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美娇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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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美丽的年轻女手,孩提时期一定已经可爱得不得了,父母看到她小脸,时时心花怒放,疼惜不已,可是,现在却受豺狼荼毒,沦落到浑身鲜血。

  他停好车将她抱上诊所。

  医生急急迎出来。

  医生问:“是流产?”

  年轻人摇摇头。

  医生立刻注射镇痛剂,检查之余,经验老到,治惯枪伤的他都忍不住嗯了一声。

  年轻人退出去静静坐在候诊室。

  他忽然发觉自己在怔怔落泪。

  是兔死孤悲吧,抑或是唇亡齿寒,他心中只在悲哀,没有愤怒,因为,一切是他们自愿的。

  半晌,医生出来,在他对面坐下。

  隔一会儿才说:“幸亏不需要输血,年轻,挺得住。”

  年轻人颔首。

  “是你什么人?”

  “邻居。”

  “何人下的毒手?”

  “我不知道。”

  “她应报警检控此人。”

  “她是自愿的。”

  医生忽然坚决的说:“不,没有人会自愿受这种重伤,她以后都不能再怀孕生子。”

  年轻人不语。

  “我不讨厌有钱人,可是我恨恶那种有钱便以为可以侮辱荼毒残恨他人的人。”

  年轻人站起来,“我去联络律师。”

  医生拍拍他肩膀。

  “她何时可以离去?”

  “让她睡一觉,明早来接她。”

  年轻人返回寓所,打了一桶水,把门上地下血渍洗清。

  “你在干什么?”

  一见李碧如,他忽然忍不住,把适才发生之事一古脑地托出。

  李碧如色变。

  “对方是谁,如此斗胆,目无王法。”

  年轻人听到这四个字,不由得笑出来。

  她看着他,“你是怕万一弄得不好,你妹妹也会沦落到那种地步吧。”

  年轻人颔首,“你看人肉市场咸肉庄里的人,也都由母亲十月怀胎而生。”

  第二天早上,年轻人去诊所接朋友。

  王妃十分虚弱,可是看护己替她洗净血污,脸容仍然秀丽。

  年轻人吻她的脸,握着她的的手。

  “告诉我们此人是谁,我们替你出气。”

  王妃在他耳畔说:“叫他赔款。”

  “不,把他解上法庭。”

  王妃惨淡地笑了,“地狱何来法律。”

  年轻人鼻酸。

  “叫他赔款。”

  “这已不是金钱可以弥补的损失,医生说你不能再怀孕生子。”

  王妃看着天花板一会儿,轻轻说:“像我这种人,要子女无用。”

  年轻人把头垂得极低。

  “你总听过这句话吧,天大的乱子,地大的银子。”

  “你会后悔的。”

  “照我的意思做。”

  年轻人只得叹一口气。

  王妃说出那人的名字。

  李碧如大为震惊,那是她的世交,她自幼称他为某兄的一个证券界名人。

  他们立刻派代表同此人联络。

  李碧如惊骇莫名,“到此刻我才明白,什么叫做衣冠禽兽。”

  年轻人听他说得这么有趣,不禁大笑起来。

  过了几天,王妃过来看他。

  她出示一张银行本票。

  年轻人一看数目,默不作声,是,确是地大的银子。

  王妃轻轻走到露台,低声说:“我还是觉得你这边风景好些,想搬过来。”

  就外表看,她仍然婀娜美艳,肉体与心灵创伤都似已愈合,若无其事。

  但忽然之间,她转过头来,伏在年轻人身上,紧紧拥抱。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头,一双美目黑白分明,她并没有落泪,只是轻轻说:“我今日搬走。”

  年轻人点点头。

  “也许,有一日,我们会在他乡见面,届时,你别拆穿我,我也不会揭开你。”

  大家身上都带着碗大疮疤。

  年轻人微笑不语。

  她再度拥抱他,并且笑说:“你不是我喜欢的那种型,太英俊了,叫人不放心。”

  他送她到门口。

  她又转过头来,“你要小心,他们,其实都没有把我们当人看待。”

  年轻人悲哀至说不出话来。

  她吻别他。

  这算是一个好结局吗,当然是,她拣回一命,又保存了所谓名声,还有,那张本票的款项,足够她到任何一个国家去读书、结婚、成家。

  不是心甘情愿拿你所有的,去换你所没有的吗?交易已经成功,还有什么可怨。

  从事这个行业日久,所见嘴脸多数丑恶,付了钱的人客因有短暂的权利为所欲为,很容易把人性残酷愚昧发挥到至高状态。

  导演坚持不招待男客:“你们若感到危险不安,至少有力气可以挣扎逃走,而女子则不能。”

  盗亦有道。

  李碧如自外回来,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

  她笑说:“室内有香气,你有朋友来过?”

