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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明又对他俩说:“请照顾子贵。”

  周家信与邵令仪面面相觑,既然如此周到,又何必分手。

  接着几个月里,开明努力工作,不问其它、连中饭都回家吃,以便亲近孩子。

  周家信同邵令仪说:“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哩,何来第三者。”

  “他可是亲口承认的。”

  “我与他每日相处十小时以上,没有人,没有电话,他一下班必定回家,一点娱乐也无。”

  “可能,已经分开了。”

  “为她离婚,必定缠绵。”

  邵令仪忽而抬起头,“会不会是个他?”

  “别开玩笑!也得有个踪影呀。”

  邵令仪茫然,“太费人疑猜了。”

  “慢慢观察,水落则必定石出。”

  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沉默憔悴的二子之父,孩子一岁生日,开明请了几个朋友到家吃面。

  邵令仪最早到,带来好些实用美观的礼物,又帮着逗孩子玩,拍照。

  开明说,“大姐对我们最好。”

  令仪坐到他身边,“你有心事,不妨对我说。”

  “你若怀了孩子,我们指腹论婚。”

  “照说是可行的,两家其实并无血统关系。”

  “努力呀。”

  邵令仪一直笑,半晌问:“子贵怎么还不来?”

  “她去取蛋糕,可能交通挤。”

  “开明,告诉我,第三者是谁?”

  “其实她不是第三者,子贵才是。”

  “什么?你认识她在先?”

  “不,虽然我先结识子贵,可是,心中是先有她。”

  邵令仪糊涂了,叹口气,“开明,我认为你应该看看心理医生。”

  开明喝一口酒,微笑不语。

  邵令仪握着他的手,“开明,振作点。”

  门铃一响,子贵进来了,孩子们立刻上前缠着妈妈。

  子贵笑容满面,一点看不出异样,依然是许宅女主人模样,把孩子抱在胸前,指挥佣人先上冷盘,再吃热荤,然后小小碗银丝面。

  许开明走到哪里,把香槟瓶子带到哪里。

  令仪说:“你坐下吃点东西。”

  开明答:“我约了人,出去一会儿,失陪了。”

  取起外套出门去。

  子贵看他出去,松一口气。

  令仪大惑不解,“怎么两个好人,居然搞得不能同处一室。”

  子贵叹口气,“大姐,我希望你一辈子也别明白。”

  周家信笑着过来改变话题,“子贵,听说你最近十分发财。”

  “托赖,还过得去。”

  令仪感喟说:“子贵,你真能干,难怪我爸疼你。”

  子贵谦逊,“社会富庶,只要肯做,一定可以得到报酬。”

  “你们姐妹有一股魅力,我好不羡慕。”

  子贵苦笑,“真讽刺,我连婚姻都失败,你还调侃我。”

  周家信又打岔,“我们不说这个,子贵,你可知邵令侃在追求令姐?”

  子贵一呆。

  “他对她一见倾心。”

  半晌子贵才说:“他可知她结过两次婚?”

  令仪笑,“这年头谁没有结过一两次婚。”

  周家信说:“我觉得是好事,因两家并无血缘关系。”

  子贵隔一会丸说:“可是到底她母亲与他父亲曾是伴侣。”

  “上一代的人与事早已烟消云散。”

  子贵连忙赔笑,“是,我迂腐了,只要当事人快乐就好。”

  “子贵,你和开明,果真已到无可挽救的地步?”

  子贵第一次透露心事,“你们也知道,我这个人,不贪享受,没有企图,亦不欲高攀,只希望伴侣,忠实地爱护我,既然做不到这样,又何必恋栈。”

  邵令仪叹气,“可是,我们看不出许开明有任何不轨之处。”

  子贵笑,“老周说得对,我们不谈这个,来,切蛋糕,保姆,把大弟小弟抱出来。”

  这个时候,许开明坐车中在山顶看夜景。

  他伏在驾驶盘上好些时候了。

  也曾打电话找老朋友聊天。

  可是张家玫不在家,佣人说她在某酒店某舞会。

  刘永颜的电话由一位男子接听:“她正淋浴,我去叫她,”开明没等她来,已挂断电话。

  关尤美的电话由录音机代答,声音遥远空洞,开明一句话都不敢说。

  完全不得要领之后,开明把这三个朋友的名字自记事簿里划掉,相信她们也一早做了同样的事。

  他伏在驾驶盘上看夜景。

  实在累了,拨电话回家。

  周家信来接电话,听到是许开明,啼笑皆非,“你可以回来了,子贵在孩子们入睡后已经离去,我们现在就走,你安全了。”

  说得真好。

  回到家中,倒床上,看着天花板,很麻木地睡着。

  梦见到处在找弟弟,一间房一间房那样搜索,失望一次又一次,终于看到有灯光,“弟弟?”找进去,安乐椅上坐着一个人,转过头来,开明失声:“秀月!”

