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说:「我觉得,用字无论如何要清易,简单明了的文字,营造出故事各种气氛,像恐怖、凄怨、喜乐才是高手。」
「阿,不为,那种境界不是人人可以到达。」
「我不喜明写,慧中,哀伤时不用大叫大哭,动怒毋需破口大骂,恋爱不必欲仙欲死,成功最忌告知全世界,一但是出版社把这些细节都改过了,整部小说露骨大胆新奇,不是没有可读性,但稍嫌粗俗。」
「嗯,太含蓄了,也许读者觉得如隔靴搔痒。」
不为没好气,「痒要像药膏,总不能抓得应开肉烂,血肉模糊。」
慧中哈哈笑。
不为这才改变话题:「慧中,刚自手术室出来?」
「是,一位老太太摔倒,盘骨粉碎需镶上钢架。]
「老年真多折磨。」
「你已搬回原居?」
「是,不过我曾在令尊的公寓住过一晚,谢谢你们。」
「稍后我来与你会合。」
「很想念你。」
「我也是。」慧中说话一向简洁。
不为没有在电话中提及细节。
成年人总会保留一点秘密。
她会告诉不劳「喂,那对西瓜玉镯在我处」吗,当然不,她会说「不劳我们每人分一只」吗?也不会,一对玉镯分开,失去价值。
这算得是藏私吗,也许,但是母亲交到她手中的遗产,她决定接收。
包括这座公寓在内。
伍不为生活中一页已经掀过,大量人与事、情与景已经压在这一页之下,大抵要到中老年时才会翻出回忆。
那时,旧情会像夹在书本里的一朵花或是一块叶,形状依稀在或许保留了三分颜色,但事过境迁,内心虽然牵动,感觉必定生疏。
此刻,不为忙着在原稿上写下她不满改动之处,全神贯注,全情投入。
口渴时喝点果汁,或是咖啡红茶,忽然发觉天色己亮,她走进浴室,徒手爬上墙壁,累得满身大汗,淋浴,更衣,出门往出版社。
走到街上,看到鹅毛般雪花缓缓自天空飘下。
这是今冬第一场雪。
不力了然一人,略觉凄清,但是有那么多事等着她做。
不久又可以见到慧中,阿,不算太环了。
不为匆匆往地下铁路站走去。
一个人,总得不停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