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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猷在原地,这番话好比醍醐灌顶。

  她说下去:“廿五岁之后,是专心一注努力的时候了,还发脾气要性格,一下子础蛇,就被后来的人起上,那时后悔莫及。”

  我听得背脊凉飕飕。

  “时间飞逝,叫我们哭笑不得,你要是想做出名堂来,就得作出迁就,否则,你爸也可以养活你一辈子。”

  啊,从来没有人同我说过这样的肺腑之言。

  我愣在那里。

  “看,说中你心事了。”

  我握着姑母的手,轻轻摇几下。

  “况且,你也并韭十分讨厌这个日本人。”

  “咄,此人如此猥琐。”

  “可是你天天愿意听他的电话。”

  “其人非常有趣,能为我解闷。”

  姑妈笑了,被她说中,算是另类感情。

  “这样吧,叫他亲自来见你。”

  “嘎?”

  姑妈笑,“可是怯场?”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怕彼此失望。

  正想分析这种情绪,姑妈忽然抬起头来,“啊,”她说,“元立,你来了。”

  我笑着转过头去,内心充满好奇。

  “我替你介绍,这是你表姐庄自修。”

  我看到了周元立。

  他高大英俊,浑身散发着一股书卷味,长发,便服,一手拿着一束黄致瑰,正过去与母亲拥抱,听得地介绍人客,百忙中与我点头。

  他是我见过所有男子里最好看的一个。

  虽然第一次见面,却像是认识了一辈子,我正在亲笔写他的故事。

  他向我招呼:“自修你好。”

  他把花插在水晶玻璃瓶中,坐下来,握着母亲的手,同我说:“多谢你时时来陪我母亲。”

  任何女孩子都会希望她是收花人。

  我张开嘴,又合拢,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姑妈说:“我要服药休息,你们两人谈谈。”

  忆,庄自修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因职业关系,演艺界英俊男生不知见过凡几,可是从来没有人像周元立那样吸引。

  他笑笑说:“原来,你是我表姐。”

  “是。”我咳嗽一声。

  “如何算法?”

  我呻吟:“有点复杂。”

  他拨起手指来,“我的外公与你的祖父是兄弟。”

  我畴蹈,“正确,于是我父亲与你母亲是表兄妹。”

  “所以你们两位都是庄小姐,我是你表弟。”

  “没有错。”

  眼神有点忧郁的他笑容却带有金光。

  我端详他,“你头发那样长。”

  他笑着反问:“又怎么样?”

  “做律师可以如此不修编幅?”

  “帮爷爷无所谓。”

  “真幸运。”

  “你呢,”他看着我,“你是读书还是做事。”

  “做事已有多年。”

  “做什么工作?”

  “我是一个写作人。”

  他扬起一条眉毛,“作家,真的?”

  我笑,“千真万确。”

  “你是为生活那种,还是严肃作家?”

  “生活是最最严肃的一回事。”

  “庄自修,你用什么笔名写稿?”

  我顾左右言他,“英国人也叫笔之名,或是假名,法国人则叫羽之名,因为古时用鹅毛做笔,可知全世界都有笔名。”

  “为什么写作人有笔名制度?”

  我也很困惑,“我不知道,而做生意则讲真名实姓,真材实料。”

  “可能是怕久不成名,你可出名?”

  我笑答,“有些人不喜阅读,连红楼梦都失之交臂。”

  “即便再无知,亦应知道李白与莎士比亚。”

  “很少人可以做到那个不朽的层吹。”

  周元立满眼都是笑意,“对不起。”

  “亦没有几个医生是路易柏斯特,或是建筑师似米斯凡特路与法兰莱怀特。”

  “然则你找得到生活?”

  “是。”

  “那已经足够好。”

  我提高声音,“谢谢你。”

  管家进来,诧异问;“元立,你与庄小姐吵架?”

  周元立答:“我才不敢。”

  管家说:“庄小姐,元立是辩证狂,十岁前后每天问一万次为什么,我们被他搞得头晕脑胀。”

  元立笑,“自修,我与你到花园走走。”

  他陪我参观,“这是母亲喜欢的蔷薇架,那边是紫藤。”

  “她喜欢攀藤植物。”

  “她只是育欢累累满墙的花串,不像玟瑰或郁金香,只生地上齐膝高。”

  “花架下小坐,意境佳妙,”我感慨,“有一位朋友说过,住在水门汀森林某大厦十六楼小单位里,怎么写小说?”

  “写钢骨水泥式小说。”

  “周元立,”我看着他,“你终身锦衣美食,你懂得什么?”

