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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心探头一看,只见全室雪白,没有一点颜色,落地窗对牢蔚蓝大海,家具简单,地毡上有一道彩虹,看仔细了,原来是放在茶几上的一块三菱镜折光引起。

  浴室非常大,毛巾特别多,从心去看洗面盆,啊,这次,盆里绘着一个黄头发的可爱的小男孩,穿军服,肩膀上各有一颗星。

  从心抬起头。

  温士元微笑,“小王子。”

  这些典故,她都不知道,她需好好学习。

  温士元再也找不到借口留下,他说:“我要走了。”

  “温先生—”

  “喊我名字得了,或者,叫我元宝,我祖母与同学一直那样叫我。”

  从心?腆地说:“我可否打长途电话?”

  “当然可以。”温士元诧异,“当自己家一样没错。”

  走到门口,他又说:“你几时有空,我陪你逛逛。”

  从心点点头,关上门。

  他是屋主的男朋友,从心怎可与他兜搭,她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从心拨电话到张家,子彤来听,认得是她,立刻哽咽,“妈妈—”

  张祖佑的声音接上来:“怎么样,还适应吗?”语气故作平常,其实十分盼望。

  “一切都好,放心。”

  “你有苦处,也不会讲出来。”

  “真的没有,天天像玩游戏一般,唱唱歌,跳跳舞,要不就见记者及吃饭。”

  “你讲话要小心。”

  “明白。”

  “多些与我们联络。”

  是人家的电话,从心不想用太久,再叮嘱子彤几句,便说再见。

  接着,她又找到李智泉。

  他的口与张祖佑完全不同,不停哈哈笑,“你看你多出风头,像一股旋风,我看遍了那边的报纸,张张有你彩照。”从心苦笑。

  “感觉如何?”

  从心讲真心话:“外国人对我,比同胞对我要好得多。”

  “咦,怎么有此感叹?”

  “都看不起我,说我来历不明,说话带乡音,是个淘金女。”

  “咄,谁不想掘一大块金砖,这些人,看不清自己尊容。”

  “一味排挤,叫我难受。”

  “我们活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早些看清楚,没有幻想。”

  从心叹口气,“不多说了—,这是人家的电话。”

  “我拨给你好了。”

  “对,我还没见到王书娴,却见到她男友温士元。”

  谁知李智泉大吃一惊,“元宝?你要小心这人,他色迷迷不是好人。”

  “他有大门锁匙。”从心笑。

  “这还得了,这—”

  “放心,他很爱王书娴,不会越轨。”

  李智泉一味在那头跳脚。

  “我有事要出去。”

  “你要当心那个人。”

  “燕小姐还记得我吗?”

  从心点头,“你是王小姐派来接我的司机大叔。”

  “我是阿忠,我来负责接送你。”

  从心大喜过望,都会交通实在不便,况且,此刻她走在街上,已有好事之徒认出,指指点点,颇为难堪,如有私家车接送,大不相同。

  这是走向虚荣的第二步,要与众不同,想锦衣美食,出入有车,住在有海景的公寓里。

  第二天晚上就是正式演出了。

  温士元打电话来:“成功。”

  “谢谢你。”

  “预约同你庆祝。”

  从心没有回答。

  第二天大早,打开报纸娱乐版,从心的感觉像是晴天里忽辣辣下了一个响雷,把她的灵魂震了出窍。

  报上大字这样写:“燕阳有夫有子,隐瞒真相,欺骗大会。”

  报上图文并茂,还有一张结婚证书影印本。

  证书上字样清晰可见:“男方张祖佑,女方燕阳。”

  从心还是第一次看见这张证书。

  这是张祖佑提供的吗?

  不,《宇宙日报》记者写:“本报特地前往多伦多查探真相,原来燕阳五年前结婚,两年前离婚,前夫育有一子,虽非亲生子,名义上亦是儿子……”

  这时,电话铃已疯狂不停响起。

  有人敲门,原来是司机阿忠。

  “燕小姐,楼下围满了记者。”

  从心脚底冰冷。

  拆穿了,不对,不对,他们仍然当她是燕阳,她仍可申辩。该怎样说?

