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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亏你赶来。”

  “不,你做得很好。”

  罗拔臣医生在急救室门外等候,不发一言,立刻把申元东带进去。

  芝子知道事情已成定局,走到大门外,拨电话通知管家。

  陆管家急问:“医生怎么说?”

  “报告还没有出来。”

  “我们在候机室,你等等,我与申先生商量过才覆你。”

  芝子十分错愕,还要商量?人既然还在陆地上,就可以立刻赶来医院。

  芝子呆呆的坐在草地上等。

  终于,答覆来了:“他们决定飞往巴黎,叫我回来照应,我立刻到医院来。”

  芝子不相信双耳,震惊地垂下头来,原来,申元东与她一样,不折不扣是个孤儿。

  这时,申经天奔出来找芝子,“他情况危殆,但仍然生存,电子心脏的接触器仍在胸膛之内,信号扰乱,但未终止。”

  芝子用手掩住面孔,这时,觉得双颊恢复知觉。

  他俩回到候诊室,见到罗拔臣医生。

  连医生都忍不住叹口气。

  申经天问:“发生什么事?”

  “有人不想他活下去。”

  电光火石间,芝子想到一个人。

  “警方已着手调查,推测是个熟人,室内没有搜掠痕迹,门窗亦无毁坏。”

  “元东可有苏醒?”

  “他可以示意,不愿说话。”

  “可以进去看他吗?”

  “一次一个人,逗留五分钟。”

  芝子说:“经天,你先进去。”

  申经天点点头。

  罗拔臣医生看着芝子,“他们都听你话。”

  芝子答:“我没有说什么呀。”

  “这样更加难得。”

  片刻,经天出来了,轮到芝子探访。

  申元东睁开双眼,芝子趋向前去,微笑说:“元东,你好,我们终于见面了。”

  她毫不避忌,握住他的双手。

  病人瘦削的双颊泛红。

  “你比我想像中年轻漂亮得多,与经天似两兄弟。”

  他的嘴唇颤动一下,身上搭着的管子实在太多,他身不由主。

  芝子又说:“在这种情况下见面真是特别。”

  看护示意时间到了。

  芝子说:“稍后再来看你。”

  她在候诊室见到陆管家。

  她俩神情一般无奈。

  陆管家喃喃说:“老人家不愿再受精神折磨也值得原谅,他们已经知道他有最好的医生照顾……”可是又觉得不能自圆其说,藉口无效。

  “发生什么事?”管家问。

  “我走开一会,有人来找他,起过纷争,有人愤怒中把他的人工心脏拉出。”芝子说。

  管家受惊,“霍”一声站起来:“新曼琦!”

  芝子不出声。

  申经天在一旁说:“要问过小叔才可以肯定。”

  管家苦笑,“他怎么会说出来。”

  他们对申元东的性格都有了解,顿时沉默。

  半晌,管家说:“经天,我有一个请求,你不如暂时搬来与小叔同住,多一个人照应。”

  申经天有点犹疑,他崇尚自由,不喜束缚。

  芝子说:“很快放你走。”

  他笑了,“请别每晚十时叫我刷牙睡觉。”

  芝子答:“明白。”

  那天晚上,芝子没睡着,和衣躺在床上,申经天在她房外问:“可以进来聊几句吗?”

  “请进。”

  他穿着T恤短裤,“真不习惯这种时间在家。”

  芝子微笑,“应该在哪鸏?”

  “在俱乐部喝啤酒。”

  “我以为你会说吊在悬崖的一只睡袋里。”

  “你呢,你习惯穿衣服睡觉?”

  芝子坦白地说:“在孤儿院长大,十多人睡一间房间,良莠不齐,从无安全感,只觉随时要逃命,所以都穿齐衣裤鞋袜,预备逃难。”

  他不出声,内心恻然。

  这样艰难的生活都没有影响她成为一个健康的人,真是难得。

  “训练得我什么地方都住得。”

  “你一定会有自己的家。”

  芝子微笑,“我也这样想。”

  “今日多得你,救回小叔。”

  芝子懊恼,“我根本不应走开,今日我受尽惊吓。”

  “你需有心理准备,我们各安天命。”

  “请改变话题。”

  申经天微笑,“最近读过什么好书?”

  “书目众多,眼花缭乱,只得挑热门书来读。”

  “看过些什么电影?”

  “许久没进戏院,一向不喜欢灯一熄漆黑一片与世界隔绝的感觉。”

  “你有什么嗜好?”

  “幻想,不必出门,不花分文。”

  “可有尝试写作?”

