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些撇步有效,那麽大少爷就不用被疲劳轰炸了!
「你又来做什麽?」
「我怕地上的玻璃碎屑会伤著夫人,所以借来吸尘器清理乾净。」
「不用你来假好心。」
轰~~轰~~轰~~润雅拉出延长线插上插头,启动的吸尘器立刻发出吵死人的噪音。
「我说……滚出去……关掉……想气死我……」声浪完全被淹没了。
轰~~轰~~轰~~「关掉……把吸尘器关……喂……警告你……滚出……揍你……」
轰~~轰~~轰~~马达超强的吸尘器不但吸走玻璃碎屑,同时也吸光欧阳夫人的高分贝。
「喂!」她大吼一声,气冲冲地走到低头挥动长柄的润雅面前,小腿一踢。「我叫你出去啊——啊!」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脚下……她最心爱的一双小羊皮鞋竟然被吸住了!
天杀的吸尘器吸口!
「对不起、对不起!」润雅惶恐极了,连忙按掉开关。
咻!马达立刻暂缓转动,但也硬生生地拽掉鞋上的金色穗子後才甘心收工。
她的鞋!噢,她的鞋!
「气死我了!连随便一个女佣都可以欺负我!」她转头看看儿子,欧阳潜目光定在蓝琉璃花瓶上,依旧神色不动。她满脸怒容地戴上墨镜,伸手重重拧了润雅一把。「你给我记住,我一定要让你好看!」
好痛!
润雅缩跳了一下,但为了不更激怒夫人,她硬生生地把哀嚎吞下去。
欧阳潜迅速瞥了她一眼,眸中闪过几许情绪,但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欧阳夫人一离开,偌大的会议室就显得安静……不寻常的安静。
润雅看著白嫩嫩的手臂上浮起一圈青红紫,她扁著小嘴,这才敢动手揉揉。
呜呜,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好痛喔!
想必欧阳夫人是使了劲来捏,尖尖的指甲掐进皮肤,留下深深的指甲痕。
欧阳潜没说话,眼神也彷佛没离开过蓝琉璃花瓶。
润雅看著他,他没有表情,看不出是在生气,还是松了口气。
「我……我去归还吸尘器。」她心虚地说道,拉著机器慢慢地倒退离开。
「这一招是从哪里学来的?」
就在她握上门把的那一刻,欧阳潜的声音传来。
「这一招?」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你是故意的。」他的语气是肯定,不是质疑。
他生气了?他在生她的气?润雅真真正正地惶恐起来。
「在小姐以前的家,有一位阿姨教过我,说这样……可以让生气的主子早点离开,就不会一直捱骂了。」不过,受点皮肉痛是在所难免的。
「也对,你从小就是纱纱的女佣。」有应对之策也不稀奇,他漫不经心地点头。「纱纱的母亲也经常开骂?」
「呃……」差不多啦!不过,她不能乱讲话,奶奶在天之灵知道了会生气。
「富家女的脾气差不多都如此。」他迳自下了结论,眼神转移到润雅身上。
她低著头,好像很害怕,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似的。
「头抬起来。」
润雅慌张地照做。
欧阳潜冰冷的目光扫过她。
自从知道他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後,他的注意力就放在如何让纱纱在这个不健全的家庭中享有一丝丝来自家人的关爱,至於她身边的小跟班,这个以女佣身分被送来的「附赠品」,他根本不在意。
他从来没注意过她,这还是第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她。
她长得稍圆稍润,样子不是很出色,个子应该也不会再抽高多少,一双眼睛黑黝黝的,又圆又大,鼻头也圆圆的,扁著嘴的模样看起来像被踢了一脚的小狗。
很滑稽的一张脸,笑起来不知道会是什麽样?
欧阳潜微微一愣,立刻收摄心神。
总之,从今以後,他记住这个「附赠品」了。
「没有人叫你这麽做,以後你少自作主张。」
「嗄?」
「不会有人感激你。」
母亲气得走开,他得花上更多时间听她炮轰,纱纱也更有可能直接冲击到母亲的怒气,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倒不如让她在这里一次发飙个够。
「我……我不是……」润雅开始结结巴巴。
「你跟你的烂招数帮了个大倒忙。」他沉下脸。
「对不起!」她赶紧九十度大鞠躬,暗怪自己多事。
一想到大少爷很有可能因此讨厌她,她的心情就跌落谷底。
这时,休闲度假村的负责人敲门进来,恭敬地禀告。「大少爷,夫人已经去搭飞机了。她说,纱纱小姐没去瑞士,她就不回来。」
欧阳潜一愕,第一次让惊讶之情浮在脸上。
她……竟然把母亲一气,气到日本去了?
