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好过人的胆识!
即使站在一个手握世界金融筹码的大企业家,甚至极可能成为未来婆家的人面前,她仍面不改色,只愿朝自己认为值得、认为正确的方向去争取权益。
韦母不得不重新评估她。
一瞬间,她仿佛看见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在她身上重现,难道博伦会迷恋上她是因为这个缘故吗?
有人说,成为恋人,进而成为家人的主要条件,就是在对方的身上看到自家人的特质,比如说个性或是长相,而男女见面的第一印象当然来自长相,所以才有了夫妻脸这种说法。
这个女人,猛一看也许不像韦家人,但她的个性、她的固执,还真像个道道地地的韦家人,其实看来看去,她的鼻子倒有七分像自己,高而挺像个皇家王后似的,难怪博伦对她一见钟情。
是移情作用还是恋母情结都没关系,反正儿子会爱上她都是因为自己。
也许有些自我膨胀外加自恋,但人生多往好的一面想总是好的。
这个想法让韦母又多了分自满,也对她多了分好感,心里的反对浪潮似乎不再那么高涨。
※※※
“妈……”
战火才刚退去,韦母和仪翎两人还不知该怎么结束这个尴尬的话题时,博伦选在这个时候醒来,还真选对了时机。
韦母看见儿子醒来,立刻挨近他身边,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
“心肝,你觉得怎么样?痛不痛?还晕不晕?”她拉着儿子的手着急的问。
“妈,我没事,阎罗王嫌我命太长,不够格当他女婿。”博伦的手稳稳的回握,就像平常那样。
他抬眼看看仪翎,努力挤出一个充满元气的笑容。
对于母亲与仪翎的争吵,他听到了些,但他相信,仪翎有能力解决,不需要他插手。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有些期待看到两人吵起来的场面,两人脾气都那么硬,仪翎又老是提醒他她不喜欢他母亲,反而让他产生这种病态的错觉。
如今这个期望实现了,他终于知道仪翎问他“婆媳吵架时会帮谁”这句话的意义在哪里。根本帮哪边都不是,会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他慢慢坐起来,没感到任何异状,便放心的靠在床头上,抬起一只手,碰碰受伤的部位。
“我昏了多久?”他问。对仪翎招招手,指指他的床尾。
仪翎没异议,大方的走过去,坐在他的脚边道:“断断续续约两个小时。”
“医生怎么说?我没事吧?我觉得自己像以前一样生龙活虎,可以立即出院了。”他做出几个猛男的姿势,开始搞笑,显示他真的没什么问题。
她拍掉他的手,阻止他碰伤口。“医生说你应该没什么问题,但为以防万一你还是得住院观察一晚。”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医生就是婆婆妈妈,竟然还要拘留我一晚。”他抱怨连连的说。
“医生也是为了你的健康。”韦母轻声安抚他。
博伦的眼光扫了房内一圈,没看到其他人,便奇怪的问:“爸呢?”
做儿子的进了医院,做老子的竟然没有到,真是不像话!
他这么想并不是心怨父亲,而是这个“两光”的父亲生性散慢到了极点,这一生不知错过他多少事,错过他的出生不说,错过他的生日不知凡几,连四年前来台湾参加他的毕业典礼时仍错过,似乎观光比他的毕业典礼重要得多。
到头来,自己气都气到麻痹了,父亲仍像没事人一样的笑笑就算了,他再也不敢指望父亲可以转性,就随他任性的去过活吧!
上回来台湾时,被仪翎带去参观许多捏陶个人工作室,他便疯狂迷上这种半玩耍半艺术的玩意儿。
此次跟随母亲到台湾,名为伴游,实则偷偷地跑去各个工作室观摩学习,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还陷在哪个泥窟里。
韦母开口,本想回答博伦的问话,门外却响起韦父嘻嘻哈哈的语气,韦母知道这声音已代替她的答案,立刻又把嘴闭上。
“哎呀!你的小屁屁好可爱!多扭两下!”
带着怪怪语调的国语,这玩世不恭的声调才歇,门口立刻出现一位高大英俊的中年人。
韦父本姓韦斯特,所以博伦在台湾的姓简称韦,他是个天真烂漫的人,有八分之一的印第安血统,来自美国一个古老的家族,毕生从没做过任何工作,完全靠佃租及银行利息过活,认识韦母这个商业女强人后,顺利的将她带入上流社会,便任她自生自灭、开疆辟土,说实在的,他也没能力帮得上忙。
猛一看,父子两人并不相像,他是那种人家一眼看了就知道是个外国人的长相,而博伦则长得像中国人,两人相像的只有嘴型和耳朵而已,再进一步了解,才知道两人的性子皆多变,骗死人不偿命!
