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爷。」他又提醒她。
「爵爷。」若蝉恭顺地加上。
伯爵满意了些。「唔,我看你不像邪恶的女人,为何参与绑架的勾当?」
「爵爷,你误会了。」
「哦?不是绑架?」
「绝对不是。」
「那好。叫人把我的坐骑备好,我要马上离开。」他命令。
「这个……」
伯爵不悦地眯眼。「你不肯,还是不能作主?」
「都不是。」若蝉叹一口气。「是这样的,爵爷,你会出现在这……哎,说来话长。」
「出现。」他玩味她的用辞。「你是说,我自己来的?」
「我不知道。」若蝉比他更好奇。「你是怎麽来的,爵爷?」
「不论和你同夥的是何人,反正有人对我突袭,把我弄昏了,绑架来此。」伯爵不情愿地告诉她。「此人偷袭手法十分高明。」
「我没有同夥或同党,爵爷。我一个人住在这。这件事,很难解释。」
他又一次对她挑眉、眯眼。「你?就凭你一个弱女子,你绑架得了我?」
「我说过,这不是绑架。」
「那麽我可以自由离开了。」他当然不是询问,他也没动,眼神锐利地看著她。「不过我走之前,我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相信我,爵爷,我的解释,你不会觉得合理。」
「你何不试试?我是个很讲理的人。」
怎麽试?若蝉相当肯定,他绝不会相信三个愿望这个说辞。
除非她找出给她愿望的龙侠。
「等一下。有个方法,我可以试试看。」
若蝉到客厅,拿起青瓷花瓶,对著瓶口往里探看。当然,她什麽也看不见。
「龙侠,龙侠,你在不在?」她朝瓶口喊。「龙侠!」
伯爵在旁边,看她的表情,好像她神智失常。
她尴尬地对他笑笑,继续朝花瓶里面喊:「龙侠,你如果还在,马上给我出来。」
她举开花瓶,等著,希望龙侠现身。
「嗯,」伯爵咳了两声,客气地问:「这个龙侠,是什麽东西?」
「他不是东西。他是……哎,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若蝉用力摇摇花瓶,提高声音,命令道:「龙侠,你出来!听见没有?出来呀!」
「你温柔一点是不是会好些?」伯爵建议。
若蝉想,对呀,她这麽凶巴巴的干嘛?谁教她许那个愿?她屋里真的冒出个伯爵,又不是龙侠的错。
於是她声音变柔和,请求道:「龙侠,我是随口说说的。你把伯爵送回去吧。拜托你,龙侠。」
「愿望许了不能更改。」空中一个声音对她说。
若蝉赶忙望向伯爵,当她看见他的表情,便知道他没有听到那个声音。她暗暗叫苦。
「我也曾经许过愿,被你挑剔得反驳否决掉,这次你也可以这麽做啊。」她著急地对空中喊。
「这次我没有否决啊。」
「龙侠,你怎麽可以这样对我?不该否决的时候,你胡乱唱反对票,该不把它当一回事,你又认真起来。你要我如何向伯爵解释?」
「我负责为你实现愿望而已,其他看你的了。」
「龙侠!龙侠!你别走啊!龙侠!」
没有用了。若蝉沮丧得无以复加。
「龙侠……走了?」伯爵问。
她点点头。不为什麽,她就是知道。她也知道她再也看不见他,听不到他的声音了。她已许完最後一个愿望,他没有理由再待在这。
「你说得对。」伯爵说。「你的解释的确不合理,很难教人相信。」
若蝉的心情低落极了,她难过得要死,才不管他相不相信。心神恍惚地,她放下花瓶。不料不知怎地,没放好便松了手,花瓶一斜,掉在地上,跌了个粉碎。
她瞠然呆视地上的碎片,忽然觉得碎了的不是花瓶,是她的心。她失去龙侠了,只因她许了个愚蠢荒唐的愿望。
若蝉忍不住掩面啜泣。
「哎,哎,别哭呀。」伯爵急忙靠过来,伸手环住她的肩。「不过是只花瓶嘛。」
「你不明白。」她推开他,流著泪捡拾碎片。「它不只是只花瓶。」
「不是花瓶是什麽?」
「是它把你带来的。」她抽噎一声。「不,是住在里面的龙侠把你带来的。」
「龙侠住在花瓶里?」伯爵问,一面帮著捡碎片。
她点点头。
「龙侠是一只虫?」
「他是神仙。」
「神仙?!」伯爵呛了一下。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
☆ ☆ ☆
