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过人的身高,站在人群的外缘就可以清楚的看见里头发生什么事,这时他正好看见仪翎半蹲下身子,伸出右脚往对手的足躁方向一扫,然而是吓唬的意味浓厚,点到为止,并非真的要踢下去。
纪悠兰不知她的用意,还以为自己要落得跟那三位辣妹同样的下场,吓得往后退了半步,重心不稳的晃了晃。
仪翎趁胜追击,举高右手,用力向纪悠兰门面击去,纪悠兰再度吓得尖叫并向后倾倒,跌了个四脚朝天,反观仪翎,却见她的拳头在碰上纪悠兰之际,硬生生的拐个弯,击向等待中的左掌。
“仪翎!”博伦摇摇头,对她调皮的恶作剧没办法,只有开口唤她。
她听见微微一怔,随即转过头来找着博伦,回他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是如此美丽动人,就像每次两人小别重逢那样充满欢迎及惊喜,他想,他会永远记住这个笑容,直到发苍苍、眼茫茫,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为止。
“你好慢哦!”她将两只手掌圈在嘴边充当扩音器,好像这样就能帮助她的声音穿越嘈杂的人群,让他能清楚的听见。
“你才慢咧!我在你的住处等了一个小时了!”他同样大声的回话,好不容易拨开一群嘻嘻哈哈看热闹的民众,又推开几个挡路的人墙,困难的前进。
“我买了鱿鱼羹面!”她提高手中热乎乎的袋子晃了晃,随即小脸一皱,不太高兴的接着道:“不过可能糊了,不能吃了。”都是这些讨厌的女人害的。唉!浪费钱又浪费食物,有违她的原则,心情真是大坏。想到这里,忍不住又为她的钱哀悼数秒钟。
“算了,我也还饿着肚子,我们两个一起上餐馆去吃。”他拨开一个挡在他前面的黑色硬物,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架摄影机。
有什么好拍的?要拍不会去拍些美美的画面?他瞪了摄影者一眼,不想理他,继续前进。
待他拉回视线,刚好看见纪悠兰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恨意,举起手中的硬质皮包就要往仪翎头上打下去。
同时在另一端出现三名恼怒的辣妹,手持厚底高跟鞋,朝着同样的目标就要砸下来。
“仪翎!”博伦发出警告的大叫。
“咦?”仪翎只来得及做出一个充满疑问的表情。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博伦刚好突破重围,他推开仪翎替她挡了这一击。
仿佛看着电影慢动作的分格画面般,仪翎目睹心爱的男人在她的面前被一只双C的名贵皮包K中,再将他的头狠狠的推向快速落下的畸形鞋跟。
不知道世界是否在这一瞬间静止了,但她清楚的听到博伦的头被打中时发出的声响,他跌落水泥地时的碰撞声,他昏倒前挣扎着看她一眼时眼皮张开又阖上的模样……
她深吸口气,听到逆流的血液敲打着耳鼓的声音,心脏狂跳如战鼓的咚咚声……
有好一会儿,她只能站在那儿,脑中一片空白,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发生什么事了?
他昏倒了,会昏倒表示他的伤并非如表面那样轻微。
他受伤了,在靠近太阳穴的地方开始慢慢流出腥红的血液……
在太阳穴……在这样敏感的位置上……
“啊!我们杀人了!怎么办?!
耳边响起三位辣妹惊惶失措的尖叫声,然后她们的声音也远去了——畏罪潜逃。
接着她看见有个人蹲在博伦的身边,伸出一只藕臂小心翼翼的想推推他,确定他的伤势及死活。
仪翎反射性的踢开那只手,惊惶的看她一眼,才慢慢找回失去的心神。
“你别随便碰他,他可能有脑震荡。”她坚定的说,语中仍微带颤抖。
她强自镇定的向纪悠兰借了手机叫救护车,然后蹲在那儿,彷徨无助的看着博伦犹如安睡的脸孔。
※※※
坐在等候椅上,仪翎面无表情的看着急救室内忙进忙出的医护人员,脑中不断闪过往日的种种画面。
博伦为她买的整打丝质衬衫;博伦为她整理的个人笔记;博伦为她准备的二十岁生日舞会,还有为她买的生日礼物……
说起生日礼物,那是一只二点五克拉的钻石手镯,加上数不清的碎钻及名家的设计费,价值破千万。
收到礼物,她并不特别开心,虽然大多数的女人都爱钻石,但她并不特别钟情,只觉它是个漂亮的装饰物,可想到它代表的价值,她不禁深深皱起眉头。
这么贵重的东西,她要放在哪儿?
