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呢?」单燏轻问。
虽然那山谷位置隐密,可追兵大规模搜山的话,难保不被找到,到时候,它若是被当成龙九子之一的话怎么办?反正那些人只要遇上妖,大抵都会当成龙九子捉走吧!
基於自己的惨痛经验,单燏不希望这只帮过他们的妖也沦为阶下囚,尤其它对人类的仇视之深,只消望眼它便能全然明了。
「我?」男子遥望他们即将起程的那一方向,妖眸情丝翻飞,「我得到那个地方去找她……」它低不可闻的喃唤了句:「椿槿……」
椿槿?单燏听得一清二楚,却不知那是树是花还是人名?
「小燏,走了啦!你管它找谁啊!它自己一只不会有事的啦!」狻猊一点也不为这适才与它打得难分难舍的同类担忧。
以男子那种阴沉冷骛的气息,谁都晓得要退避三舍。
「喔。」单燏好奇的眸光在男子身上溜转著,她从未见过狻猊以外的「非人」,总是不意识的被它吸引,好奇的想多知道一些。
「燏儿,走吧。」苍挹玦见单厢对男子露出明显的兴趣,黑眸一沉,握著她的手力道加重。
「等等嘛,玦哥哥,燏儿对它很感兴趣。」单燏就像见了新玩具的小孩,直绕在「新玩具」跟前不愿意离开。
「兴趣……」苍挹玦只觉得单燏极可能是想将男子纳为她第二只「宠物」,有了一只一天到晚吃不饱,又自大狂妄的狻猊不够,还想纳眼前这只仿佛全天下人都亏欠它、负了它、对人类一点好感也无的妖。「我看你不止是兴趣吧?」
「唔,你做啥拆我的台啦!」单燏发现只消自己一个眼神,或一句话,苍挹玦便能猜出她的心思,他对自己的了解彻底,而她却只知道他不似初时那般的好欺负。
不公平!不公平啦!
「你是一位好姑娘,配这位公子恰好,天作之合。」男子欣羡地望著他们一来一往,逐渐放下戒心,这两名人类身边跟著只非人的妖,对它却一视同仁,相对地,它也会对他们另眼看待。
「当然啦,开玩笑,看得见本大爷的人都是能人,而小燏和阿苍两心相属,当然是天作之合啦!」狻猊说著说著竞狂笑起来,好似单燏和苍挹玦在一起都是它的功劳。
「小猊,你的皮好厚,怎么吹都不会破的。」单燏笑笑地弄乱狻猊的发。「公子,既然我们是同一方向,何不结伴同行,也好有个伴,省得你被追兵误认为是我们的同夥。」
「我是山精野怪,当然是你们的同夥。」男子不以为意,反而有些轻蔑的说,尔後它垂下眼眸,再抬起时,已是一片平静无痕。「我不便同你们一道前往。」
「是怕我们连累你吗?」单燏还想多跟新朋友说说话。
「不是。」男子牵动唇角,带著深切的苦意。「我得稍作准备,总不能这般去见她。」
「喔……」单燏点点头,有些失望。
「燏儿。」苍挹玦拍拍她的肩,迎视男子,采出些许端倪。
也许天底下并不是每对有情人都似他与单燏这般好运,无灾无祸,只有後头那荒谬的追兵,让他们两人的情感愈加坚定。
「你们自个儿小心,带著只暴躁的小鬼很辛苦的。」
「你说什么?你想再续战是暝?来啊!本大爷奉陪,这次咱们就比到分出胜负为止,来啊!来啊!」狻猊一听,抡拳摆出备战姿势,凶猛无比的叫嚣。
「小猊。」苍挹玦环住它的腰,不让它轻举妄动。
「放开本大爷,让本大爷跟它一决胜负!哼!死冷血动物,我就不信打不赢你!」狻猊撩高衣袖,但人被苍挹玦抱住,怎么挣扎也得不到自由。
「若是所有的人与妖都似你这般单纯,以为打架打胜便能解决事情,也许天下就会太平了。」男子撇撇嘴角,显然是看透了狻猊的小孩心性。
「你你你……」狻猊气得咬牙切齿,金眸眯得只剩一条缝。
「公子,多谢你,若你日後遇上困难,请至泉州单家,找大小姐单燏。」
「或至苏州驰骋居找苍挹玦。」苍挹玦亦报上名号,取出一块玉牌,上头刻有「苍」字。「公子拿著这块玉牌至各地苍家玉肆,或是有『驰骋』两字的玉肆,他们皆会视为上宾款待。」
男子静静地打量他们好一会儿,接过那块郁绿的玉脾,那透凉的触感让它把玩了好些时间。「我记住了。」
「哼!咱们下次再见,本大爷一定打得你落花流水,教你心服口服!」
「不送了,你们千万小心。」男子睨视狻猊,冷冷一扬唇角,转身欲回。
