指定学生阅读的吗?」

  若蝉接过来,尚未看到封面,目光被校务处内不知几时多出来的一个人吸引过」。

  和那个人四眼一相对,她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又是他!那个「致命的吸引力」!

  她转头看看背後的门。根本没看见他走进来嘛。他彷佛是平空冒出来的。

  但当然一个人不可能变魔术般地冒出来,而且他竟一声不响走到范伯淹坐的座椅後面,身体微微弯倾,双肘靠著椅背上方,一手支著下巴,看著她,舞动一下手指向她打招呼。

  他出现的那一刻起,若蝉呆若木鸡地挺直著背背,范伯淹的声音在她耳边消失,剩下她自己慌乱的思维的声音,对她耳语:他怎麽会出现在校务处?而且那麽自在。范伯淹丝毫不在意他不请自来的「打扰」,继续对她说个不停。看来,他们很熟呢。

  那麽,表示他不是第一次来学校,或到校务处罗?她以前怎麽都没有见过他?

  这麽说,他昨天说他们见过,竟不是说谎了。

  哦,老天,幸好她昨天没有拿菜刀,不然他告诉范伯淹她要砍他,岂不是个天大的误会吗?

  「我知道她们说谎,」范伯淹继续说著。「你不可能允许并鼓励她们看这种书。不过她们的态度令锺老师很生气,她对你恐怕不大谅解。车老师?!车老师?」

  范伯淹奇怪地循著她怔怔然的目光,转头看看他的後面。

  若蝉则在他连连叫唤数声後,急忙望向他。「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是朋友。他没说。这是个误会。」

  范伯淹愣了几秒,脸孔微微涨红。「嗯,」他乾咳一声。「对我来说,每一名老师都是朋友。我当然明白不是你纵容学生放恣,只是有机会的话,我想你最好和她们沟通一下。唔,就这样了。」

  他站起来,若蝉松一口气,也起身。

  「抱歉,车老师,占用了你午休的时间。」范伯淹做个请的手势,送她到校务处门外。

  「致命的吸引力」跟在他後面,又对她露出那杀手式的笑容。

  若蝉一阵耳热心跳。「不要紧,主任,我中午反正很少休息的。」

  「那麽这件事我就交给你处理了。我觉得那几个态度恶劣的学生应该向锺老师公开道歉,不过,你看著办吧。」

  「嗄?」「致命的吸引力」开口了。「道歉?我看不必吧?」

  他今天穿了件细格子水蓝衬衫,配淡紫领带,吊带下是深浅不一的蓝色相间格子长裤,既有优皮风格,又具绅士的优雅。

  这个时候她还注意到他的魅力,实在有点荒唐。但没办法,他太迷人了。

  「好的,主任。」她唯唯应道。

  「谢谢你,车老师。」范伯淹宽慰地微笑。

  「哪里,应该的。」

  额首之後,若蝉移步走开,茫然地想:主任为什麽要她的学生公开向「致命的吸引力」道歉?

  等等,范主任称呼他「钟老师」!哎呀,原来他也在此教书。他和她居然是同事。

  若蝉意外极了,她转身——虽然她不知道她转身干嘛,险险撞到他身上。

  她站定,看住他。「钟老师,你能不能不要一声不吭的跟在人後面?」

  他呆了呆。「钟老师?」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教我那一班。你昨夭就是要跟我说我的学生的事,是吧?」

  他眨眨眼睛。「你的学生?」

  她叹一口气。「你应该早说嘛,拐了半天弯,开了我半天玩笑,害我以为……」她闭上嘴。

  他又眨一下眼睛。「以为什麽?」

  「没什麽。」她难为情地咕哝一声。「你教哪一科,钟老师?」

  「没有啊。你为什麽一直叫我钟老师?」

  「你不姓钟吗?范主任不是这样叫你?」

  「他说的钟老师是谁我不知道,但不是我。我不姓钟。」

  轮到若蝉不解地眨眼睛了。「那你姓什麽?」

  「我姓……」他搔一下今天改成旁分的头。「我不知道吔。」

  若蝉张一下口,闭上,然後严肃地说:「不要再乱开玩笑了。我很抱歉我的学生在你上课时看其他书,我会和她们谈……」

  他挥一下手。「看书有什麽关系?来学校不看书,难道要打架吗?」

  既然不介意,何必没收她们的书,又去向校务主任告状?她想。

  「总之,我会和她们谈谈,假如她们真的太过分,我会带她们来向你道歉。」

  她往教职员办公室走去,而他仍跟著她。

  「你真奇怪,她们看了什麽书你知道吗?人家叫你道歉你就道歉啊?」

  吔,有道理。她的确还不知道哩。若蝉这才举起范伯淹拿给她的书。

  不看则矣,一看之下,她大吃一惊。

  那是本浪漫小说。是她写的。

  她发愣时,他把书拿了过去。

  「咦,是你写的小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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