  她晶莹白皙的脸上有泪痕,开明蹲到她跟前,“秀月你为何哭,”秀月闻言忽尔微笑,色若春晓,开明陶醉在那水一般的容颜里,轻轻说:“请等一等我。”

  可是闹钟响了。

  许开明立刻起床去看孩子,小床里两个小大头贴在一起睡,开明凄凉地笑,握着他们小小拳头,半晌做不了声。

  他更衣出门。

  过几天,他听到子贵打算再婚的消息。

  周家信先斟杯酒给他,“且慢下班,有话要对你说。”

  对开明来讲,可说是晴天霹雳。

  周家信道:“昨天她向我们透露消息之际,我就觉得好比示威。”

  “不,”开明代子贵辩护,“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只是渴望有一个家。”

  周家信说:“你仍然爱她?”

  “当然。”

  “那又何必离婚?”

  “因为我爱别人更多。”

  周家信大声问:“那该死的人到底是谁呀?”

  “我,我最该死。”

  “至于一对孩子——”

  许开明忽然站起来,“许家孩子永远归许家,有谁妄想同我争一对孩子,我会拼命。”说完握紧拳头,额角青筋绽现。

  “子贵说孩子仍然跟你。”

  开明沉默,过一刻说:“那我祝她幸福。”

  “你不问那人是谁?”

  开明到此际才问:“是谁?”

  “一个美籍华人,同犹太人合作做纺织,姓方。”

  “是吗,那多好。”

  他埋头工作去。

  下班他想去喝上一杯,一踌躇又回家去。

  孩子们需要他。

  没想到子贵比他先在。

  她穿着晚装,很明显地稍后要去赴宴,不过趁空档来陪陪孩子。

  盛妆的她把幼儿抱在膝上教英文字母,缎子礼服团皱而在所不惜。

  该刹那她这种任性依稀有点像秀月,开明趋前一步,“恭喜你。”

  子贵抬起头来,眉宇间刚毅之气使开明又退后一步。

  她淡淡的笑,“你听谁说了什么?”

  开明在远处站定,“好像说你找到对象了。”

  子贵嗤地一笑,“十划都没有一撇。”

  这时保姆拿食物出来喂孩子,二人的注意力转移,子贵认为应当由他们自己来,开明说:“过了两岁再讲,”保姆表示:“自己吃会一天一地,没有东西到肚。”

  子贵看了看手上的钻表,“我要走了。”

  开明送她到门口。

  回来把佣人与保姆都叫来吩咐:“太太若果要把孩子带出去,马上通知我,同时设法阻止,必要时报警。”

  二人面面相觑。

  不料子贵又打回头,“车子没来,开明,能否送我一程。”

  “谁的车子?”

  “公司车。”

  她拨电话追究,结果车子在近郊路上塞住了。起码要二十分钟才能驶到。

  开明知道子贵最恨迟到,于是取过车匙。

  这一程车不算短,可是两人什么话都没有说,车厢里气氛不算僵,只是没有话题。

  到最后开明问:“生意很好?”

  “托赖,过得去,贵宝号也节节上升吧?”

  “同事们加薪达百分之三十强,周家信很会理财。”

  客套过后,许开明与邵子贵就像司机与乘客那样沉默,当然,很多夫妻在类似环境下一样可以白头偕老,可是在该刹那许开明却肯定他们应该分手。

  到了目的地他下车替子贵开车门。

  一位男士一早在大玻璃门前等,见到子贵一个箭步上前来迎接,看到许开明二话不说自袋中取出一张钞票给他。

  他把他当司机了,许开明这点幽默感是有的,说声多谢,把钞票收入袋里,上车。

  子贵想要解释已经太迟。

  开明笑着朝她挥挥手把车驶走。

  变成邵子贵的司机了,不久之前,他许开明还是令女性眼前一亮的俊男呢,他感慨一会儿。

  回到家中,对牢长镜一看,发觉自己长胖了,头发太长,衣服太皱,神情萎靡。

  许开明井没有握紧拳头发奋图强,发誓自第二天起重头做人,相反地他觉得这样垮垮的很舒服,以后都可以朝这条路走下去。

  他睡了。

  半夜子贵的电话来致歉,开明很清醒,他现在已可以把秀月与子贵的声音分得很清楚。

  “没问题,”他反而安慰她,“他等急了故此忙中有错,他为人阔绰,一出手就是一百美金。”

  子贵不语,那样圆滑与不在乎,可见前妻在他心中,一点位置也没有了。

  “什么时候,一起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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