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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因为他也是他们其中之一。

  可是叫周振星不长大,又是何等残酷之事。

  邓维楠伸出手去,轻轻拨动振星额角的碎发。

  他温柔地问:「有没有人怀疑我是第三者?」

  振星哑然失笑,「你愿意扮演这种丑角吗?」

  「振星,为了你,任何事。」

  这种话,即使是假的,听了也舒服,何况邓维楠不是说假话的人。

  「维楠,有一间美资银行,在此训练伙计,预备稍後派驻温哥华,他们一看我的情况,就乐了,认为我非常适合,我得到那分工作的成数很高。」

  「以後你就得早睡早起。」

  谁说不是。

  自郊外的小别墅出来,起码要一小时才抵达银行区,中饭吃便当,六时下班,回到家天色已晚,要准备明日功课,最好早早上床。

  「你说我会习惯吗?」

  「当然你会,周振星,派你到戈壁或是火地岛你都会开花结果。」

  振星撇撇嘴,「我就是怕你会那样说。」

  终於讲到正经。

  婵新出来说:「邓先生,我们总得付房租给你。」

  邓维楠知道越推会越烦,於是爽快地答:「好呀,一季三千港元,我只是租两个房间给你们,其余地方,我自己也要用。」

  婵新知道他不在乎,笑道:「太便宜了,每月三千吧。」

  「这样吧,一口价,每季三千六,租不租拉倒。」

  振星抬起头,「妈妈说山海经里有个君子国,就是这样谈生意。」

  邓维楠说:「君子国好像是镜花缘里的传说。」

  振星问:「什麽叫镜花缘?」

  「这是中国人的禅,」婵新解说:「镜中花,水中月,都不是真的,是虚无的幻觉。」

  振星骇然,「呵那多伤心。」

  「所以镜花缘其实即是无缘。」

  「唏,一本小说何必用到这样悲哀的名称。」

  婵新笑道:「悲剧容易动人嘛。」

  邓维楠连忙说:「租金就这样谈好了。」

  婵新说:「过几日我会到教会去听指示。」

  振星说:「她们修女也分等级,并非天下大同,侈女之上有高级修女,然後升为首席修女再有总级顶级修女,大抵也免不了有人装模作样,仗势凌人,只要是人,就有人的劣根性。」

  婵新瞪振星一眼。

  振星说下去:「婵新一样要小心侍候这些人。」

  邓维楠在振星耳边说:「明知何必故问。」

  通常他只能逗留半天时间,傍晚总得乘飞机回去,即使因公事留多一日,反而要住到酒店。

  周振星总是顺利地得到她要的一切,包括那份工作。

  一声想学好粤语,十个八个男同事扑上来表示一三五二四六下了班都有空,还有,星期日全天侍候。

  受训只需八个礼拜,但是每天时间相当长,有时忙至晚上八时,是她自己要跟着上司倒处跑。

  婵新问:「男同事喜欢你吧。」

  「喜--欢。」怪声怪气。

  「女同事呢。」

  「也喜欢。」

  婵新奇问:「何解?」

  振星笑嘻嘻,「她们觉得我笨,衣着头面又不如她们光鲜,况且,几个礼拜後就要走,没有威胁性。」

  婵新叹日:「有眼不识泰山。」

  第二天,振星驾车送婵新出市区到教会报到,然後上班,约好婵新中午在一间咖啡室等,以便接她回去。

  等等了大半小时,不见人影,振星急了,只後悔没把手提电话交给婵新。

  正在彷徨,婵新出现了。

  振星迎上去,谢天谢地,可是慢着,为什麽她脸色如此难看,急问:「婵新,你没有事吧。」

  婵新坐下,喝一口咖啡,苦笑,「有,很大的事。」

  第八章

  振星一颗心沉下去,「又是哪一部份不妥?」

  「不不不,我身体茁壮无恙。」

  振星放下心来,「呵好极了,其余的事不要紧,你只要多多向天父祷告,必可解决。」

  婵新啼笑皆非,「你不懂,有人针对我,我自辩无效。」

  振星微笑,「我太知道了,你做事太过实览力,有人妒忌弹劾你。」

  婵新低头,「正是。」

  振星安慰她:「算了,东家不打打西家,还有,大不了自己做老板。」

  婵新气结,「你在说什麽。」

  「通是几句老话,真正意思是,以不变应万变,任何事别往心里去,尽了本分就算数,别动真气。」

  婵新听了低头不语,面色渐渐祥和。

  振星说:「好了,稍後你可以告诉我,他们挑剔你什麽,现在我要回去上班,我替你叫辆车子回家。」

  婵新抬起头,「好。」

  虽作若无其事状,看得出是受了伤。

  振星忽然想起母亲时时说的一句话来,故轻轻吟过:「披上袈裟事更多。」

