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背后他们怎样说我。\"
\"既得利益,不用理会别人闲话。\"
清流顾自回舱房。
珊瑚接过插头驳上用。
\"你去找找那条黑色绣牡丹花大披肩。\"
清流记性好,三分钟就拿出来。
珊瑚笑,\"今晚你也去见识一下吧。\"
\"我没有琉璃鞋。\"
\"往箱子里挑行头好了,神不知鬼不觉。\"
清流迟疑。
珊瑚又饿:\"你若带着三百件衣裳的话,你会不会记得每一件?\"
清流笑了。
游轮黄昏驶进直布罗陀海峡,两岸是峭壁,海鸥鸦鸦低旋,那气氛神秘忧郁,可是甲板上张灯结彩,乐声不停,绅士淑女衣着华丽,笑语欣欣,恰成对比。
清流只觉眼界大开。
单是今晚,已值得上船。
她穿著一袭简单的黑纱晚装,借了老太太一条红宝石项链,已经光芒四射,有不少男士打听那是谁。
她靠在栏杆上看风景。
\"找到你了。\"
清流抬头,看到英俊的余求深。
她意外,\"刘太太装扮妥当,待你去接她呢。\"
\"来,先跳只舞再说。\"
清流笑笑,由他带入舞池。
\"今晚你漂亮极了。\"
\"谢谢你。\"
\"你身轻如燕。\"
她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这些,都不重要。\"
\"是,\"他笑,\"你我都有工作在身。\"
清流说:\"快去吧。\"
这时,有人拍他的肩膀,叫他让舞,他看了对方一眼,沉默的退下。
任天生接过清流的手,\"你约的是他?\"
\"不是。\"
\"我造次了,像你这样可爱的小姐,不乏舞伴。\"
\"可是他还没来。\"
任大生凝视她,\"不过你也并不在乎。\"
清流笑了。
\"你今晚真漂亮。\"
给他们说多了,清流也真相信起来,吸进一口气,挺起胸膛。
任大生递一杯香槟给她。
才喝一口,听见甲板另一头一阵轰动!原来是刘太太上来了。
灯光下的她俨如一个女皇,头上戴着闪烁的钻冠,肩上披着华丽的绣花披肩,尺来长的丝线流苏几乎垂到足踝,精装下的刘太太有尊严有身份。
穿著小礼服的余求深站在她身后,因为太英俊了,看上去像子侄而不是像小白脸。刘太太想往前走,余求深连忙搀扶。
清流想上前帮忙,任天生忠告:\"不需要你。\"
真的,已经批准她告假,还碍在跟前干什么。
\"到甚幺地方去开小差好?\"
任天生答:\"跟我来。\"
他把她带到了望台上。
\"奇怪,今晚没有风。\"
北斗星闪烁皎白,与月亮相辉映,叫人心旷神怡。
清流抬头观星,\"哗,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星夜。\"
任天生忽然吟道:\"如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清流笑了,\"这两句中文诗文法似乎不对。\"
\"诗句并不讲究文法,只求意境。\"
\"我从前的男朋友也那么说过。\"
\"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
\"他丢弃我。\"
任天生大吃一惊,\"不可能,他是心的瞎子。\"
清流笑不可仰,\"谢谢,谢谢。\"
月色下任天生觉得唐清流是美女中的美女,艳光不可逼视。
他轻轻说:\"你要是想找一个人发展未来的生活,请考虑到我,要是光想轻松一个假期呢,我不是理想人选。\"
清流一愣,不知任何置评。
\"先生太心急表态了吧。\"
\"不不,讲明白了好。\"
\"怕会把你吓跑。\"
\"不该跑的跑不掉。\"
任天生看着她,\"你对人都是这么客气,还是单单对我?\"
一言提醒清流,她对余求深,好象就老实坦白得多。
任天生是个好人,她怕他受到伤害,不忍心。
而一个男生如果只是被异性指派成好人,那么,他的前途实在有限。
\"我们下去吧。\"
清流举起右手,了望台那么高,她几乎以为可以摘下一两颗星呢。
舞池挤破了人,乐队奏起桑巴舞。
\"会吗?\"
清流摇头。
任天生笑,\"我也不会。\"
\"让我们去吃龙虾。\"
\"我得回舱去打点杂物。\"
\"喂,你的舞伴还没有到。\"
\"大抵失约了。\"
\"再跳一只四步。\"
