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相处的两人,突然要分隔两地,那种不习惯的感觉,仿佛缺了手脚般令人难受。
人伍的前一天,该搬的都搬了,两人静静在家渡过最后的夜晚。
思鴒下了床,感觉不到地板的冰冷,赤着脚来到刘庆的房门前,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
还没敲门,就听见刘庆心有灵犀的开口问:“思鴒?”
“嗯。”思鴒低头回答。她知道刘庆正无声的下床,接着房门会被打开。几秒钟后,果见刘庆高大的身躯矗立在眼前,她立刻毫不迟疑的抱住他。
“睡不着吗?明天去了别人家不是更睡不着?你这个习惯要改改。”他数落了她一顿后,很自然的抱起她,往自己的床走去。
这是他对她的宠爱。
“庆哥,你要记得写信给我哦!我不在你身边,你的袜子一定会忘了洗,你脱下袜子后老塞回鞋里的习惯也要改改。还有啊,同侪之间,什么事忍忍就过去了,别老想找人打架,我知道你把打架当成一种乐趣,但你总有天会遇上惹不起的高手,到时候想逃都来不及。”
黑暗中,思鴒的眼睛还是雪亮亮的,一点睡意也没有,这次他们将分别两年,感觉好久、好遥远。
“好了、好了,这些话你念了一千遍了,我知道你关心我,小管家婆!”刘庆闻着她的发香,试着放宽心。因为他也感到离情依依。不管她受到多周到的呵护,不是亲眼所见,每分每秒他都放心不下。
“我会很烦人吗?”思鴒轻蹩眉头的问。
“被你这么可爱的天使照顾,怎么会烦呢?高兴都来不及了!”刘庆真心的说。
“你每次都这么说,我才不信,你不知道有多高兴终于可以摆脱我了。”思鴒别扭的说。她真的好难过、好想哭!她的庆哥要离开她了。
“怎么会?我还要你缠我一辈子,照顾我一辈子呢!”
“我真的很烦人吗?”她不放心的再问一次。
“有一点点啦!只是一点点哦!”他稍微反弹一下,这样她以后才不会管那么严,比较下来,她真的比他母亲管得还多。
其实两年也不算长,如果日子过得忙碌些,很快就过去了。
上了国中,课业一下子繁重了许多;思鴒要应付功课,还要应付一“脱拉库”刚进人思春期的痘痘男,日子怎么清闲得起来?没得清闲,就没时间去想还有多久才能与刘庆相聚,日子也就不难熬了。
时光飞逝的比想像中快,刘庆平安自军中退伍,思鴒也成了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了。
说她情窦初开,当然是有了爱慕的对象。
话说思鴒有个物理老师,名叫万风时,甫从学校毕业来来习,一切都还很生疏。他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镜,脸小小的,晒得有点黑,但仍掩不住他满身的书卷气。
她会喜欢上他,也许是因为他很需要帮助的样子吧!
万风时这个教书新手,每次上课教室都闹轰轰的,制不住学生的代课老师看起来很可怜,于是思鴒总是适时的
向风纪股长使眼色,让他管管秩序,发挥发挥效用。她这个总务股长可没这种权限。
有天,刘庆和思鴒在找房子,准备重新开始两个人的生活,当仲介公司的人带他们走进一个社区,迎面就碰上万风时手拿一颗篮球,抛呀抛地准备出门。
“万老师……”思鴒有些意外,有些胆怯,只敢小声的唤他。因为她不知道他认不认得她,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在学以外的地方撞见学生。万一他送她一记卫生眼,那她不就糗大了?
即使像蚊子叫那样轻声的呼唤,万风时还是听见了。他停下脚步,深思般的看着她——
“你是……”
“我是二年三班的白思鴒,老师教我们物理。”思鴒低着头不看他,感觉颜面开始紧绷,一颗心都快出来,她不知道跟自己仰慕的人讲话会这么紧张。
“原来如此,我不知道你住这里,新搬来的吗?”万风时转向旁边的仲介人员及刘庆问:“这两位是?”
“我们不住这里。”刘庆代思鴒回答,满脸疑惑的瞟了她一眼,才热情地向万风时伸出手。“我是刘庆,来看房子的,这位是房屋仲介。”他说完,突然冒出一个不相关的问题,“喜欢打架吗?”
“嗯?”万风时虽然一时脑筋转不过来,但还是反射性的伸出手与刘庆交握。
“我是说你除了打球,喜不喜欢更剧烈一点的运动?”刘庆哈哈一笑,捉弄老实人也是他的乐趣之一。“打过架吗?”
