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
\"甭提。\"老赵挥挥手。
\"啊,如果你不介意我问,你同许绮年有无进展?\"
老赵即时垂头丧气,\"她叫我减掉十公斤之后再约她。\"
宦楣忍着忍着,走到茶水房,才对着墙角笑得弯腰。
不管怎么样,生活还得延续,适当的时候,她还得练习笑。
下午,宦楣收到一封信。
厚厚一叠,在手中秤一秤,很有点份量,宦楣认识墨水的颜色,以及这一手钢笔字。
信壳上贴着法国邮票,是一张毕加索的和平鸽,信自巴黎一①六区朗尚路的邮局寄出。
他又调到花都去了,抑或纯粹度假?
不拆开信就永远不会知道。
宦楣深深想念这个人,无限的感激他,但正如智者所言,不忘记旧生活,就没有新生活。
她看着信封,下了决定。
刚在这个时候,一个同事经过,看见信上别致的邮票,马上问:\"小女集邮,可否赐我?\"
宦楣随和点点头,取过剪刀,小心翼翼把邮票剪出,交给同事,他千恩万谢的收下走了。
自信壳开了一个小小的天窗。
宦楣看到的字有\"月未落\",接着另一行\"黄昏\",第三行\"已过一朔\"。
她拿着信,到影印房,轻轻把它放进切纸机,按了纽,一刹时整封信化为碎面条。
宦楣蹲下,把每一条碎片都仔细拾起,装进一只大牛皮信壳,封好,抱在胸前。
她哭了。
过了两天,邓宗平在一个招待会上,愤懑抨击白皮书否决直选,是完全背弃大多数市民的意愿,违背四年前的承诺。
宦楣偕一位负责摄影的同事坐在一角听他的演说:\"当局用民意反民意,混淆视听,似是而非,侮辱市民智慧。\"
宦楣的同事啧啧连声:\"哗这么大胆的言论,这小子有种。\"
宦楣微笑。
邓宗平并没有看到她,继续说下去:\"市民仍拥有无形的信心一票,数以千计载满汽车、日用品的货柜,远离本市,着实有助本市成为第一大货柜港。\"
听众哄然,苦笑连连。
同事竖起大拇指,\"好!\"
宦楣瞪他一眼,\"公众场所,勿谈国事。\"
同事看她一眼,\"实不相瞒,\"他心痒难搔,\"听说你们曾是好朋友。\"
宦楣大方地回答:\"现在也仍是朋友。\"
\"但是明显地疏远了,为什么?\"
宦楣轻轻答:\"我想我配不上他。\"
\"胡说,\"那摄影同事大抱不平,\"我看你们不知多匹配。\"
宦楣忽然之间对一个陌生人吐出真言,\"他要做的正经事太多,哪有时间造福家庭。\"
同事惋惜地说:\"对,应付得现场观众,就冷落家庭观众。\"说得这样趣致,他自己先笑起来。
宦楣也跟着笑。
邓宗平演说完毕,众记者一涌而上去做专访,宦楣不甘人后,排众而上,把麦克风递上去。
邓宗平终于看到了她,四目交投,百感交集,在这一刹那,两人所获得的了解,比他们以往所有的日子加在一起为多。
宦楣趋前去发问:\"邓律师,可以看得出你感到本市有狂飚将至。\"
邓宗平凝视她,\"这是我听过最好的形容。\"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