「尚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苍挹玦轻唤。
男子闻言停步,微侧过首,未语即离,在它的身影隐没在山中曲径之时,他们皆听见它若有似无的声音,「我姓水,名承潋。」
「你装什么神、弄什么鬼啊?!问你名字还得迟迟疑疑、犹犹豫豫,你是不是男人啊?!」狻猊因无法「证明」自己比水承潋强而气得直跳脚。
「小猊,人都走了,我们也走呗!」单燏要苍挹玦放手,牵住它的手,往山下走去。
苍挹玦也牵住它的另一只手,三人成了个凹字,往山下定去。
当他们走到山下,找到那块湖口、彭泽两县界碑时,山头传来阵阵火药的爆炸声。
「不知水公子会不会有事?」单燏有些胆心的回首遥望。
「他比我们还熟悉那座山,应该不会有事的。」苍挹玦见原本晴朗的天空开始快速凝聚乌云,且隐隐闪著银光时,便知水承潋会安然无恙。
「那只冷血动物不会有事的,咱们快些走吧。阿苍,我们接下来要上哪儿去啊?这两个月来,咱们好像早离泉州远远的,可那些追兵好神通广大,竟然对我们穷追不舍。」
「有些是听闻悬赏令,前来猎取咱们项上人头的江湖人士,所以我们一路上麻烦不断。现下我们到了湖口,可坐船,一路回苏州。」苍挹玦思前想後,决定或许坐船走水路,可以躲掉大半的追兵。「苏州是我驰骋居的地盘,安全但也不安全。」、
「我们在江西行省的范围内,只希望江西行省没有在捉狻猊。」单燏可不想自投罗网。
「我曾听祖父说过,捉狻猊的是江浙以及福建行省。」
「苏州也在江浙行省辖内……」
「是以我说安全,却也不安全。」
「不过,天下对我们而言已无安全之地,只要我们三人一道,到哪儿都行。」单燏豁达的笑逐颜开,明亮的黑眸有著幸福的光彩。
对她而言,此刻是最幸福的,也许日後会更加的幸福快乐,但她绝不会忘却这份端始的心情。
「三人一道……也是……」苍挹玦低头笑望狻猊,再微扬首笑睇单燏,视线相缠,洋溢著静而柔的情感。
「老天爷,咱们快些走呗!别再对看了,天啊……天啊……这个紧要关头,你们就收敛点,等到上了船,到了苏州,你们要怎么看本大爷都不管,好吗?」狻猊快被这两情绪缮的气氛给弄疯了。
它是不懂情啦!但至少还充当过红娘,为月老牵得一桩好姻缘,即使它自得又自满,可屡见他们这样,它也是会受不了的。
「咱们进城去梳洗一番,再找船搭。」单燏深吸口气,轻咳几声。
「还得找个大夫给你瞧瞧,你必定是受了凉。」苍挹玦皱起眉头,加快脚步。
「还有还有,买香给我吃,我肚子饿死了,两天没吃饭了……」狻猊赶忙说出它的需求,深伯他们两人忙著风花雪月,把它这大功臣给忘了。
「是是……」
身影渐疏,天边闷雷大作,放晴未久的天再次密密斜织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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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不是……」单燏弯身拾起被风吹落地、飘飞至她脚边的公告,上头描绘著一条龙,但令单燏脸色大变的是「蚣蝮」两个大字,还有「悬赏令」三个大字。「这是龙九子之一……咳咳咳……咳……」
「别瞧了,只要不是小猊,倒也无所谓。」苍挹玦搂著单燏问了客栈的小二哥,来到一家名唤「济世堂」的医铺。
「公子,夫人,抓药还是投医?」小厮见他们两人前来,立刻迎了出来。
「投医。」苍挹玦说明来意,扶著单燏坐下,而小厮则往内堂请大夫。
他们到了湖口,不忙著搭船,反因单燏身子著凉而先行就医,深伯小病成大疾,尤其是单燏这两个月来跟著他到处逃亡躲藏,即使她没埋怨,但俏颜上的疲态显而易见。
积劳成疾是最要不得的。
「请问……两位可排斥由女大夫看症?」小厮自内堂出来,面带难色的问。
「不排斥。」苍挹玦抚著咳嗽不已的单燏背部。「只要能治好病的都是大夫。」