“我打过架。”这次万风时听清楚了。这个男人真是奇特,光看他的眼神就好像会受伤似的。那锐利的双眸,炯炯的目光,让他想到鹰隼捕食猎物时所发出的危险讯号。
他不是把他当做敌人了吧?
“庆哥,你在干么?”思鴒满脸尴尬的扯扯刘庆的衣角。拜托别胡闹了!她还要在老师面前做人耶!
“想不想和我切磋一下?”刘庆不理她,仍自顾自的将双拳握在胸前,摆开战斗的架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和姓万的打一架,反正太久没活动了,手脚有点僵硬,找个对手也不错。
“刘先生!我们还看不看房子?”有点年纪的欧巴桑仲介人员满头雾水的手叉着腰,思考着要如何继续这笔生意。
“我们不看了。思鴒的老师住这里、这会给她压力。改天再看吧!”刘庆简单的打发掉房屋仲介。
为了生意,仲介也只有敢怒不敢言的悄声退场了。
最后,两人的架并没有打成,倒是球打了好几场;关键在于万风时虽然宣称打过架,可惜根本不是打架的料,刘庆可是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打架高手,那感觉像大人和小孩在打架一样,一点意思也没有。
不久后,万风时结束实习,接着就人伍去了。思鴒对老师的爱慕也随着老师的人伍渐渐淡忘了。
第二章
隔年,思鴒的初潮来访。这个意外的访客让她不舒服了好久,好像全身都充满了那种气味,甚至靠近一点的人都能闻得出来。
思鴒的外表发育也许正常,但初潮硬是比一般人慢上一大截。她一度以为自己有问题,又不敢对任何人说,只能隐忍着不安,假装一切都没事。
现在,盼了好久的月事终于来了,她反而不知该高兴还是继续担心。
听说正常人五天内就结束了,为何她都一个礼拜了还不停止?难不成因为来得晚所以要把前几年的量也排足吗?
生理的自然现象让她更有女性自觉,心思更复杂,甚至连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刘庆在一起时都会不自在。
有好几次,她刻意与他保持距离,连吃饭的碗筷都要摆远点,着刘庆想带她出门吃饭,思鴒也表现的兴趣缺缺。
没办法,她就是觉得自己像个怪物,好像她一出现,大家都会用奇怪的眼光看她一样。
刘庆起先也没注意到,但是连续几天被他最亲的人冷落,连她最喜欢的日本料理也拒绝,他才觉得不对劲的眉心皱了又皱。
“怎么?没不舒服吧?”刘庆摔上门,刚自外头回家。
思鴒正在吃面,她以为刘庆已经找到别人陪他去吃日本料理了,所以没有准备他的份。
“庆哥,你不出去吃喽?你应该打通电话回来,我好准备你的份。”思鴒吞下一口面,起身准备到厨房再弄一份。
事实上她最想做的是躲进房里,关起门,什么人都不见!
她觉得……有点丢脸!好像自己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一样。
“我不是回来吃面的,告诉我,有事困扰你吗?还是我什么时候惹火你而不自知了?”刘庆认真的问。
要不是朋友提醒他最近思鴒怎么都没打电话来查勤,刘庆可能到现在都还没发现思鴒不对劲。
“什么意思?我不是乖乖在家看电视、吃东西,庆哥当然也没做错什么。”思鴒干笑着,背脊挺得直直的,还不由自主的把有靠背的餐桌椅隔在两人之当屏障。
“你在紧张什么?过来坐下,我们好好谈谈。”刘庆大刺刺地要去拉她的手,想不到思鴒不仅不领情,还尖叫的跳开来。
“啊!”好……恶心……怎么会这样?他是庆哥呀!为什么连庆哥她都不敢触摸,她是生理有毛病还是心理有毛病?
“搞什么飞机?我又不是要揍你,你叫什么叫?”刘庆大概有点被她的尖叫声吓到,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思鴒到底怎么了?看他的样子像在看陌生人一样。
“我只是……想去帮你煮碗面。”思鴒无意识的搓着手腕,有些畏缩的把话说完,总不能说她怕被他碰到吧!庆哥不把她压在大腿上痛打一顿屁股才怪!
“煮什么面!”刘庆一把将桌上吃了一半的面挥倒,汤汁及残粞洒了一桌,压克力制的面碗也“卡答”两声翻复在桌子底下。“沙西米都吞不下去了,杂菜面还有胃口吗?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他严厉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