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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斐轻轻点头,她信任怀刚。

  “我去补妆。”她站起来。

  程太太说:“我陪你。”

  两位女士离开桌子,程教授目送背影。

  过一会儿他说:“怀刚,你总得将真相告诉她。”

  “太难开口。”

  程教授说:“怕她不接受?”

  靳怀刚苦笑。

  程作则反过来安慰他,“看样子祖斐的接受能力很强。”

  “我不想让她留下一个坏印象,如果总部不批准,又何必给她知道真相。”

  程作则沉吟,“她还没有疑心?”

  靳怀刚低头,“不是没有,但可爱的祖斐信任我。”

  祖斐与程太太走向走廊另一端。

  程太太忽然站定,问祖斐:“你真的爱上了怀刚是不是?”

  祖斐一怔,神定气闲地微笑,她惯于应付各种尴尬场面,并不是弱者,于是答道:“老实说,我也没想到世上还有一位靳怀刚。”

  程太太吁出一口气,推开化妆间的门。

  祖斐取出一只小小金粉盒,往鼻子上轻轻扑粉。

  程太太轻轻地说:“你们的道具真多,都是用来取悦异性的吧?”

  祖斐没有听懂,一怔,只得说:“不,注意仪表,是一种礼貌。”

  “怀刚真的喜欢你的温柔。”

  祖斐转头,讶异,在亲友眼中,方祖斐一直是个铁价不二响当当走江湖的能手,没想到怀刚对她会另眼相看,她的心牵动,由此可知,他看她,什么都是好的。

  过一会儿祖斐才说:“我知道怀刚的身份特殊,我们似乎还需克服许多难关。”

  程太太像是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她的嘴唇动了几次,终于忍住。

  祖斐将粉盒放回晚装手袋,笑说:“对于我来说,只要怀刚是未婚男人,一切好商量。”

  程太太说:“这方面你可以放心,怀刚没有对象,你还是他第一位异性朋友。”

  祖斐不动声色,内心却颇有一点震荡。

  “我们出去吧,别叫他们久等。”

  刚出到走廊,迎面过来的一位盛装女郎无意撞到祖斐手臂,祖斐握着的小小手袋跌在地上,那女郎叠声道歉,替她拾起交还。

  程太太似乎很注意女郎的露背晚装。

  祖斐莞尔,中年的程师母贤淑拘谨,看不顺眼的东西也似乎特别多,从粉盒到露背裙都不太合她心意。

  他们没坐多久,程教授便表示要走,借词不习惯夜生活。

  怀刚送祖斐回家。

  祖斐阿:“如何,幸不辱命?”

  怀刚微笑不答。

  “我们这次见面,目的何在?”

  “祖斐,你是聪明人,猜一猜。”

  “我猜不到,怀刚,我如堕五里雾中,莫非程教授要看清楚我,替我写保荐书,抑或他要利用最后机会企图说服我离开你?这些哑谜,都留待你一一解给我听,不过,请别忘记,我们星期六与沈培女士有约,这趟轮到你过关。”

  祖斐一口气把话说完,心头一轻。

  怀刚但笑不语。

  车子驶到家门。

  “怀刚,下星期我要回公司上班。”

  “什么,假期结束了?”

  “是。”

  “这么快?”

  “怀刚,我告的是病假,我并且想告诉你,手术之后,我已丧失孕育下一代的机能。”

  祖斐握紧拳头,鼓起勇气说出来。

  怀刚却平静地说:“我早知道。”

  轮到祖斐讶异,“你知道?”

  “祖斐,在我们国家,婴儿早已毋须在母体内孕育。”

  祖斐张大嘴巴,当然,以他们的科技,实验不难成功。

  这等于帮助祖斐移去心头一块大石,她再也没想到靳怀刚轻而易举便解除她的困苦。

  “你不是安慰我吧?”

  怀刚轻轻拥住她,“祖斐,我不会骗你。”

  回到室内,祖斐对牢天花板,哈哈地开怀笑起来,在客厅中央转个圈,踢去鞋子,窝进沙发,用手托着头,沉思一会儿,忽然又微笑起来。

  待她终于起身更衣,已是半夜。

  祖斐生活习惯非常整洁,她将晚装手袋内杂物清出,用软巾揩去指纹汗渍,放进盒子。

  检查杂物的当儿,却发觉多出一张卡纸来。

  纸张对角折叠过两次,祖斐将之摊开,上面用英语大楷写着:你可要知道靳怀刚是什么人?请拨九九八八二。

  祖斐怔住。

  这卡纸来自何处?

  分明是第九流的离间计。

  所作所为,像出自一名幼稚而妒忌的少女之手。

  祖斐低声道:“靳怀刚是什么人,他自己会告诉我。”停一停又说,“如果他不说,我也不在乎。”

  但谁把纸张放进她手袋中?她一直紧紧抓住它,没有人有机会下手。

  除非是——

  不不,不是程太太,祖斐深信她没有这样无聊。

  呀,她想起来,是那穿露背装的女郎,只有她的手碰到过手袋。

  她是谁?