  “爱乱想不代表有创作能力。”

  两个年轻人都笑起来。

  “我去取啤酒来。”

  芝子点点头。

  芝子和经天坐在房内聊到深夜。

  天亮,管家来唤人,看见申经天睡在地上,芝子靠在床上,两个人都轻微扯着鼻鼾。

  她识趣地退出。

  然后,管家在门上敲两下,“芝子,我们需去医院探访。”

  芝子睁开双眼,跳起来,“是,马上下来。”

  芝子一边推醒申经天,一边进浴室。

  她淋浴更衣,立刻下楼,看到管家在吩咐女佣司机办事。

  管家转过身子,“元东情况,危殆而稳定。”

  跟着,经天也下来了,两个年轻人头发都湿漉漉。

  他说:“我自己驾车。”

  最爱自由的他才不会跟别人的车。

  在车上陆管家说:“经天喜冒险,第一次?断腿是十岁那年暑假,他用滑板跳过栏杆,滚下楼梯,幸亏戴着头盔。”

  芝子说:“听说这种性格得自遗传,长辈中不知有谁特别大胆?”

  管家想一想,“是申家的太太公吧,百多年前离乡别井飘洋过海,到北美洲西岸发掘金矿。”

  “可以追溯到那么远?”

  “听说是一八四九年的事了,你说,是不是英勇大胆,据说满载而归。”

  这时,申经天的跑车与他们擦身而过,向他们招手。

  管家自篮子取出三文治及热可可,“芝子,你的早餐。”

  “陆太太,你对我真好。”

  她却微笑,“我从未结婚,虽属中年,还是小姐呢。”

  芝子忙说:“又讲错话,元东说得对,不开口最安全。”

  管家笑笑。

  到达医院,大家都静下来。

  “芝子,你先进去。”

  申元东精神比昨日好,看到芝子,有点盼望的神色。

  芝子趋向前去,把耳朵附在他嘴边,想听他讲话。

  他的呼吸呵到芝子耳畔:“替我走私鲟鱼子酱进来。”

  芝子笑鸏点头,“还要什么?”

  “威士忌加冰。”

  “立刻去办。”

  他叹一口气,伸出手来握住芝子的手。

  芝子轻声问:“那天,谁来找你?”

  他不回答。

  “警方想知道是否有人想加害于你。”

  他低声说:“屋里只我一个人,是我自己失手。”

  他立意要包庇她。

  “警示器没有响,是你关掉?”

  “是,成日呜呜吵,多讨厌。”

  这时看护进来,“病人需要休息,下午要做手术。”

  芝子只得退出。

  接着,申经天进去片刻就出来。

  警务人员过来问经天:“他不愿透露那人是谁?”

  “他说当时屋内只得他一个人。”

  “你们提供的名字,我们已经调查过,那人已经离境。”

  “是事发前还是事发后?”经天问。

  “事发后三小时,因此嫌疑最大。”

  申经天说:“小叔不肯说。”

  警长无奈,“这件案子只好暂时搁置。”

  管家说:“下午元东将做一项新手术,植入心跳记录及分析仪器,假使病人突然昏迷,可透过卫星定向系统测知病人所在地。”

  申元东愈来愈像机械人了。

  芝子说:“我有事出去一会儿。”

  瞒不过陆管家的法眼,“可是替元东办事,他要什么?”

  芝子笑,“我去做得了。”

  申经天说:“我陪你。”

  “你没有其他事?”

  “有一个风帆比赛邀请我参加,因疏于练习,已经推却,下午如果没事,同你去室内爬山。”

  “是那种垂直峭壁,一个个洞爬上去吧,很具挑战性。”

  “有无兴趣?”

  陆管家说:“你们且去松一松,这里有我。”

  经天说:“手术完毕后通知我们。”

  管家点头。

  他拉起芝子手离去。

  管家露出艳羡目光,她最向往两情相悦,男欢女爱,尤其是那么年轻漂亮合衬的一对年轻人。

  她从未恋爱,亦不愿草草找个人结合,因此独身,但心底始终有个盼望。

  她愿意见到有情人终成眷属。

  孤儿虽无家底,可是人品那样好,又有什么关系。

  那一边,芝子穿上安全带,学习攀爬峭壁,一步一步垂直爬上去,终于力尽,松手,堕下。

  申经天在下边问:“可辛苦?”

  “在社会往上爬,大概也是这个情况。”

  申经天说:“不,肮脏得多。”

  “你已经是天之骄子,怎么知道。”

  他笑:“来,再试一次。”

  这一次成绩比上次稍高几尺,芝子手脚酸软,再度放弃。

  “一天之内做这么多已经很好。”

  他们去买了鱼子酱及威士忌,冰放在小型冰桶里。

  罗拔臣医生已自手术室出来。

  “他暂时脱离险境。”

  芝子进去看他,替他调酒,把吸管递到他嘴里。

  他喝一口,长叹一声。

  医生即使知道,也不会责怪,九死一生,喝口酒,算得什么。

  他轻问:“是哪种威士忌?”

  芝子回答:“皇室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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