租个保险箱收藏吗?好浪费钱唷!
在她脸上找不到预期中的喜悦表情,博伦有些失望,但仍没说什么。
仪翎告诉他她的困扰,他立刻为她在银行买了一个保险箱,钱当然也是他出的。
后来博伦补送她一双白色“锐跑”运动鞋,她反而大喜过望。
从来都是博伦为她,她到底为博伦做过什么呢?
她只记得自己的任性、自私,记忆里似乎再也找不到她值得骄傲的事。
她没买过任何礼物送他,因为她觉得礼物无法代表什么。其实她错了,礼物也许不代表什么,但记忆中的礼物,却提醒当事人千万别忘了当时的感觉。
她从没为他整理过房间,因为有钟点女佣在做,她乐得轻松。其实她错了,这些虽然都是小事,但却代表一个人的心意,比如他的衬衫钮扣掉了,她至少可以为他缝上啊!
有时他也很累,很需要她为他纡解一下筋骨,她看得出来,但他不开口,她就不会主动去做,反倒是她常要求他为她按摩服务,他对她的体贴一向无微不至。
如今他为她挡了那要命的一击。
她,到底为他做过什么呢?
原来,她一直是个不及格的情人啊!
第十章
韦母赶到医院时,博伦刚好急救完毕,转往为思享集团副总裁准备好的特别病房。
她是仪翎透过小功,再透过公司取得她的手机号码,然后才通知到她。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博伦怎么会被打?”
病房内,韦母心疼的看着儿子略嫌苍白的脸色,气急败坏的道。
记忆中,儿子一向健康活泼,连感冒都少有,现在竟被打伤到要住院,她简直不能接受。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仪翎有气无力的回道。“如果我不去招惹那三个小辣妹,不想着贪玩就好了。”
“我已经尽量不干涉你们年轻人的事了,你还想要怎么样?想当初,博伦硬要来台湾念书,看看我出生的地方,我忍住不舍的心情答应了;博伦硬要和你交往,不管你是不是拜金女,他争取了四年,博士班都毕业了,我咬咬牙也答应了;为了你,他有在台湾长期滞留的打算,但现在呢?他躺在病床上,我明天就要回美国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韦母一口气说完藏在内心里的话。
他是她惟一的孩子,不管有多聪明多独立,她心里一直是担心的。
顺道:“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这样乱来?现在怎么办?”她深吸口气,如决策般公式化的说:“叫我毁了对博伦的承诺,我何尝愿意?但与其让你的胡闹毁了我的孩子,不如你自动退出吧!免得我为难!”
仪翎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仍难免一惊,她握握拳再放松,借以消灭心头的不安,坚决的道:“我知道我有错,但我绝不离开博伦,他为我付出许多心血,相信他也不愿放弃这段情,请给我个机会为他做些什么。”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已呈半恳求状态,这对她来说是破天荒的事。
“算了,说这些有何用?一口价,一千万,如何?”韦母开始以谈生意的口吻谈这件事。
“我不会离开博伦。”仪翎不为所动。她虽然爱钱,但别人给的,她一点也不希罕,反而觉得有辱她的自尊。她一向眼高于顶,挑男朋友如此,生活的态度亦如此。
韦母有些讶异,但仍不改初衷,“一千万,美金。”她继续叫价,而且一下子把数目提高了三十几倍,这是一般正常人都无法拒绝的诱惑。
仪翎轻叹口气,无奈的说:“伯母,我是个固执的人,就算你把思享集团整个送给我,我也不会离开博伦。爱,是无法用金钱买断的,就像博伦是你亲爱的儿子一样,即使你花上数十亿,也买不到像博伦一样的儿子,你无法像爱博伦一样爱他,因为他不是博伦。”
“没错,没人能代替我的儿子,相对的,也没人能任意占我儿子的便宜!任意伤害我儿子!”
“如果我的家世比不上博伦算占便宜的话,那我没话说,但容我说句话,博伦在我身边很快乐,他喜欢和我在一起的自在感,我没有伤害他,拆散我们的人才是真正伤害他的人!”
“你!你竟敢指控我这个做母亲的会伤害儿子!”
“我没有,我只是基于一个被爱的人的立场,说出我爱的人希望得到什么样祝福的结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