  怀刚的前任女友?

  祖斐失笑,既是前任,就无关重要,她身为现任,那才厉害呢!睡吧睡吧,哪个成年人没有一两段故事,旁人说起方祖斐,也可以指出,她曾拥有两个未婚夫。

  祖斐把纸条团皱,丢到垃圾筒。

  这等鄙下的告密者,唯恐天下不乱。

  祖斐最看不起这种人,因为他们同时也低估她的智慧,她有眼睛,会看;她有耳朵,会听,靳怀刚是什么人,她知道,不劳旁人操心。

  但是,祖斐仍然怀着一个疙瘩睡去。

  是沈培的声音使她振作。

  “喂,他喜欢吃什么菜,我去订位子。”

  “他吃素。”

  “我娘家的老厨子做得一手好斋菜,没问题。”

  “那麻烦你了。”

  “祖斐,我也不知道是好消息抑或坏消息。”

  “什么事?”

  “祖斐,你又要做阿姨了。”

  祖斐要在心中盘算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哎呀”一声,“恭喜你,但,周国瑾大姐怎么想?”

  “要是你肯替我四个礼拜,我想不会有问题。”

  “几时生养?”

  “今年八月。”

  “要是我还在本市,我一定挨这个义气。”

  “不在本市,你要到什么地方去?”

  “一言难尽。”

  “你要离开我们?”

  “沈培,再生一个女儿,我好久没看见挥舞的小拳头了。”

  沈培锲而不舍,“祖斐,你要移民?”

  祖斐不想瞒住好友,“有这个可能。”

  “唉呀。”沈培如听到晴天霹雳。

  “别反应过激。”

  “叫我怎么舍得你。”

  “沈培,不一定走得了。”

  “神秘的靳怀刚先生到底要把你带到啥子地方去?”

  “沈培,言之过早。”

  “你这个人,嘴巴密实,肯稍微透露消息,一定已有九分光。”

  祖斐苦笑,沈培太过乐观。

  “方祖斐,你到底移民到哪一个鸟语花香的国家去?”

  祖斐答不上来。

  “人各有志,去或留,是你自己的决定。”

  “星期六晚上再说。”

  “祖斐,我真舍不得你,虽说交通方便,到底不如天天见面,热辣辣地把我俩拆开,太难堪了。”

  祖斐听得笑出来,强忍住免使沈培难堪,毕竟她不见得对每个人都如此慷慨热情。想到这些年来沈培给她的鼎力支持,也不禁黯然。

  “祖斐,你的怪招真是多,不过我也一一招架下来了,我们会想念你,我会让你亲自把消息告诉周国瑾。”

  “谢谢你,沈培,多点休息。”

  已经有别离愁情了。

  手续一桩一桩办起来,成功的话,便要离开土生土长的城市……祖斐不要去想它。

  她感慨地叹息,为什么总得有所牺牲。

  在这样紧张时刻,还有人百上加斤,来中伤靳怀刚,谁说生活不是多姿多彩。

  门铃响,祖斐立刻站起来吩咐女佣:“如果是祝先生或是郑先生,说我不在,切勿开门。”

  “如果是靳先生呢?”女佣也真幽默。

  祖斐苦笑,“请他进来。”

  女佣开了门,咕哝半晌,回来告诉祖斐:“他什么都不是,他说他姓欧阳。”

  “我不认识他。”

  “那我叫他走。”

  祖斐点点头。

  女佣又与那人交涉半晌,回来说:“他不肯走。”

  祖斐只得亲自去打发他,她走到门前,那人立刻向她打招呼,“方小姐。”

  “你是哪里的?”

  “方小姐,我代表我们的女同事向你致歉。”

  “谁是你的女同事?”

  门外的陌生人苦笑,“昨夜把字条塞进你手袋那个女子。”

  好哇,自动现身了。

  但,为什么涉及一组人?

  “方小姐,我们可否坐下来谈一谈?”

  “你们是谁,代表什么组织,为何针对我。”

  “方小姐,我们丝毫没有恶意——”

  祖斐不欲多说,“我不关心你们怀疑什么人,我接受你的道歉,请你们以后不要来骚扰我。”

  她要关上门。

  “方小姐方小姐——”对方非常焦急。

  “还有什么贵干?”

  “方小姐,你对靳怀刚,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祖斐怒向胆边生,“没有!”大力拍上门,呼地一声。

  女佣好奇张望,祖斐白她一眼。她一定认为女主人生活放荡风流吧,门外等满了异性,逐个排队上。

  第七章

  怀刚究竟在哪方面得罪了这一班怪人?

  至少有一男一女试图与祖斐接触,勉强她相信靳怀刚身份充满内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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