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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斐不相信在这种情况下科学还可以那么进步。

  “男女平等,热爱和平,友善可亲。”

  祖斐又想,是吗,有那么好吗,没有夸张?他们并不见得对她怎么好。

  沈培用心听,“我知道了,是峇里岛。”

  “不。”怀刚微笑。

  “这种世外桃源为数不多,若不是大溪地,就是东加群岛。”

  祖斐知道不是,但不去扫沈培的兴。

  “下次再猜。”

  “有没有更多提示?”

  “不成问题。”

  沈培总算转过头来,“祖斐,我想请你们吃饭。”

  怀刚笑:“今天不行,我的教授今天请客。”

  祖斐一怔,难道程作则回心转意了?

  “那么周未,靳先生一定要赏面。”

  “好的。”他站起来,“祖斐,我晚上来接你。”

  祖斐并无机会发表意见,但是她没有异议,以后都不会有。

  靳怀刚甫出门,沈培立刻说:“唉呀,竟被你找到了他。”语气中约有十个惊叹号。

  祖斐微笑,沈培的学识修养都为好奇淹没,她对姐妹淘伴的过分关怀竟与老式女子无异。

  “难怪你为他着迷。”

  “着迷?”

  祖斐摸摸面孔,“我着了迷吗?”

  “当然你有。”

  也许沈培说很对,旁观者清,祖斐沉默。

  “那样人物的确少有,是,你的确可以叫祝志新及郑博文到津巴布韦去,太叫人艳羡了。祖斐,我佩服你的眼光。”

  祖斐见她赞不绝口,不禁说:“你只与他相处二十分钟,也许不应以貌取人。”

  “我相信第一印象,他的气质无与伦比,高贵而光明。”

  奇怪,跟祖斐的感觉完全一样。

  “你会乐意亲近他,信任他,并且想了解他。”

  祖斐忍不住说:“是的。”

  “而且那么英俊漂亮,潇洒大方。”

  “啊,谢谢你,沈培,很少听到你这样称赞一位男士。”

  “不是我不慷慨,”沈培笑,“不过还是就此打住,他是你的男朋友,旁人不适宜有太多意见。”

  祖斐很高兴,但愿怀刚的朋友也这样喜欢她。

  沈培犹自抬高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过半晌她说:“没想到还有这样好男儿。”

  祖斐既好气又好笑,沈培竟对一个陌生人推崇备至。

  “我真喜欢他,记住,星期六一起吃晚饭。”

  沈培走后,祖斐睡一个午觉。

  她是那样喜欢睡觉,大部分在家的时间都赖在床上。郑博文曾经嘲笑她,说方祖斐他日寿终正寝的机会一定比别人高。

  现在祖斐不用担心这一点了,原来靳怀刚一族与她有相同嗜好。

  她睡得心安理得。

  多好,小憩醒来,由男朋友接去赴宴,祖斐一辈子没过过这等不用操心的生活,往日只有她安排一百人晚会的份儿,单是排座位就使她白了少年头。

  莫非真的熬出头了。

  这样的男伴,的确值得耐心等候,小心伺候。

  为着赴宴的衣裳,祖斐也费煞心思,她决定穿得正式一点,又怕太隆重,本来有件小小吊带黑色短晚服,可惜略为暴露。

  穿旗袍吧,这是国服,永远讨好,外加件短外套,不过得配平跟鞋。

  不知在什么地方吃饭,是馆子抑或由程夫人亲自主持。

  正在忙,沈培又补了一个电话。

  “不再会有第二个靳怀刚,抓紧他,必要时牺牲事业。”

  祖斐没想到她会受到如许深切的震荡,提供这么荒谬的忠告。

  祖斐唯唯诺诺敷衍数句。

  事业也是千方百计、千辛万苦争取回来,怎么可以视作儿戏,随便放弃,沈培恁地夸张。

  不过,如果他要求这样呢?