韦父一进门,眼睛立时一亮,张开双手亲热的迎上来,热乎乎的抱住仪翎,一噘嘴便亲。
“哦!小甜派!我好想你!好几次想来台湾找你,可惜我老婆不准。”他啧啧有声的亲着仪翎的双颊。
“伯父!别这样!”仪翎边闪边说。对这种外国人礼节,恐怕得早点习惯才行,否则意父每次看到她都来这一套,她不提早升天才怪。
“爸!你别太过分了!”博伦将父亲拉开,才不让他吃女友豆腐,这个老色狼!
韦父只看了儿子一眼,立刻又将视线调往韦母身上。
他再度露出一个夸张而惊喜的表情,又抱着老婆大声亲吻,不过这次亲的是嘴。
“哦!好老婆,一天没见了,我多想你啊!”说完又亲热的吻个不停。
其实韦父的风流花心只是表面而已,他最爱的还是老婆,其他女人只供眼睛、嘴巴吃吃冰淇淋,他通常会逗得女人们开怀大笑,甚至芳心暗许,到头来却不记得这个人的长相和名字。
亲吻仪翎,则是因为她是儿子的女友,准媳妇人选,基本上已是自家人。
“好了啦!肉麻兮兮的!”韦母七手八脚的拉开他缠在她身上的手脚。
“爸!我呢!”博伦出声引起父亲的注意。
韦父拉了张椅子坐在妻母身旁,左臂吊儿郎当的搭在她的肩上,这才正眼瞧一下儿子。
“你啊!大男人,肌肉硬邦邦的,抱起来一点也不舒服。”他皱皱眉又道:“亲起来就更糟,一点香味都没有,跟你小时候差好多。”
敢情他不抱儿子、不亲儿子就是为了这肤浅的理由?真太给它机车了吧!
“你以为我爱啊!现在是我受伤,让你有机会表现一下做父亲的风范耶!”博伦不平的道。
“唉!不用啦!我知道你是九命怪猫,从小到大不知道受过几次伤,自会骑脚踏车到学会开车,出过的车祸不计其数,哪一次严重过?每次都是擦破皮而已,连疤痕都没留下一个,真不是个男人!”
这个两光老爹,他的观念是男人身上必须留下疤痕才像个男人,又不是女人家,细皮嫩肉的多没男子气概!
“你别太嫉妒。”博伦知道他的意思,故意和他唱反调。
“嫉妒你个头!娘娘腔!”韦父对他做个鬼脸。
“你是大色狼!”博伦也回他一个。
“娘儿们似的俏屁屁!”他伸出一根中指。
“娘儿们似的白皮肤!”博伦再回敬。
“十岁时还偷尿床!”这次变成两根中指。
“六十岁还把妹妹!”博伦的两根中指各比了两次。
奇怪的父子,两人竟开始比手画脚,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这时又响起敲门声。
纪悠兰走了进来,带着一大束鲜花,后头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经纪人,一个则是律师。
“打扰你们了吗?”她有些怯懦的开口。
他们是为了打人事件而来的,总之艺人最怕吃上官司,周到点总是好的,毕竟主角是豪门之子,可没那么好惹。
博伦虽然读法津,但他主攻商事法,非必要时绝不轻易上法庭。
韦家人也不爱打官司,不喜欢把事情闹大,这件事在韦母的主意下,私下和解了。
又闲聊了几句,韦母陡地眯起眼,蹙起眉,疑惑的问:“我们见过吧?”她向自她有所求的眼神中找到些许熟悉感。
纪悠兰心头一悸,眼神飘忽,吞吞吐吐的回答,“我……我……”她心虚的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你追过我们家博伦吗?”韦母再问,既然对方不愿说,她只好用逼问的。
“是……是。”她看着博伦,小声的答话。
“你曾写了很多信给我?”
“嗯……呃……”这次她瞄一眼仪翎,对上仪翎锐利的眼光,紧张得说不出口。
“你曾飞去美国对我谗言?”
“我……我……”她低头紧张的擦着手汗。
“我明白了,你可以走了。”韦母点点头,遂下起逐客令。
“呃?”她愕然的抬头看着韦母。
“你放心,我仍然不会告你。天色已晚,让博伦休息,我们也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