  这次,婵新居然没有反对。

  振星倒不好意思再说什麽,怕她动气。

  送婵新上计程车时振星攀着窗门说:「回家喝杯热牛奶休息。」

  振星回到公司就钻进电脑间,她有一个好处,做什麽都够专注,无论是读书玩耍筹备婚礼,都一门心思,心无旁骛,现在也是。

  喝下午茶时分,一位男同事推开电脑室门焦急地问;「周振星在吗?」

  另一位男同事嘻皮笑脸答:「她在大班房。」

  振星忙说:「谁找我?」

  那一位同事说;「警局找你,振星,好像是你家人出了事。」

  振星耳畔嗡一声,手足无措。

  也幸亏有这个年轻的异性同事,他立刻护花,「振星,打油麻地警局周三四七分机找

  陈督察。」

  振星还是茫然站着,动也不动。

  两位男同事心痛,替她拨通号码,找到人,把听筒放在振星耳边。

  那边有一位女士问:「是周振星小姐吗?」

  振星呆呆答:「是。」

  「你认识一位周婵新吗?」

  「是我姐姐。」

  「她乘车途中昏迷不醒,司机把她送往医院,此刻她在伊莉沙白医院急症室。」

  「啊。」振星只答了一个字。

  男同事连忙取过电话问:「病人状况如何?」

  「欠佳,」陈督察说:「叫她家人速速去办理手续。」

  「是,是。」

  振星忽然哭了。

  用手捂着脸,在同事面前,毫无掩饰地落泪。

  自姐姐第一次做手术她就想痛哭一场,延至这个时候才发作,已算了不起。

  男同事即刻递手帕给她,「我陪你去。」

  振星并无拒绝,立刻出门,幸亏有这班观音兵。

  在车上,振星问:「什麽叫情况欠佳?」

  那年轻人小心翼翼地答:「比情况危殆好得多了。」

  「啊。」

  「却比情况令人满意稍差。」

  不知怎地,振星觉得好笑,呵她的情绪已经歇斯底里。

  她到医院一见到婵新的情况,立刻说:「我要替她转到私家医院。」

  她把婵新医生的卡片交给同事,请他即时代为联络。

  那同事立刻取出手提电话,站到一角去讲话。

  婵新仍然昏迷。

  惨白的面孔憔悴而苦楚。

  振星握住她阴凉的手。

  「医生马上会来办转院手续。」

  「请打这个号码到台北找王沛中。」

  沛中亲自接的电话,答应尽快赶来。

  这个时候,振星才轻轻抬起头,对同事说:「谢谢你,我是出路遇贵人了。」

  那男孩子忽然嚅嚅地说:「振星,我的名字叫马遥杰。」

  振星根本忘了他的姓名,此刻因这件事记住了,她重新与他握手,「你好,马遥杰。」

  小马很高兴。

  他一直陪着振星,直到手续完全办妥。

  医生笑着同振星说:「私家医院环境好些。」

  「我姐姐情况如何?」

  「只怕要重新检查。」

  「没有关系,费用我来负责。」

  医生松口气,「你可是要在这里陪她?」

  「是。」

  半夜,婵新苏醒了,振星在沙发上打盹,听到有人轻轻的唤妈妈。

  「妈妈,妈妈。」

  振星惊醒,知是婵新,泪如泉涌。

  她连忙过去,在小小床头灯下看着姐姐,「婵新,是我,我在这里。」

  婵新犹未完全清醒,只是说:「妈妈--校服太小了,要做新的,妈妈,为什麽不理睬我?」

  振星连忙按铃召看护。

  看护推门进来,振星走到走廊,伏在墙上,抽噎不已。

  可怜的婵新,她忘记她母亲已故世多年。

  这时,有一只手搭在振星肩上。

  振星一拾头,「沛中,你来了。」

  王沛中见振星姐妹情深,也不禁恻然。

  他俩在走廊拥抱。

  「不要怕,无论什麽事,我们一起应付。」

  振星一直呜咽。

  王沛中与她坐在长凳上,他东张西望,终於问:「那个人没有来吗?」

  「谁?」

  王沛中轻轻说:「那个叫邓维楠的人。」

  振星一怔,「谁告诉你的?」

  王沛中答:「我不能公开线人身分。」

  振星说:「没有,我没有通知他。」

  王沛中安乐了,要紧关头,亲疏立分,周振星并不胡涂

  「你一直知道邓维楠这个人?」

  王沛中颔首。

  「他是个好朋友。」

  可是到了这种时候,她只想见自己人。

  医生出来,同振星说:「她的心脏……」

  振星握着拳头。「我知道她里外体无完肤。」

  「这次如果度过难关,她非长期休养不可,否则大有可能息劳归主,最好找一个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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