  我不是燕阳,我是周从心,我没有结过婚,我没有丈夫,那不是我。但是,我持假护照,我是一名非法入境者,递解我出境吧。

  从心双手颤抖。

  阿忠见她脸色煞白,不禁激起同情心来,他轻轻说:“唏,结过婚有什么稀奇,这年头谁没有结过一两次婚,不用怕,大不了退出竞选。”这个都会,连司机都有胸襟。

  一言惊醒梦中人。

  从心找到酒瓶,不管是什么,斟出一杯,干尽,那琥珀色的酒倒是不呛喉。

  这时有人按铃,阿忠去一看,“燕小姐,是温先生。”

  温士元进来,扬了扬手,“三十多架照相机对牢我。”

  从心默默落下泪来。

  温士元看着她,“这是干什么,不值得为这种事哭泣。”

  从来没有人这样温言安慰过周从心,一时百感交集,她忽然痛哭失声,掩着面孔,泪水自指缝流出。

  温士元坐到从心身边,把宽厚的肩膀借出来给她靠着,伸出另一只手,把电话插头拔掉。

  这时,才听见袋里手提电话也在响。

  他连忙取出听,“呵,阿智,是你,是,燕阳就在我身边,我怎么又来了?你问得真奇怪,我也是她的朋友!”他听半晌,把电话交给从心:“是李智泉,他想与你说几句。”

  从心接过电话,哽咽地叫一声“智泉”。

  他一开口便说:“记者竟这样神通广大,唉!他们跑到注册处翻档案。”

  “我是冤枉的。”

  “嘘,我也猜到,你们可是假结婚?”从心不出声。

  “你不要否认,也不要承认,让记者心痒难搔,把新闻追下去。”“什么?”

  “燕小姐,恭喜你,你一夜成名。”

  从心楞住,亮晶的泪珠挂在腮上,用手背抹去。

  “试想想,一名记者月薪起码三万,楼下大约三十名记者在等你,燕小姐,那已是一百万了。”

  从心听他说得那么市侩,不禁破涕为笑。

  温士元在一旁呆呆看着,可人儿表情多种变化。

  他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他要保护她。

  当下他吩咐司机:“叫我秘书邓小姐到这里来上班,把陈本欣律师也请来,我们有事要办。”

  司机应声出去

  李智泉在那一头说下去:“你就算得到冠军,三五七个月后有谁记得,这一下爆出大新闻,深入民间,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今晚决赛——”

  “唏,不去也罢,你已经成名了,所以,哭什么,笑还来不及呢。”

  从心无论如何笑不出来。

  李智泉说:“我马上买飞机票赶回来做你的智囊。”

  “这——”

  “我还有话同元宝讲。”

  从心把电话还给温士元,走进浴室,将脸浸到睡公主面盆里去,她慢慢镇静下来。

  抹干面孔,回到客厅,她呆住。

  只见屋里已经多了两位妙龄女子,其中一位正把传真机手提电脑电话等通讯仪器架好插上电源,那张乒乓球桌立刻变成小型办公室。

  她抬起头来,微笑着说:“燕小姐,我是邓甜琛,你的秘书。”从心说不出话来。

  温士元叫她:“燕阳,过来见一见陈本欣律师,有她在,你可以放心。”

  从心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高效率办事方式,事发迄今不过一个小时,温士元已经为她摆出阵仗,郑重应战。

  而她的军师李智泉,已经赶来与她会合。

  从心把温士元拉到一旁,“为什么?”

  他轻轻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是吗,真的那么简单?

  “陈律师正与电视台那名负责人通话,那种要类似游艺节目,不去也罢,我们自己举行记者招待会好了。”

  从心说:“把王小姐的香闺搞成这样,她一定会不高兴。”

  谁知温士元反问:“王小姐?”

  “王书娴呀。”他好象已经忘记女朋友。

  “呵,对,书娴,不不,她不是一个小器的人,你放心,她大方,明白事理,她不会计较。”

  真是一个好女子,温士元应该多多珍惜她。

  陈律师放下电话,转过头来,“燕阳,你好。”

  她年轻貌美,从心没想到有这样标致的律师,李志泉说得不错,都会人才济济,卧虎藏龙。

  温士元笑,“陈本欣原来是出庭辩护的大律师,因为相貌太漂亮,法官及犯人都不能专心,遭到投诉,所以她退下来帮我打理业务。”从心还以为这是笑话,一看陈律师无奈表情,才知道是真事。竟有这么奇怪。

  只听得陈本欣说:“连我也觉得意外,电视台说:欢迎燕阳参加今晚决赛,大会不会计较未证实的谣言。”大家怔住。

  看样子,但凡当事人不愿意承认的,统统是谣言。剎那间,温士元明白了,他冲口而出:“收视率。”

  陈律师笑,“是,一切是收视率作怪,听说本来未满的广告额现在变为价高者得。”

  从心觉得一股寒意,这就是商业社会了。

  陈律师问从心:“你去不去?”

  从心心头有千般滋味。

  陈律师轻轻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温士元说:“她不想出这种风头。”

  “这不是逃避吗,为什么要让某一撮人拍手称快?”

  “压力太大了。”

  从心缓缓放下手,看着陈律师,“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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