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只不过跌了一下。”连缤葵站起身来拉拉裙角,然后面露尴尬地道。
“是呵,没事,茱莉,你再唱啊!”严棣音试着解除连缤葵的困窘。
“她是谁?”不过,茱莉可是替大家问了一个大问号,因为,大家也只认得严氏兄妹,对于连缤葵可是没什么印象。
“她是我嫂嫂。”棣音有点故意这么作。
呵!连缤葵差一点软脚。
“棣心,你没说你已经结婚了呀!怎么跑出一个老婆来?”茱莉与这一群朋友,大都是刚从美国回来度假的,因此,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根本搞不清楚。
“别听棣音胡说!”严棣心插嘴了。
“你就承认吧!那小姐可是从你们卧房下来的。”有人起哄着。
“我跟她真的没有关系,她不过是我的看护而已。”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
不过,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但一切已来不及。
他说,我只是他的看护而已?突然间,连缤葵让严棣心口中说出的这句话给击倒了。而她的苍白,只有严棣音看得见。
随后,音乐又起,大家的热闹又起,而连缤葵却在这堆绅士淑女的斛光交错间,偷偷地躲到了厨房去擦拭伤痕。
“缤葵,我不知道哥会这么说。”严棣音觉得很过意不去。
“他说的是事实,不是吗?”连缤葵再也笑不出来,她只觉得好累。“棣音,这冰好像用完了,我去附近的杂货店去买些回来。”她只想找个借口,逃离这一切。
于是,她就带着一身的落寞走出那个不属于她的热络,象征着她与严棣心本来就是隶属于不同的世界。
第9章(1)
连缤葵走着走着,走过了杂货店门口,走到了热闹的街头,左右张望,而她该往哪里去?何处有收容她的归所?
雨,开始不停地飘落,连缤葵躲在打烊的店家屋檐下,冷得直打哆嗦。
“李绫,你好残忍哪!你害苦我了——”她不禁掩面而泣,将她从不敢在人前崩溃的泪,倾泄而出。
原来欢乐也有限度!她不是不能忍受他从来没爱过她这个事,而是无法接受严棣心那一句“她只是我的看护”的淡漠。
她已经很知足,没要求过天长地久、也没强求过曾经拥有,她只是想在严棣心没记性的记忆中,成为一个不会忘记名字的朋友,即使可有可无,她也没半句怨言。
但,严棣心的那一句,不也同样让她痛得无话可说。
风雨不断地呼啸着,多像她呻吟的痛。
而她此刻才发现,她的一只鞋子早遗失在某个街口,只剩另一只还不牢靠地搁在她的脚下。
这时,她想起了许磊钦,想起了他今天或许会放假待在家里头,或许她该到他那里躲一躲……是的,躲一躲,虽然他不能给她真正休息的肩头,可是,他却是她唯一想到的朋友,唯一会收容她的居所。
而不论是“唯一”或“朋友”,严棣心都吝啬得半点也不给留。
她不自觉地又哼起一首歌曲,歌词里像是说着——我将你的背影留给我自己,将自己,给了你……
严棣心拿着一只被雨淋得湿烂的高跟鞋,不停地来回踱步着。
“怎样?有没有消息?”他已经叫人出去找了三、四趟,除了找回来这只鞋子外,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都找遍了,还是没见到她。”几个替严棣心办事的人说着。
“不可能啊,她根本没地方去呀,会不会出事啦?”他这一想心头更慌了。
“你明知道她无处可去,偏偏这么欺负她,你知道你刚刚说的那一句话,是怎样刺伤了她吗?”严棣音为连缤葵不平地说着。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她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哪!我哪料到这一回她会——”
“那不一样的。”严棣音提高嗓门说着:“难道你还认为她对你的付出,仅仅只为了李绫的原因?还是,她天生活该来受你气的?”
当然不是,“她说——说我们是朋友。”严棣心的确让严棣音的话给震撼到了。
“只是朋友?真的只是朋友?”严棣音重复着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因为能解答的只有严棣心,而他,不敢解谜。因为,早把爱给了李绫的他没有资格,而连缤葵也有了许磊钦……许磊钦?她会不会在他那里?