第二章
他必须修正先前的看法,那个「附赠品」确实有两把刷子!
他派人确认过,母亲果真搭上最快的班机前往日本京都;他原本预期接下来的几天将会非常难熬,却因为那个小女佣的烂招数而变得十分平静。
事实上,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度过三天以上的平静生活。父亲的风流与母亲的记仇,总是让生活里充满了谩骂与叫嚣,而她,打破了以往的纪录。
柳润雅——他总算记住了她的名字。
欧阳潜站在顶楼套房的窗边,拉开窗帘一条缝注视底下。
这座休闲度假村占地宽广,除了纯属天然的海洋与沙滩之外,另一侧翼还兴建了水上乐园,引进各种刺激又好玩的水上游乐设施,款待平日为「欧阳航空」鞠躬尽瘁的员工。
一票男男女女身著泳装,在艳阳下散发热力。
而他的视线,正精准地锁定那个小女生。
一旦开始注意她,就很难教人不继续下去。
她实在是一个……蹩脚的小人物,与纱纱宛如强烈的对比;纱纱的运动神经令人很惊「艳」,而她却让人很惊「骇」。
纱纱跃入水中,就象一尾优游自得的美人鱼,蝶式、蛙式、自由式样样都行;走在陆地上,又像个性格Model,一举一动充满了强烈的自信。
她是只标准的旱鸭子,任凭纱纱说好说歹,她不碰水就是不碰水。
但她的双脚站在陆地上也不见得比较安全,她总是对自己造成重大灾难。
例如,纱纱站在跳水台上,以优雅的姿势跃入水中,她站在旁边兴奋地拍手叫好,居然也能双脚一滑,栽进泳池去。
最妙的是,不管脚底下滑不滑,她都会以各式各样的奇妙姿势在地上溜过来又溜过去。
当然,她也有不跌跤的时候——从束口袋里掏东西出来吃。
她好像有一个无底胃,怎麽吃也吃不饱,吃过马上又饿了。她不像纱纱只吃蜜饯,她吃的都是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像三明治、饼乾、牛角面包。如果食物被抢走,或者掉到地上,那张滑稽的面包脸就更像一只无端被踹飞的小狗狗了。
她真是个小笨蛋!
他忽然一愣,从窗上的模糊映影中看到自己……笑了。
他很久很久没看过自己笑起来的模样,虽然只是微微地牵动嘴角,但那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笑容。
她可真有能耐,看似貌不惊人,却能逼走母亲,也能让少有表情的他开颜。
他抿了抿唇,正要拉上窗帘,却看到几个高头大马的女人朝她围过去,不知道在对她说些什麽;而柳润雅缩著肩膀,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他静观半晌,最後还是拉上窗帘。
虽然他对柳润雅有一点点、一点点好奇,但他还有个像铁一般的原则——
不关自己的事,绝对眼不见为净。
☆ ☆ ☆
「小鬼,过来!」
一只纤纤素手伸出来,捏著小巧的耳朵往右一旋,往上一提。
「哎,痛痛痛痛痛……」
润雅整个人被斜斜地拽高,小脑袋也歪了一边。
是谁?谁在偷袭她?
一定不是小姐,小姐待她亲如姊妹,从来不会这麽残忍!
「我可逮到你了!」Amy站在她身後扯著她的耳朵,将她硬生生地带转半个圈才放手。「你看你把我害成什麽样子?」
啊,原来是她!「我哪有害你?!」润雅委屈地叫道。
她只不过是乖乖地站在这里,因为玩什麽都不上手,才会愣著发呆。
「还敢说没有?」Amy眯起眼睛。
以她为首的小团体靠过来,将润雅包围住。
润雅心慌慌。
不妙!旁边就是戏水池,她们该不会是想把她抓起来往里面丢吧?
哎呀!都怪小姐坚持,说什麽「就算是只旱鸭子,穿套泳衣过过乾瘾也好」,她一时拗不过,才勉为其难地站在这里。
特别是小姐叫她换上的泳衣是两截式,露出小肚肚的那一种,上半身是白底红豆点的小可爱,下半身是花色相同的平口裤,一下子露出这麽多肌肤,感觉窘毙了!
Amy指著自己的小腿,玉肤上一片青紫。
「看,你上次把我踢得这麽重,假期就快结束了,这样教我怎麽回去服勤?」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啦!」她承认自己有错在先。
「说句『对不起』就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