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
周元忠笑嘻嘻不出声。
“这张图表是甚么意思?」
“一切因为你而起。」
「因我?」
「从前,我把事情看得太复杂,原来,杨之珊才是中心人物。」
「怎么说法?」
「你是杨汝得爱女,他一有闪失,杨子大半股份一定落你手中。」
之珊点点头。
「得到你,即是得到杨子。」
之珊抬起头。
「那人,只需利用一个机会,令杨汝得交出股份,他便大功告成。」
之珊用心聆听。
「王晶晶刚好在这个时候失踪,呵,多么好的机会,把这件事搞大,杨汝得只得下台,一切在意料中。」
周元忠说的是甚么人,十分明白。
「之珊,这其实是两个合夥人权利斗争事件。」
之珊变色。
「有人要把杨汝得挤出局。」
「你的假设很大胆。」
「那人敦唆王晶晶家人出面做苦主,叫刘可茜娓娓道出旧事,务必使杨汝得没有面目做人,警方没有提出控诉,但社会对杨汝得已有公论。」
之珊作不得声。
「他计得很尽,但是,他算漏了一点。」
是,那拥有一半以上股权的少女,忽然变心,移情别恋,他结果一无所得。
「於是,他叫梅以和收手。」
「梅以和?」之珊跳起来。
「是,她仍然受他摆布,是他叫她回来。」
「不可能!」之珊惨叫:“一朝被蛇咬,终身怕绳索,一个人吃了亏会得学乖,怎可能一次又一次错下去。」
“这就要去问梅以和了。」
电话这时响了起来,周元忠走过去听,说了两句,放下话筒,取过外套。
「之珊,我们走。」
「去哪里?」
他面色铁青,「梅以和在寓所服毒身亡。」
之珊双膝忽然发软,坐倒地上。
周元忠扶她起来。
之珊抱着他的手臂,脸紧紧靠他肩膀,眼泪不停落下。
「我们去看一看。」
之珊点点头。
周元忠认识在场警务人员,可是他现在只能像记者一样,站在黄线以外观察。
小公寓内家具陈设简陋,之珊来过这里一次。
梅以和对她很客气,她请之珊喝冰水,杯子裏加一支吸管,当她如小孩子。
元忠从前的同事走过去与他说话。
「无疑点。」
「谁最先发现!」
「管理员闻到强烈煤气味,四处寻找源头,大力拍门,无人应门,又见门口报纸堆积,於是通知警方撬门。」
「房东呢?」
「在外地,正在联络。』
他们把梅以和抬出来,之珊让路。
她装在一只黑胶袋裏,之珊甚么也看不到,但是还是引起她极度不安,她忽然呕吐。
周元忠过来照顾她。
「我不该叫你来,我先送你回去。”
「不,是我自己想来看看。」
这时警员过来问:「杨之珊小姐?」
之珊点头,「我是杨之珊。」
“这封信写给你。」
他手中的透明胶袋内有只白色大信壳,考究的紫蓝色墨水,秀丽的行书写着「杨之珊小姐收启」。
今日已不大有人用信封信纸亲笔写信了,何况还是这样考究的纸与笔。
没想到梅以和的遗书抓紧了一点点她过去的尊贵。
「杨小姐,请随我们到派出所签收,警方亦想知道证物内容。」
周元忠问之珊:「你可支持得住?」
之珊点点头。
他们坐警车离去。
之珊在警署签收了那封信。
她拿着白色信封的手有点颤抖,忽然一滴泪水落在信封上,那个珊字立刻化开,变成一小朵紫蓝色的小花。
原来紫色墨水会得融化,同蓝黑色耐水墨汁不一样。
之珊用手帕抹乾脸颊,拆开信封,取出内里毛边信纸,摊开来。
她身边的警务人员立刻趋向前去看。
娟秀的钢笔纸这样写:「小之珊,麻烦你帮我处理身后事,我选择离开这个世界,是因为生无可恋,与人无尤,梅以和。」
大家回到座位上,默不作声。
「杨小姐,你愿意承担这件事吗?」
之珊答:「我负责。」
一切由杨子开始,也应由杨子结束。
信件仍交还警方保管。
周元忠轻轻问:「你同情她的遭遇?」
之珊拾起头,「因为彼此都是女性。」
周元忠对以前的同事说:「表面是自杀,但背後自有玄机,如果是我,会作广泛调查。」
之珊按住元忠的手,她忽然牵牵嘴角,「去调查杨子行的甄座聪律师。』
警方立刻出动。
周元忠看牢之珊,“这对杨子的声誉——」
「梅以和叫我料理她的身後事,这些,正是她的身後事。」
警署外又一次挤满记者,青周刊的记者抢过来问:「杨小姐,杨子行的新闻是否多了一点?」