  “王妃今日搬走。”

  “啊”

  年轻人抬起头来,“说一个理由,为什么你要与我去外国。”

  她趋近他,看到他眼睛里,“因为,多年来,只有你使我感觉到,我有肉体存在。”

  “这是一个好理由吗?”

  “至佳理由。”她温柔地伏在他身上。

  “那么,也许明天我应该开始去办手续。”

  她双目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我有移民律师。”

  “我有个妹妹可能要去升学。”

  “就与我们一起。”

  去年还不见有疲倦的感觉,去年遇到不如意事,埋头苦睡,第二朝已可以浑忘。

  但是今年,单是王妃的血,就使他战栗。

  黄昏,她想喝橘子水,他检查过冰箱,说“我去买。”

  “不用麻烦。”

  “十分钟就回。”

  天正下雨,燥热得不得了,可以听见天边有隆隆闷雷,下一场面筋大雨会好一点,不过,要这个都会换上清新空气已是不可能之事。

  这时,大雨已经夹着霍霍的电光倾盆而下。

  年轻人想到伏在宿舍书桌上苦读的妹妹,想到已去世的母亲,刹那间思想十分明澄,心中有温柔牵动。

  停车场里有黑影魅地闪出来,他站定,知道已经中伏。

  上次受袭已使他知道不能手无寸铁,他自裤袋取出弹簧刀备用。

  对方一共有二人,年轻人看到地下有影子,醒觉还有第三人,立即闪避,头颅已着了一记,他顿时金星乱冒,怒吼一声,扑向前去。

  该刹那间他听见有人尖叫,接着那人机警地开动汽车防盗警报,那呜哗呜哗尖响使歹徒有所踌躇,即时鼠逃。

  年轻人跌在地上,勉力用手撑着跪起来,一脸是濡湿浓稠的血。

  他听到脚步声,看见一双玫瑰红漆皮鞋,然后昏厥过去。

  醒来之际,触目是一室全白。

  他看到她一脸焦虑的神色。

  “你醒了。”她松出一口气。

  年轻人神情迷茫,看着她,像是想在她脸上寻找什么蛛丝马迹。

  他伸手去抚摸自己的面孔,知道无恙,可是,用疑惑的声音问:“我是谁,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她一听,浑身战栗,“医生,”她大声叫,“医生!”

  年轻人见她慌张到这种地步,在病榻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她怔住,没想到他刚恢复知觉就会恶作剧到同她开这种玩笑,由此可知他生命力旺盛到何种地步。

  她流下眼泪,轻轻伏在他胸前。

  他温柔地问:“发生什么事?”

  “你头上缝了十多针。”

  “看来真要去练武。”

  “有人不想你留在此地找生活。”

  年轻人想起来,“是你利用汽车警报救我?”

  “不,你受袭击,由司阍带着警察上门来查问我才知道此事。”

  “嗯”

  “孝文,我们越快走越好。”

  年轻人叹口气,“有人不喜欢我。”

  并且消息灵通,查得他的新址。

  不过李碧如有的是物业,她立刻替他再搬一次。

  他自医院出来,回到寓所,整理几件衣服,就预备搬走。

  在电梯大堂,有人同他打招呼。

  他一眼便看到一双玫瑰红的漆皮细跟鞋,不由得心头一喜。

  接着是一把发腻的声音,“是你,中国人。”

  年轻人一怔,尴尬地问:“你知道我是谁?”

  “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她穿着紫色窄身套装,身型高佻曼妙。

  年轻人忽然明白了,“你是新邻居?”

  “正是,”她笑答,“从前王妃住过那一幢。”

  年轻人不由得轻轻呼出一口气,现在她住在那里了。

  “多谢你救我。”

  “不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那女子浓妆,十分年轻,浑身散着妖魅气氛。

  年轻人渐渐看出苗头来,只是不出声。

  她伸出手,搭在年轻人肩上。

  年轻人身不由己,退后一步。

  “你要搬走了吗?”

  年轻人称是。

  “多可惜,不然可以一起玩。”

  年轻人忽然问:“你几岁?”

  她笑笑,“瞒不过你法眼,我十五岁。”

  “回家去吧。”

  “我没有家。”

  “那人是只畜牲。”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

  电梯门打开了,年轻人拎着行李进去。

  那女郎摊开手,嘟起嘴,吹一个香吻给他,声音忽然恢复了原状,“给你看出来了。”这时,他的声线,与一般十五岁的少年无异。

  电梯门关上,不知怎地,见多识广的他背脊上爬满了冷汗。

  一幢大厦里有一个这样的人已经太多。

  可是,年轻人可以肯定,下一幢大厦里,一样会有一个这样的人。

  他的头垂得极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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