不管伯爵相不相信,听完她的三个愿望的经过,他没做任何特别反应。
他注视她艮久,扭扭双唇——她看到的其实是他的大胡子滑稽的动了动。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就是说我要在这个地方待上恐怕是很久的一阵子。」
若蝉不敢告诉他,恐怕这很久的一阵子是他的整个後半辈子。
她只有点点头。
他也点点头。「不论如何,既来之则安之。以後的事以後再说。叫人准备热水,我要好好泡个澡,然後要饱餐一顿。」
「这儿只有我,没有别人。」
他瞅著她。「你不会做这些事?」
若蝉呆住了。对呀,伯爵是给人服侍惯了的。既然他是因为她许的愿而来到此,她只好暂时充当他的侍女了。
「好吧,我去替你放洗澡水。」她无奈地说。
若蝉刚走进浴室,就听到客厅传来怪叫。她急急跑出去。
「什麽东西?这是什麽东西?」伯爵握著剑,对著电视荧光幕上的人,一副备战的姿势。
电视摇控器掉在地上。若蝉捡起来。
「这叫电视。」她告诉他,用遥控器向他示范如何开和关电源,以及如何按钮选台、控制音量。
伯爵将剑插回剑鞘,拿过摇控器,好奇地玩起来,三台加上第四台数十个频道,他转来转去玩得不亦乐乎,像小孩子第一次玩电视游乐器般。
过了一会儿,若蝉来告诉他。「爵爷,洗澡水准备好了。」
「等一下。」他眼睛盯著电视,头也不抬。
再过一会儿,若蝉又来催他。「爵爷,热水要变冷了。」
「等一下。」他还是动都不动。
若蝉啪地关掉电视,对他说:「去洗澡,爵爷。」跟叫个不听话的孩子似的。
他老大不甘愿地进浴室去。若蝉到厨房为他准备吃的。
才一会儿,便听他大叫。「来人!」
她翻翻眼珠,来到浴室门外。
「有何吩咐,爵爷?」
「来给我擦背。」他在里面命令。
什麽?这太过分了。
若蝉手叉腰,对著门,大声说:「爵爷,这里没有你的侍女或下人,你的背你自己擦。」
「你不是我的侍女或下人。」
「对极了,我很高兴你明白这一点,大人。」
「你是我的女人。」
若蝉张大了嘴。叉在腰际的手掉下来。「谁说的?」
「你。」
「我?我几时说过这种话?」
「你许愿要我,不是吗?你要我做你的男人,你便要做个称职的女人。」
「我……」若蝉结巴起来。「我许愿要一位伯爵,不表示我要嫁给这个伯爵。而且我说的时候不是说真的。」
「真不真,我都已经被你要来了。我未必要娶你,但你害我来到一个莫名其妙的鬼地方,你就得服侍我,否则我干嘛待在这?」
「我说过,带你来的不是我。你不想待在这,请便,没人强留你。」
浴室门忽然刷地打开,他湿漉漉、光溜溜地站在里面。
若蝉大叫一声,转身跑开,身後响著他洪亮的笑声。
稍後,伯爵身上围著浴巾来到厨房。
「我没有衣服穿。」他抱怨。
没有人服侍,没有人可使唤,没有衣服穿,若蝉叹一口气,而他才「大驾光临」不到几个小时,日後还不知道有多少不便和问题呢。
如果龙侠在就好解决了。
她什麽不好要,要个伯爵?这才叫自讨苦吃、自找麻烦。
「明天带你去买些新衣,今晚,将就一下吧,爵爷。」她说。
还好她有个开男士名店的姊姊,否则更麻烦。
若蝉做了两样简单的家常菜,锦衣玉食的伯爵大人自然不习惯、不满意,埋怨、抱怨地吃完,站起来就离开饭桌。
她以为他又去看电视了,收拾过厨房,却发现他在她床上睡著了。
既然她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而他是伯爵大人,是她「许」来的,她只好去睡客厅沙发。
早上醒来,若蝉先感到腰酸背痛,睁开眼,前方一双绿色眼睛和她相对。
她惊叫,跳了起来,把伯爵吓了一跳。
伯爵。她还以为——或她希望——那是一场梦,可惜不是。
「好梦由来最易醒,噩梦偏偏流连不去。」她呻吟。
「你作了噩梦?」伯爵问。
「我希望那是噩梦。」她嘀咕。
伯爵一脸不解。「你喜欢作噩梦?」
若蝉对自己叹一口气。「你看起来倒像一夜好梦,伯爵大人。」
伯爵扬起了眉毛。「如果我不是被绑架、囚禁,我会睡得更好。」
「哎,爵爷,我要说多少次?没有人绑架你。」
「对,绑架我的不是人,是神仙。他叫什麽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