  他别转头去,正当我以为他下不了台,他却说:“母亲病势严重。”

  “我也知道。”

  “我生活中蒙着一层阴影。”

  “可是她本身处理得很好。”

  “有时深夜她也会惊醒,悸怖地喊:“哎呀,这样就已经一生”。“我为之侧然。这时管家出来叫我们:“庄小姐,请进来。”

  杏友姑妈与我们一起吃茶点,看得出已经有点累。眼神略为恍懈。

  我知道不宜久留,依恋地告辞。

  周元立送我到门口,把一瓶香槟连银冰桶交我手中,“别浪赘,回去喝光它。”

  “你自已喝吧。”

  “我耽会还要工作。”

  “我也是。”

  “你工作性质不同,试想想,柯罗烈治抽了鸦片竟写出忽必烈汗那样的好诗。”

  我没好气,接过香槟离去。

  一路上周元立的音形不住出现在我面前,在红绿灯前我不禁伏在驾驶盘上哎呀一声,小心小心,一直安排剧中主角如何邂逅恋爱分手的人,切勿大意,补提高警觉。

  走进书房,第一次主动与山口联络,发出电子邮件:“愿意见面,不反对的话速覆。”

  我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做了一个短暂的梦,看见周元立轻轻问:“我是你在等待的那个人吧。”

  我看着他,“我不知道,我希望伴侣经济实惠,与我共同进退,在事业上可助我一把。”

  “你看天际。”

  我抬头看去,只见宝蓝似丝绒般苍弩中繁星点点,闪烁不已,蔚为奇观。

  “看,自修,这是各行各业中的明星,多一颗少一颗有何分别。”

  忽然之间,北方其中一颗鳌然滑下,拖者长长尾巴,“流星!”

  “何用恋恋事业。”

  我不由得感慨,“是,元立,我明白你的意思。”

  耳畔一阵铃声,梦醒了。

  谁,谁按铃?

  我挣扎着起来,唉,早三五年才不会这样麻烦,那时三秒钟之内可以完全清醒过来。

  我在对讲机间:“谁?”

  “周星祥找庄自修小姐。”

  我沉默半晌,“谁?”不相信耳朵。

  “周星祥。”对方声音低沉而自信,但有一丝焦虑。

  “我就是庄自修,我马上下来。”

  我鞠一把冷水洗脸,抓起锁匙就跑下楼去。

  一到停车场便看到辆黑色房车,我站定,吸一口气。

  立刻有人推开车门下来,“庄小姐,你好。”

  啊,这便是使杏友姑妈终身带着一个伤口生活的人。

  发脚已经微白,身段仍然不错,对人天生一片殷勤,谁要是误会了,只好怪自作多情,一般英俊,可是元立不像他。

  “庄小姐,我们借个地方说话。”

  “关于什么?”

  “庄杏友。”

  “她怎么样?”

  他知道我对他没有好感,却不以为扞,微笑说:“请进车来,我请你喝杯咖啡。”

  “我没有妆扮,不方便出去。”

  他诧异,“一个写作人何以如此拘仅。”

  我答:“写作也不等于随时赤足走天涯。”

  “那么,我只得站在停车场里说。”

  我拉开车门上车。

  “谢谢你的时间。”

  他把我带到一间私人会所坐下,态度诚恳,“听说你在写一本关于我的小说。”

  我看着他,“你不是主角。”

  “我可以看一看原稿吗?”

  “你是编辑或出版杜吗?当然不行。”

  “我可用出版社名义收购你的原稿。”

  我立即答:“这本小说版权早已售出。”

  他沉默半晌,又说:“我想知道杏友的内心世界。”

  “她的世界,与你有何相干?”

  我的熊度已经有点恶劣。

  “我知道你不原谅我。”

  我斥责他:“你有什么借口,为什么用那样卑劣手段丢弃一个人?”

  谁知他并没有再找借口,“我当时无力面对现实。”

  “你是一名无耻之徒。”

  他看看远处,“我却也抱憾终身。”

  我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会所其它人客不禁转过头来看个究竟。

  我不好意思的唯一原因是叫这些人突兀,连忙掩住嘴巴。

  “我与庆芳的婚姻一直名存货亡。”

  我说:“那是你们的事。”

  他却自顾自讲下去:“三个人都不快乐……”

  “你错了,”我忍不住指正他:“姑妈名成利就,裙下追逐者无数,她周适列国,享受生活,十分逍遥。”

  “可是,”周星祥存疑,“她始终没有结婚。”

  “见过你们这种买贸婚姻,谁还敢结婚。”

  “不是买卖!”

  “那么,也是便利婚姻,你经济不妥,她有大把妆蔬,一拍即合,本来也无可厚非,但请勿自欺欺人,美化此事。”

  “自修,开头见到你,真吓一跳,以为你就是否友,两个人长得那么像,现在才知道,你同杏友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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