  祖斐把手臂枕在脑后,悠悠然陷入沉思。

  没想到一个平凡女子的生活中也充满冲击,进医院动手术的时候,祖斐已经绝望,老实说,她曾经想过,即使麻醉剂使她永不苏醒,也不是什么大遗憾,但今日,她胸中又满怀希望。

  祖斐自嘲地笑起来,情绪忽起忽落,竟丝毫不受控制。

  自十八岁起,根本没有进步过嘛。

  只不过彼时更投入,更起劲,更盲目。

  现在,到底懂得先用充分的心理准备打个底,得意事来,处之以淡,失意事来,处之以忍。

  但那种忐忑的感觉却还是一样。

  靳怀刚来接的时候,祖斐刚刚准备好。

  一切都恰到好处,衣饰、化妆、姿态。

  怀刚神色郑重。

  祖斐惋惜地想,怀刚太在乎旁人的看法,即使与程作则教授有深厚感情,即使他俩是莫逆,也毋须征得他的同意才去结识女友。

  老老实实,既然已经成年,根本连父母的意见都可以不加理会。

  但怀刚却一本正经,几次三番恳求程作则对这件事作回心转意的改观。

  这里面,祖斐想,一定有蹊跷。

  沈培沈培,莫以为一切顺利,真相永不足为外人道。

  车子驶向郊外,这条路,祖斐驾吉普车走过多次。

  她金睛火眼地逼视路面,希望看到靳怀刚驶入斜坡,进到理想村。

  怀刚像是读通她的思维,温和地说:“我们在园林馆子晚饭。”声音略带歉意。

  祖斐松口气,当然,太笨了,她不会再有机会到怀刚的家去。

  祖斐故作轻松地问:“是不是要我努力争取他的好印象?”

  怀刚沉默一会儿说:“程教授对你的印象一直很好。”

  “你不必给我打气了。”祖斐苦笑。

  “这是真的,他欣赏你的勇气,”

  “可惜有勇无谋。”

  “不必顾忌什么,我已经豁出去,反正合同一满,他也不会再与我续约。”

  “我知道工作对你很重要。”

  靳怀刚有一刹那失神,“我自小接受训练,担任这项任务。”他黯然。

  祖斐逗他开心,“我七岁进小学,何尝不是严格训练。”

  怀刚说:“不过回国以后,我可以继续做研究工作。”

  “你几时走?”祖斐终于忍不住。

  怀刚把车停在停车场,“这几天我会正式申请你与我一起走。”

  祖斐张大嘴,看着他。

  他终于作出抉择,祖斐不胜快慰。

  “你没想到吧,”他笑道,“你以为我会放手?不不不,方祖斐,靳怀刚不是那么容易甩得掉的一个人。”

  祖斐紧握他的手。

  “那么说来,我要考虑移民了。”

  “是的,祖斐,你肯不肯放弃此地一切根源基础?”

  祖斐有点呆。

  她一直希望靳怀刚有比较明确的表示,如今他清清楚楚说明白了,却轮到祖斐踌躇。

  “祖斐,你需要仔细考虑。”

  祖斐点点头。

  “迁徙之后,在陌生的环境生活,你所认识接触的,也只不过是靳怀刚一人,许多陌生的事物,需要适应。”

  “你说得太严重,怀刚。”

  “是吗?你也别把事情看得太简单。”

  他说得很对。许多人以为移民是生命新的阶段,其实不过是旧生活的延续,况且要同陌生环境搏斗,更辛苦百倍。在土生土长的地方尚且冒不出头来,无所作为,又怎能希企在人家的地头大展鸿图。态度太过乐观,怕只怕失望也大。

  要跟怀刚走,真得要有心理准备,在这里的一切,或许得连根拔起。

  而到达彼邦,可能成日蹲在公寓过日子,这种生活方式会适应吗?

  “祖斐,毋须立刻作出决定,而且,这不是今晚的烦恼,别让任何事干扰你的胃口,来,程教授在等我们。”

  祖斐与他走进馆子。

  程教授一见他们,便为祖斐站起来。

  “欢迎欢迎。”他说。

  祖斐觉得他不似假装,这人高深莫测,祖斐也不想与他比试高下。

  程太太也十分客气地问候:“祖斐,许久不见,好吗?”

  祖斐不是昨日才出生的人,什么叫虚情假意,她全部懂得,但程太太声音中,没有一丝作伪。

  她在心中叹息一声,坐下来,程氏夫妇到底是忠是奸?

  他们全体吃素,祖斐随和地入乡随俗。

  四个人都很静,祖斐注意到他们喜欢喝酒,且懂得细心品尝。

  程教授终于开口:“本来,怀刚快要升级了。”他似乎还没有放弃说服祖斐的希望。

  祖斐微笑,“升做什么?”

  程太太看怀刚一眼,“小组组长。”

  祖斐垂下双眼,衔头这么特别,他们到底是哪一国的特务,别叫她移民到立陶宛去才好,她暗暗吃惊。

  程太太又说:“军令如山,可是怀刚都顾不得了。”

  祖斐问:“请问程教授的职位是什么?”

  “我,”程教授老老实实答,“我是他们的教授。”

  “你是总指挥。”祖斐肯定。

  他没有否认,“你们喜欢威武辉煌的职衔。”

  程太太微笑地转话题,“有牺牲的感情,才显得矜贵。”

  程教授看着祖斐,“女方要放弃的,也牵涉甚广。”

  程太太又问:“怀刚,你与祖斐都说清楚了?”

  怀刚迟疑,“待文件批出来再说。”

  祖斐问:“第一类移民,照说必然允准,有何困难?”

  程太太看看丈夫,不出声。

  程教授说:“祖斐,前三个例子,都没有批准。”

  祖斐十分讶异,“竟这样严格,你们到底属哪个国家?”

  程教授摸着杯子,“在适当时候,怀刚会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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