他的肩膀强健可靠,夜凉如水,有温暖的胸膛可供依偎,清流也不再客气,轻快地起舞。
一曲既罢,清流说:\"我得走了。\"
\"明日我休假。\"
\"有什么打算?\"
\"船停在坦基亚,我陪你上岸走走。\"
\"再说吧。\"
回到船舱,只见一天一地的衣物,珊瑚正竭力收拾,她看到清流,不禁松口气,诅:\"还算有良心。\"
清流先脱下自己身上穿戴放好,换上便服,帮珊瑚做生力军。
\"今夜她会玩到几点?\"
\"过一刻我去接她下来。\"
\"不能让她尽兴吗?\"
\"身体吃不消。\"
\"船上有医生。\"
\"弄得不好,需召直升机救人。\"
\"她哪里肯回来。\"
\"双腿吃不消,那由得她放肆。\"
半晌,清流说:\"那余求深真有办法,把她哄得那么高兴。\"
\"人家靠这个本事营生。\"
\"命运真奇怪,年轻的时候,她服侍人,年老了,人服侍她。\"
\"可不是。\"
两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快。
老太太返来了。
轮椅推进来,余求深吻她的手道别,他柔软的嘴唇接触到的是五颜六色冷冰冰的宝石,滋味一定非常好,他才不屑去吻那些光秃的粗手。
刘老太太还在哼歌。
可是,还没上床就已经频频进浴室。
清流同珊瑚商量:\"叫医生,事不宜迟。\"
医生即时赶来,诊视过,说是喝多了果子酒,开了些药,叫清流密切注意变化。
老太太躺床上忽然出了个怪题目。
\"去把求深叫来,说我不舒服。\"
清流一跳,老太太卸了妆躺着,说得不礼貌一点,并非似海棠春睡。
清流连忙按着她劝道:\"别让客人看到精神不振的样子,你说可是,免他担心。\"
刘太太想想,这说得对,只得颓然倒下。
脱下来的珍珠宝贝堆了一茶几,此刻的她,也就与一般老妇无甚不同。
清流轻轻退出。
回到房中,刚靠下,又听见老太太叫。
她整晚不睡服侍她进出浴室,天亮时,连刘太太都叹口气:\"难为你了,放心,我不会亏待你。\"
清流倒不是计较这些。
早上,珊瑚过来,捧着大束鲜花。
\"看,消息多灵通,都知道刘太太不舒服。\"
医生自动来覆诊。
余求深接着来敲门,他进卧室与刘太太不知嘀咕了些什么,才逗留了十分钟,刘太大的气色又大有改变。
她频频说:\"我没事,我没事。\"
随即悄悄与清流说起余求深这个人来。
\"你看这年轻人怎幺样?\"
清流不想搭腔。
\"我觉得他根好,上了岸,想留他在身边做秘书。\"
清流觉得可笑,\"他恐怕不是秘书人才。\"
\"不怕,功夫很简单,我找人教他。\"
\"薪水一定不便宜。\"
\"咄,我出得起。\"
清流无话可说。
\"你,你也给我留下。\"
清流并无受宠若惊,老实说,要是有别的出路,她不想打刘太太这份工。
此刻,清流一味嗯嗯连声。
刘太太看着她,\"你若不想留任呢,我给你写推荐书。\"
清流苦笑,\"我大专还未毕业,无专业知识,能做些什么?\"
\"边做边学。\"
\"谢谢你的鼓励。\"
\"看,船泊岸了,快,快替我梳头化妆,求深一会儿来陪我看电影。\"
那么高兴,什么都值得了。
对着镜子,刘太太忽然说:\"清流,我买你的躯壳,卖不卖?\"
清流已习惯她的怪主意,只是苦笑说:\"我又笨又钝,送你也不要。\"
\"可是,我要的只是你的肉体。\"
清流啼笑皆非,\"那我的灵魂又往何处去?\"
刘太太哈哈地笑,\"用我给你的代价买入一具较粗糙的用。\"
这算是赞美吗,清流用左手抚平右臂上的鸡皮疙瘩。
\"刘太太,一定可以挑到更美的躯壳。\"
\"我喜欢你这件。\"眼色有点贪婪,像看到一件设计品质一流的珠宝。清流略觉不安。幸亏片刻余求深来接了她走。清流忍不住在他背后轻轻椰抡说:\"掏深点,捞多些。\"余求保却不愠不火,抬起头来,露出雪白牙齿,说道:\"多谢你视福。\"完了。倘若还会生气,即还有血性,尚且得救,可是余求深根本一点痛痒也无。清流颓然。那是一个真正的专业好手,再过十年都不会转行。珊瑚推她一下:\"你楞在这里干什么,外头有人等你。\"\"谁?\"\"好青年。\"珊瑚给了最佳提示。是任天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