之珊不出声。
电视台的摄影机几乎碰到她肩膀,周元忠保护她上车。
「梅以和是你甚么人?」
他们关上车门。
「杨子行是否女性陷阱?」
记者得不到回应,竞用手大力拍打车窗,像暴徒一样。
阿忠开动车子驶走。
之珊问司机:「阿忠,你见过梅小姐一次可是?」
阿忠答是。
“交甚么给她?」
「我不知信封里是甚么,甄先生叫我到停车场交给一位穿黑色套装的梅小姐。」
「你觉得信封里是甚么?」
周元忠轻轻说:「之珊,不可诱导证人作答。」
阿忠却不介意,「尺寸大小厚薄,都似现钞,数目不大,若是干元面额,只约两三万元左右。」
「谢谢你,阿忠。」
「我原是杨先生司机,但是甄先生也是老板,我也得听他命令。」
之珊再说:「阿忠,谢谢你。」
周元忠说:「之珊,从这里开始,警方会得处理。」
「我去找之珩开会。」
「之珊,你累了,我送你回家休息。」
「我不要你管。」
可是之珊已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忽然之间一切归於黑暗,她昏倒在车里。
「即使不能更好,也尽力而为、绝不半途而废。」
之珩说:「我也是,她是比较懦弱,的确有不少这样可怜的女性。」
「我真为她心酸。」
之珊忍不住掩脸落泪。
「的确是至大浪费,幸亏她已没有家人,如果她母亲还在,不知要伤心到甚么地步。」
「呵,我有一个同学,在母亲去世后才去纹身,她说,现在,老妈不会为任何事烦恼了。」
有人推门进来,「谁,谁烦恼了?」
之珊一看,原来是周元忠。
她欢喜得发呆,「你来了?」
周元忠莫名其妙,「来接你出院呀。」
「我以为你生气。」
周元忠不明所以,之珩眨眨眼,“我不要你管』
周元忠说:「呵我不是那样小器的人。」
之珩点头,「是,趁女友睡觉还带了水果来,便宜了大姐。」之珊说:「大姐你——」之珩哈哈大笑,「到了今日,总算有点做姐姐的乐趣。」之珊看着周元忠,「我若说话鲁莽,你别见怪。」之珩又在一旁作出注解,「还是生平第一次陪小心。」她站起来去帮之珊办出院手续。元忠走近,之珊抱住他手臂不出声。元忠也没说话。过一刻他问:「还能考试吗?」「没问题。」出院後两日之珊赴试场,只取得及格。之珩取笑说:「杨家奇耻大辱。」之珊自己却很满意,「我一向不是满分狂。」母亲打了贺电来。父亲问她:「及格了?」
第七章
醒来的时候,躺在医院病床。
之珩俯视她。
「没事了,医生说你空着肚子到处走,饿极不支,吊半日葡萄糖可以出去。」
「我有事告诉你。」
「周督察都与我说了。」
「他人呢。」
之珩一边剥橘子一边间间说:「你叫他不要管你的事,人家脸皮薄,耽不住,回家去了。」
「我——」
「之珊,说话时候,想想别人感受,你的言语有时似刀削一般,剜人心肺。」
之珊低下头。
「姐姐为甚么早婚,姐姐为何离得那么远,就是因为每每被你气得食不下咽,几度失眠,避开你最好。」
之珊的下巴碰到胸口。
“这是你私事,我不理,公事怎样处理?」
之珊抬起头,「对付甄座聪。」
「以彼之道,还诸彼身。」
「是,向新闻界发布梅以和与甄座聪的关系,也叫他坐立不安。」
之珩吃掉剥好的橘子,才叫护上进来。
医生替之珊检查过後说:「杨小姐随时可以出院。」
之珩忽然问:「换了你是梅以和,你会怎样做?」
「我会活下去。』
「活得更好?」
「即使不能更好,也尽力而为、绝不半途而废。」
之珩说:「我也是,她是比较懦弱,的确有不少这样可怜的女性。」
「我真为她心酸。」
之珊忍不住掩脸落泪。
「的确是至大浪费,幸亏她已没有家人,如果她母亲还在,不知要伤心到甚么地步。」
「呵,我有一个同学,在母亲去世后才去纹身,她说,现在,老妈不会为任何事烦恼了。」
有人推门进来,「谁,谁烦恼了?」
之珊一看,原来是周元忠。
她欢喜得发呆,「你来了?」
周元忠莫名其妙,「来接你出院呀。」
「我以为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