“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找出许磊钦住在哪里。”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去处,然而,是或不是,?同样让他的心揪得不像话……
天已微亮,而严棣心在漫漫长夜中,让等待成了一种煎熬。
此刻的他,才恍然明白,原来,连缤葵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已进驻了他心中的城堡,成了他生命中灿烂耀眼的花园,让他枯燥烦闷的黑白世界,也能有色彩缤纷的时候。
是的,他们真的不只是朋友,她在他的心里,有着超乎他想像的地位。只不过,如果真的不是朋友,他与她该算什么?他又能承诺她什么?
“报告严先生,许磊钦还在部队,他的住处根本没人。”回来的人,一脸疲惫地带来这个坏消息。
“怎么会这样?那她——”严棣心跌坐在椅子里,脸上的懊恼与焦虑同时现形。
“少爷,少爷,回来了,少奶奶回来了。”突然,门口的福伯大声地喊着。
“缤葵,缤葵。”严棣心立刻站起身,在严棣音的搀扶下往门口走去。
“吱——”门被拉开了,她全身湿透地走进门来。
“你到底去哪里了?”压抑的焦虑,让严棣心所有的担心全爆发出来,连话都激动不已。
“我没地方去,我真的没地方可去——”连缤葵看着他,神色怔忡,语焉不清,“我走了一个晚上,就是找不到可以收容我的去处——我没地方能去,我只能回来这里——对不起,我只能回来这里打扰你。”说罢,她两眼一闭,腿一软,整个人陷入一片黑暗的冰冷里……
一觉醒来,她便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温暖的臂弯里,是严棣心,他正躺卧在她的身边,还不放心地用一只手环着她的肩。
“你醒了吗?”他警觉性很高,稍有动静他就感觉到了。
“不,我还在梦里面。”连缤葵直觉地这么认为。
“如果真是梦,那我就不会这么矛盾了。”他温柔地用手指轻抚着她的背。
“矛盾?”连缤葵被他的抚触给迷醉了心思。
“就是很想好好臭骂你一顿,又万般不舍。”他加重手的力道,让他们更加靠近,像是要彼此融合般的紧密。
“你怎会不舍?天哪!这铁定是个梦。”连缤葵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哼起歌来了,还哼得挺好的,完全没走音。
没错,是梦。因为只有在梦中,她才能在人前唱出她原有的水准。别人是靠打耳光来确定是否为梦境,而她则是靠歌声来验证。
“你——你是连缤葵?”严棣心突然间不敢这么肯定了。
“很奇怪吗?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连缤葵将回忆拉回到那一年的歌唱比赛,当年的她,才小学六年级,不过在此之前,她已经获得过多次的歌唱大赛的冠军。
“我妈妈知道我很喜欢唱歌,也很有天分,所以,她都会把买菜的钱攒些下来,然后买唱机与卡带来满足我的学习……”她说着说着,然后想起了天地变色的那次歌唱大赛。
那是一次全省性的比赛,而她果然不负重望地过了关,一直比到了决赛。就在那一日,眼看她就要上台了,却发现向来都会来听她唱歌的母亲,竟然迟迟还没来,她心里有点忐忑,不过,她还是尽量专心地比完赛,因为,她想让母亲看到她拿到那一面奖牌。
“你没得奖?”他问了。
“不,我得了儿童组的首奖,我拿到了那个会发亮的金牌——”她的声音突然哽咽了起来:“可是,就在我把奖牌拿在手里的那一刹那,我哥哥冲了进来,用着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忘的声音哭喊着,妈死了,她是为了要赶来看我比赛,让一辆车给撞死了……”她再也说不下去,掩着脸,痛哭流涕。
自此后,她只要在人前唱起歌来,都不自禁地会想起当年的情景,而那像是一口无形的痰梗在喉,顿时让她甜美的声音变调走音。
“喔,不要哭,不要哭。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你的错。”他也不禁心疼地红了眼,然后双手再将她抱在怀里面,用着他温柔多情的唇片,安慰着她伤心的一切。
“棣心,是你吗?这真的是你吗?”连缤葵感动得再也无力去分辨,只是接受着严棣心不断给她的缱绻,她只想好好地去爱他一回。
“喔!我的小乖乖,我的小向日葵——”他的缠绵呓语,让连缤葵仅剩的一丝理智都没了。
“这一定是梦,是梦,也无所谓了。”她的回应透着孤注一掷的坚决。
是的,坚决。连缤葵想向世界证明,她比李绫更爱他严棣心,因为,她可以在这么无望的前提下,为他交出整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